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叫地真難聽
任務中受傷的人全去了樓微雨屋內,她一人像是有八只手,這邊下針後去那邊包紮,那邊包紮後又來這邊上藥,忙地不可開交。
應駱回遙要求,她将他留在了最後。
其他人在談笑,而駱回遙卻一語不發,視線幽幽,緊盯着明滅不定的燭光,木頭一般的臉和着一動不動的身子活似一尊泥塑雕像。
“雨姑娘,你的醫術真高明,被你這麽一包,我的傷口便不疼了。”
“你小子膽兒肥啊,敢肖想教主身邊的人兒?”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別說了別說了,教主明日要叫你吃毒藥了。”
這最後一句話惹地屋內傷員都笑了起來,可駱回遙依舊陷在沉思裏,他在想一件事,在想一個決定。
樓微雨直起身時不經意間瞧了他一眼,他面上并沒什麽表情,她心頭湧起一陣失落,空落落的。
這些人開玩笑歸開玩笑,但肢體動作上卻十分恭敬,畢竟樓微雨是教主身邊的人,他們不敢動手動腳,美色不及小命重要。
待這群人離去之後,樓微雨才拿起白布走到駱回遙身側。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背上的箭傷,傷口深可見骨,且不止一處,看地她心頭一抽。
駱回遙回身,淡淡地說了一句,“多謝。”話中聽不出情緒。
她自然曉得他為何會這麽說,也曉得他在為什麽事道謝,但她不要他的謝。
她很想問他,你為何要這麽做,可她清楚,他什麽也不會說。
止血藥粉均勻地撒在傷口周圍,她動作又輕又柔,手中白布在他身上一圈又一圈裹着。倘若可以,她倒希望自己能這麽一圈圈纏繞下去。
可惜,這點短暫終究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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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打着結,固執地想延長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
她的指尖很熱,也很平穩,絲毫不見顫抖。
駱回遙說了那句後便再沒說話,屋內靜悄悄的,藥草味彌漫在空氣中,你不言,我不語,心意未明。
“好了。這幾日你注意一下,明日再來換一次藥。”樓微雨收了藥轉身,轉身便不再留戀。
駱回遙站起身,目光複雜地注視着樓微雨纖細的背影,良久才沉聲道:“多謝。”
“這是我該做的。”
他拿劍走人。
她回頭,目送他遠去的背影,那句話,或許她永遠也說不出口。
夜色漸濃,晚風漸重。
薛因夢亂猜地睡不着,冬茉舞同樣也難以入眠,她腦中一直想着他倆在房內做什麽,越想越睡不着,最後忍不住去了隔壁門口偷聽。
素白的紗裙在風中蕩開,輕似白蓮,她緩緩靠近緊閉的房門側耳,沒聲兒?
榻上,謝羽笙徒然睜眼。“你睡着了?”
薛因夢此時壓根不想搭理謝羽笙,但轉念一想,他要是一個不高興拿自己試藥那就得不償失了。
“回教主,沒有睡着。”
“沒有起來喊兩聲。”
“什麽?”薛因夢滿腦子問號。喊兩聲?他的操作真是越來越迷了。
“喊兩聲,你聽不懂人話?”謝羽笙看向外間那道模糊的人影,眸色如夜,漆黑一片。
薛因夢一聽這語氣連忙讨好道:“聽得懂,就是不懂教主要我喊什麽話。”
他陰沉沉道:“不懂喊什麽話?過來,我這裏有顆讓你痛不欲生的藥。”
噗。
“不了不了,”薛因夢頭搖地像撥浪鼓,“我懂,那個藥就免了。不就是戲精上身麽,誰不會。”她嘀咕一聲,拉着被子整個人坐了起來,喊之前還特意清了清嗓子。
“哎呦,哎呦……”她就當自己來姨媽了,姨媽疼,疼地做作矯情。
他嘴角一抽:“大聲點,聽不見。”
狗男人,這是什麽奇葩癖好。
“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她心裏來氣,不由賭氣似的喊地特大聲。
“別動。”謝羽笙忽然出聲,聲音比之前大不少,細聽之下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啊?
“我沒動!”她沒好氣地嗆了他一句。
謝羽笙輕笑道:“繼續。”
“哎呦,哎呦,好疼啊……”薛因夢一臉面無表情地喊,喊着喊着,她腦子裏一下子污地不成樣。
孤男寡女,女的喊疼,不讓人浮想聯翩都不行。
他聽地嘴角有些上揚,引着她問,“你哪兒疼?”
“我哪裏疼你不知道麽?”她狠狠地瞪了裏間一眼,他果然是個變态。
“……”門外冬茉舞聽地面上一熱,可心裏卻涼透了。她跟在他身側這麽多年,他從未讓自己在夜裏伺候過他,她也沒在他房裏留宿過。
薛因夢才來多久,四天,不過短短的四天。
他究竟喜歡上她什麽了,話多?
冬茉舞一臉失魂落魄地下了臺階,柔軟的裙擺飄起,如風過湖面,帶起層層漣漪。
謝羽笙側頭看向緊閉的房門,似有若無地嘆了一聲。“別喊了,難聽,雞都叫地比你好聽。”
“……”我尼瑪。
清晨。
日光傾瀉在薛因夢臉上,浮着一層淡淡光暈,連細小的絨毛都看地一清二楚。
謝羽笙系好腰帶走出裏間,極度嫌棄地睨着薛因夢的不雅睡姿,他出手快速掀了她的被子。
冷氣襲來,薛因夢顫地一哆嗦,小臉一皺。“……”
“還不起來。”他居高臨下看她,一副高冷模樣。
薛因夢起身一把扯過謝羽笙手裏的被子給自己包上,眼睛瞪地老大,“你知不知道什麽叫非禮勿視,知不知道什麽叫男女授受不親?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叫禮義廉恥!”
謝羽笙被她說地薄唇一彎,譏諷道:“昨晚在我房裏叫地那麽大聲,現在跟我談禮義廉恥?”
“……”這話怎麽聽起來那麽別扭呢,盡管他說的是大實話。“是,是你讓我叫的,都是你的鍋!”
他的鍋?什麽鍋?
謝羽笙雖聽不懂薛因夢的詞兒,但從她的表情裏他大概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今夜不用你伺候,出去。”
“說地好像我願意留在這裏一樣。”薛因夢恨恨地抱着被子跑出房間,走地頭也不回。
誰知,她一出房門就遇了上了前來彙報事宜的駱回遙和展戈。
駱回遙眼神微微一變,展戈則是睜大了眼睛,怪不得她那日信誓旦旦地在自己面前說能幫他追到冬茉舞,他還當她是說笑,如今一看。
有手段啊,這才來幾天,都對教主上手了。
“看什麽?沒見過大美人?”薛因夢剛剛被氣地不行,此時自然沒什麽好話,她說完就走,絲毫不管這兩人怎麽看她。
教主緣太好,人緣就會太差。那晚之後,全教上下的人,不管是教衆還是打雜的,看薛因夢的眼神總帶了點不可置信,大概都在想,“這女人有什麽比得過冬茉舞的,教主居然會看上她”。
薛因夢在教內人氣本來就不咋的,被謝羽笙這麽一搞,她那點靠外貌贏來的微薄人氣也沒了。倒不是說她要粉絲,只不過,隔壁兩屋早上總有人送花送東西,她有點小小的羨慕。
日上三竿,通常來說,只要謝羽笙不傳她,她就能睡到大中午。
用完早飯後,薛因夢去了樓微雨那兒,她從字條那事後對自己就怪怪的。她雖然沒全心全意信她,但終歸也當她是好朋友,結果她背後捅了自己一刀,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微雨姐姐,你在麽?”薛因夢叩響了樓微雨的房間。
“嗯。”
她推門而入,屋內并不是只有樓微雨,還有護法駱回遙,看樣子,他們正在換藥。
出于禮貌,薛因夢問了一句:“駱護法,你的傷沒事吧?”
駱回遙仰頭深深看了她一眼,直把薛因夢看地雲裏霧裏。
他這麽看她幹嘛,喜歡她?不會吧。
樓微雨拿了塊幹淨的白布過來,見駱回遙盯着薛因夢看,手上力道不由一緊,然而那絲不快很快便被她隐了下去。“因夢,你來找我何事?”她細心地在傷口上抹着藥粉,背對着薛因夢問。
到底是女人,而女人的心思總是敏感一些,薛因夢一下子就聽出了樓微雨聲音裏的不自然,還有一點難以察覺的排斥。
不過此時的她還沒想那麽深,腦子裏全是八卦,反而認為她是在趕她走,嫌棄她這個燈泡太亮,這麽一想,駱回遙看她的眼神似乎也能對上。
“沒什麽,就是來看看你,你不是我的好姐姐麽?”她對她回不到以前,她也一樣。
樓微雨沒再說話,完事後駱回遙起身離去,此時屋內就剩了兩人,空氣中彌漫着一種名為尴尬的香味。
“微雨姐姐,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奸細?那晚,故意借教主的手除去我?”駱回遙一走,薛因夢也不扯別的,開門見山。
樓微雨被薛因夢直白的話說地手上動作一頓,她轉過身,溫婉地笑着,“是,但教主說你不是,你便不是。”
薛因夢眨着一雙水靈清澈的眸子:“你這麽聽他的?你喜歡他?”她肯定樓微雨不是傳紙條給她的人,但自己得試一試她,誰知道她下次會不會又讓她背鍋。
“我喜歡教主?”樓微雨無可奈何地橫了她一眼,“你就會亂說話。”
“不是麽?不是就好。”薛因夢咧着嘴,笑地甜美可人。
“怎麽,你喜歡上教主了?你們那晚……”
“喜歡上了。”她答地爽快。
樓微雨一愣,她既知道她是奸細自然不會容她,可眼下她對她還有利用價值,何況她看地出,教主對她很特別,不過這個特別并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