第42章

翌日一早,本就淺眠的牛耿被門外輕輕響起的敲門聲吵醒,他披了一件外衣,蹑手蹑腳的下了床,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微微露出一條小縫。

“副将,主将召您過去。”一個士兵在門口說道。

“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牛耿答到,打發士兵走了之後,他徑直回到床邊,見薛照青紅着一張小臉,睡的還正香。

也不知道是藥物還是這麽久沒有見到的原因,昨夜的薛照青身體異常敏感,只要稍稍撩撥便反應極大,害的他控制不住來了好幾次,直到最後二人全都脫力才止住,摟着睡了這麽一宿,牛耿倒是神清氣爽了,可床榻上的這個人連個眼睛都不願意睜開,只無意識的哼哼着。

牛耿不舍的又親了親薛照青的小嘴,雖舍不得,可主将已召,沒有不去的道理,他穿了衣服,從外面輕輕關上門,徑直來到了縣衙正堂。

一個身材颀長,面容俊朗的男子正坐在堂上,牛耿見他,微微一拱手,道:“大哥!”

“我昨夜聽齊勝說,你在妓院,砍了一個男人的胳膊,還救了一個人下來?”

“是。”

“你救下的那個人是誰?”

“正是牛耿心心念念忘不了的那個人!”

“什麽?”堂上之人面有訝異:“但我為何聽齊勝說,你救下的,是個男人?!”他眼角微微上吊,看着牛耿,眼神裏有說不出的情緒。

“大哥!”牛耿聲音裏沒有半分怯意:“牛耿畢生所愛,就是這麽一個男人!”

“可之前為何沒有聽你提起過?”

“從澄城殺了人逃了出來,我以為自己這輩子完了,流落鄉野,各處逃竄,若不是遇到大哥相救,牛耿現在早已屍骨無存。只是,自打牛耿加入起義大軍以來,一路同大夥殺貪官,打土豪,過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可他,生在三原縣的大戶人家,又是知書達理的教書先生,牛耿便一直以為,這輩子再見不到他了,所以,從未在人前提起過他。”

那男子低頭看牛耿,這漢子并非像是說謊的樣子,他從屍體堆裏把他扒拉出來的時候,這漢子就掏出了心肝跟着他,每次生事起義的時候,總沖在最前面,連殺人都好似不要命一般,他早已看出這漢子心裏藏着事,曾借着喝酒時問過,這漢子也只是說心裏記挂着一個人,可那人卻是天上的月亮,自己配也配不上的。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照顧他吧,不過,按照你所說,他是三原縣的大戶人家,可怎麽會流落到渭北妓院?”

“這也是我搞不懂的,薛家怎麽會讓他一人在外?身邊連個随從都沒有。”

像是一道精光劈在了堂上正襟危坐的那人腦中,他猛地一下站了起來:“你說,哪家?”

“薛家啊……。”

“薛……,三原縣,教書先生……。”男子自顧自的喃喃自語着,似乎是一道細線把所有的線索都串了起來一樣,他顫抖着聲音問道:“你救下的男子,是否生着一雙丹鳳眼?”

“……大哥,你怎麽知道……?”

更加篤定了內心的想法,男子道:“他可是叫薛照青?!”

牛耿愣在原地,沒曾想過主将認識青兒,一時驚呆沒有回過神來。那男子從這漢子呆愣的眼神中已經找到了自己想找的答案,忙道:“他是我早年在西安府結拜的兄弟!快,快去帶我看他!”

牛耿大驚,見主将從堂中下來,拉着他就往外走,牛耿立馬跟上,二人一路快步走着,來到了牛耿住着的小院兒。

牛耿推開廂房門,薛照青還在睡着,他先引了主将進來,又輕輕扶起薛照青,微微搖了搖他的身子:“青兒,醒醒,我大哥看你來了。”

薛照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費力看清了眼前的人,似乎覺着時間都錯亂了起來,說道:“張軒大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帶着牛耿一路攻下渭北的,正是張軒,薛照青在西安府的結拜大哥,那個他用假娶親成全了一段情緣的人!

“照青,照青!”張軒一見果然是他,心裏又是高興,又是驚訝,急忙道:“我前些日子收到你嫂子的家書,她還提到了你,怎麽如今你來到了渭北這裏?”

“嫂子?彩星?”薛照青似乎有些糊塗:“我都還沒有把她帶到白水縣,她怎麽會給你寫家書呢?難道不怕我爹和我姨娘發現麽?”

張軒一聽不對,眼前的薛照青渾渾噩噩的,一雙眼睛朦胧似有霧一般,就算昨夜受了驚,他也不至于是這樣,再看那張臉,通紅通紅的,一張小嘴不停的大口喘着氣,像是剛從水裏撈起來的魚一樣。

張軒把手往薛照青額頭上一放,滾燙!這溫度不把人燒糊塗才怪呢,連說:“牛耿,照青燒糊塗了,你快去差人叫郎中過來看看!”

“好好好。”說着急忙出去,找了個士兵讓他去請大夫,回來立馬看着薛照青。

薛照青躺在床上不斷亂動着,迷迷糊糊的,一會兒說冷,一會兒說熱。牛耿心疼不已,恨不得替他把這份罪受了,好不容易等來了郎中,搭了脈,看了眼皮舌頭之後,卻搖起了頭。

“脈象細若浮絲,眼神發白,瞳孔渙散,是精元大虧的表征,他的身體如此瘦弱,可最近是否吃過大洩精元的東西?”

牛耿立馬想起昨夜那姑娘說的藥,立刻點點頭:“昨夜,昨夜他被人诓騙,吃下了些迷情藥。”

“那就是了,男子最重要的就是精元,他本就身體羸弱,再加上迷情藥作用下洩完了精元,如今已經只剩下這一口氣吊着了,老夫實在也是無能為力啊,精元這個東西,洩下去容易,補起來可就難了。”

“什麽?!”牛耿頓時紅了眼眶:“不可能啊,郎中,您再給他看看,他,他之前身體一向很好!”

“哎,不管用啊,如今之法,就看你們能不能找到那下藥之人,如果這迷情藥有解藥,應該能讓病人的身體好起來。”

“兄弟,照青是在哪家妓院被人下了藥了?我這就讓人去找鸨母要解藥。”張軒說道。

“不必,大哥,我親自帶人快馬過去,照青拜托大哥照顧了!”

說罷,牛耿就沖了出去,急匆匆的帶了一對士兵,一行人騎着馬直奔怡紅院而去。

到了怡紅院,命人壓了鸨母上來,牛耿直接沖了上去,拎起鸨母的衣領,惡狠狠的問道:“那迷藥的解藥在哪裏?!”

鸨母吓得魂飛魄散,再沒有了平時行走于客人之間風姿綽約的樣兒,哆嗦的說:“那藥的藥效,一旦與人交合了,就解了,還要解藥幹什麽?”

“別這麽多廢話!解藥到底在哪?不說,信不信我拆了你的樓!”

“大爺,我,我……這藥從來就沒有過解藥啊!”本就是逼良為娼的藥,在妓院裏面又怎麽會有解藥?!

牛耿一把丢開鸨母,正要翻遍怡紅院翻找的時候,琪紅在樓上聽見了嘈雜之聲,馬上下了樓來。

“大人,薛先生如今如何?”

一見是昨日找他求救的女子,牛耿臉色上稍稍緩和了一下,卻依舊皺着眉頭:“郎中說精元大洩,非得要有那迷情藥的解藥才可能有救,姑娘可知,解藥在哪?”

琪紅搖搖頭:“這歡樂場上,怎麽會有這個藥物的解藥?!”

“那,青兒,青兒……!姑娘可知,這渭北一帶還有其他名醫?”

“大爺,琪紅也是流落來的渭北,并非渭北本地人,實在不知哪裏還有名醫可尋。”

“我……我……知道……。”一個細小的聲音從琪紅身後傳來,琪紅轉身一看,阿童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那邊,他個小體弱,雖已經十五歲的年齡,可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走路又輕,難怪在這站了一會兒,也并沒有人發現他。

“小兄弟,你知道?”牛耿一下沖了上來,可見阿童往回縮了一下,知道這孩子是怕了他,又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嗯……,在城外五裏路之外,有,有個荒廢的村落……村落裏面,有一片楊樹林,林子裏住着一個,一個老神仙……。”見面前的二人臉上露出懷疑的神情,阿童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阿童,你說的可是真的?”琪紅從未聽過城外哪裏還有個老神仙,不禁問道。

“阿童,沒有說謊……薛先生待我好,我……不會害他……。”許是為了昨夜端水過去惱着自己,阿童的聲音裏帶了些哭腔:“我奶奶去年生病,沒有錢看郎中……,我跑到那楊樹林裏哭,那老神仙就從雲上走下來,聽我說了奶奶的病症,就給了我一瓶藥,奶奶吃完了,就好了。可是,後來,我再去楊樹林裏,就找不見他了……。不過,我知道他還在,城外好些窮苦人家,只要去那楊樹林裏,說是來求醫問藥的,老神仙,都會來的,只是老神仙不喜歡官府的人和有錢的人,只要這些人去楊樹林裏,怎麽找都找不到他的。”

“大人,這孩子說的糊裏糊塗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我都得去看看,若真能救了照青的命,拿了我的命換過去都無所謂!”牛耿一轉身便往樓外走去,翻身上馬,帶着那一隊士兵又急匆匆的往城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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