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沒了禁锢的黑狗倒也是乖順異常,它先擡起頭來四下看了看,緊接着撒開四個蹄子往三人面前走去。

用鼻子細細嗅了三人一遍之後,它又迂回走了幾圈,似乎是在思量什麽,緊接着又再次走回到三人對面。

“這繞了幾圈也沒分出個所以然來,這狗不不似大管家說的這麽神吧。”田德桂見狀,忍不住嘲弄起來。可沒曾想話音還沒落,一陣令人不寒而栗的低吼便從狗嗓子裏發了出來。

剛剛還面色平靜的黑狗此時像是換了一副面容,獠牙亮起,怒目圓瞪,整個身上的毛發直立而起,前蹄後蹄交疊而向,似乎是要起勢攻擊。

然而讓衆人沒有想到的是這狗并沒有要攻擊田德桂的意思,反而對着那穿着薛照青衣服的小厮亮出了獠牙,忽然,這狗狂吠一聲,原地起身跳起老高,一下子把那小厮撲倒在地,鋒利的狗牙亮在小厮脖子邊上,似乎下一秒鐘,這小厮的脖子就能被它活活咬穿。

“救,救……命……”被撲倒的小厮吓得幾乎發不出聲音,渾身止不住的戰抖着,卻動也不敢多動,生怕被這狗活活撕碎。

一聲哨聲響起,黑狗聽罷微微往後轉頭,看到了自家主人之後,才收了獠牙松開了桎梏住小厮的利爪。緊接着,這狗又向田德桂走去。看到剛剛一幕的田德桂見狗過來心下正是慌張,可沒曾想,這條黑狗像是通了人性一樣,獠牙利爪都收了起來不說,還乖乖的沖田德桂搖了搖尾巴,繞了他溜了三圈之後,靜靜的趴坐在了他的腳下。

“哈哈哈,這狗果然有識人的本事,大管家你眼光不錯,就留了這狗下來放在二夫人院子裏看着吧,看哪個下流污穢的賊人再敢來犯。”田德桂低下頭去輕輕拍了拍黑狗的頭,那黑狗低聲嗚咽的一聲,牽狗那人臉上的神情也跟着微微一變。

“是,舅爺。”薛富低聲應道。

“這狗多少錢願意賣到我府上?”

“回老爺,這狗小的願意不收銀錢送到府上,只是想求老爺能答應小的一件事兒。”

“哦?不收錢?那你想要什麽?”

“小的在世上并無親人,從前靠着給西安府上一個財主東家當夥計過活,前些時日那財主東家因着家道中落遣散了一部分人,小的就是其中之一,小的如今全身上下就只得這一靈犬相依為命,所以小的懇求老爺能給一份在府上當夥計的差事,小的不求月錢,只求一頓飯一席地,而且日日能看到這靈犬即可。”

田德桂聽罷,迅速的在腦袋裏打着算盤,一個夥計帶着一只靈犬,不要月錢只要管頓飯管個住處就行,怎麽都是一筆不錯的生意,雖說院子裏現在不缺人,可若辭掉一個兩個年老體弱幹活不行的,可不又是省下了一筆錢了麽。

“行吧,看你這狗的确靈氣,看你也是個可憐人,大管家,給他安排一下院裏的活,就把人招進來吧。”田德桂說道。

“謝老爺。”那人低聲說道。

緊接着,田德桂又拉着薛富耳語了幾句,聽的薛富連連皺眉頭之後,才得意的走了。薛富遣散了花園之中的小厮,見四下無人,拉住那牽狗的人低聲說道。

“大少爺,這狗真的像您說的這麽靈?”

牽狗那人正是薛照青,他一番喬裝之後,成功的騙住了田德桂和家裏的仆從,若不是事前已經知會薛富,恐怕就連他也認不出來了。

“富叔,剛剛他在你耳邊又說些什麽?”

“這姓田的一聽你不要月錢就願意來當夥計,令我裁剪掉兩個年齡大沒有什麽力氣的勞力,他一向最會算計,絕對不會多讓一口人來吃他鍋裏的飯。”

“富叔您先安頓好這兩人,等日後我定會再請他們回來府上。如今到這現在這個時候,我也不能全然顧及了。偷拿姨娘衣服的人可能信的過?”

“大少爺放心吧,這老媽子在薛府做漿洗衣服的活兒做了多年,我曾在她兒子病重時候幫了一把,如今這個事情找上她幫忙,她絕對不會反口說出去。”

“那好,讓她留好這些衣物,以後還有用到的時候。”

“好,老奴記着了。後續還需要老奴配合什麽,少爺您盡管說。”

“暫時先沒有了,富叔你這段時間先韬光養晦,切記不要和他們起正面沖突。”

“是,老奴記着了,少爺,我暫且給你安排一個打掃二夫人和田德桂院落的活,也方便少爺您查證,這幾天的時間裏,得委屈少爺您住在通鋪上了。”

“富叔,您只管安排,我沒事的。”

“哎,少爺……。”薛富長嘆一聲,道:“若是老爺知道您要受上這樣的罪,還不知要心疼成什麽樣子。”

“沒事的,富叔……,您這兩天能不能瞅着個機會,帶我去看看我爹。”

“好,少爺,這點事情老奴還是安排的來,您只管放心,我一切打點妥當之後,便會帶少爺去看老爺。”

二人在花園裏面竊聲說了幾句,因怕落人口舌,并不敢十分長留。薛照青跟着薛富先去了小厮住的通鋪安頓一番,便和其他小厮一同開始幹活。

熬了一天終于到了夜幕低垂的時候,抹着一臉灰暗的薛照青趁着小厮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偷偷溜了出來,他本就是小厮之中的生臉,第一天吃飯沒有過去也并沒有誰會在意。

他躲在陰影之中,貓着身子輕手蹑腳的來到二夫人所在院落之中,正是晚餐的時候,二夫人院裏空空如也,原應該有兩個當班的小厮守着,可這會兒估計也是趁着主子不在,跑到哪裏吃酒逗樂去了。

小白趴在院子裏臨時搭建的小窩之中,一雙眼睛在黑暗之中锃亮異常,薛照青剛剛踏入這小院兒一步,小白便立刻擡起了腦袋,沖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小白!來!”薛照青低聲說道,小白得令迅速跑了過去。薛照青摟着它親上了好幾口才舍得松開。

白日裏見田德桂那狗賊拍了小白的腦袋一下,他當下便想剁了那厮的一雙爪子。來前,他早已用薛富處得來的田德桂衣物訓練過小白的嗅覺,這才沒有引得小白起身攻擊他,可要小白沖那人搖尾撒嬌,薛照青心裏也是難受的不行。

“小白,等這事兒過去了,我買十只,不是,二十只燒雞給你吃,這幾天得委屈着你了。”薛照青順着小白背上锃亮的毛,低聲說着。

小白乖乖的舔了舔薛照青的臉,放松着身子倒在他的懷裏撒嬌。一人一狗膩歪了一會兒,薛照青松開小白,悄悄往薛田氏的廂房之中走去。

小白豎起耳朵,警醒的看向四周,似乎在幫他放哨一般。

進了屋子的薛照青在黑暗中四下摸索着,這個點兒夜色還沒有完全籠罩下來,可屋子裏也确實是昏暗不明,他大着膽子點亮了屋裏的一盞小燈,借着微弱的燈光細細找尋着。

這信在薛田氏房中的可能性雖然不大,但他也決意要冒着危險找上一找,薛田氏的房間不算太大,構建和他的廂房差的不多,只不過廂房一側放筆墨紙硯,經史子集的地方改成了梳妝銅鏡,胭脂水粉的架子。

薛照青翻遍了廂房之中的上上下下,視野可及之處并沒有什麽可疑,唯一沒有翻查過的,便是薛田氏的床鋪了。薛照青心中略有忐忑,他畢竟從小讀聖賢書長大,趁無人之時闖入姨娘房中翻查已是不妥,再去翻找姨娘睡覺的地方,的确太過有辱斯文。

他拿着小燈走到床鋪一邊,卻怎麽都伸不出手過去翻找,這床鋪通體一片鵝黃,黃色的枕頭,黃色的被子,連床單子都是繡着金線鴛鴦的鵝黃色。可這鵝黃之上,為甚,多出了一點棕褐之色

薛照青心裏覺着不對,他沿着那棕褐色摸去,果然摸到了床單之上,枕頭之下有幾塊凹凸不平的東西,他掀開枕頭一看,那底下居然是幾封被折成亂七八糟形狀的信件!

薛照青心中一喜,難不成這多封書信之中,就有田德桂模仿自己筆跡寫下來的一封?他借着燈光仔細看着,這一封封書信上的字體熟悉無比,有幾封字體蒼勁有力的,是爹的筆跡,還有幾封字體整齊清秀的,是他自己的筆跡。

那薛田氏枕頭下藏着的,竟然是他在西安府時寄回來的家書,還有爹寫給他的家書!

這幾封信件裏唯有一封是被拆開來的,其他的幾個信封都用火漆封的好好的,一點都沒有破損,唯一被拆開的那個便是他在西安府時托田德桂寄出的那一封。

薛照青了然,薛田氏的房裏并沒有藏下其他,而只是單單的留了這幾封信件。薛照青當下拿了其中一封離開,怕姨娘發現後起疑,又把剩下的幾封信放回了枕頭之下。

吹滅了小燈,他又輕手輕腳的出了薛田氏的房門,親了口趴在院裏的小白,薛照青才偷偷溜回了自己的通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