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男人不能傷腰
是夜,烏雲蔽月,靜悄悄的,教主院內的燈已全滅,漆黑一片。
薛因夢在床榻上睡地正香,時不時還抱着被子呓語幾聲。倏然,窗戶被人破開,冷風呼嘯灌入,她吓得一個激靈,掀開被子便想逃,然而一起身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唔唔唔!”我去,她今晚不是要狗帶了吧。
“是我。”謝羽笙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着一縷微微的虛弱感。
狗男人。幸好是他,薛因夢高度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了下來,身子軟綿綿的。
“走,去我房間。”他緩緩松開她。
空氣中飄着一股清晰的鐵鏽味,薛因夢一吸鼻子,心頭一顫,他受傷了。“嗯。”她點點頭,靜靜跟在他身後。
到了主房,謝羽笙上榻後自己解開外袍,他穿着一身墨黑勁裝,血色自然都被掩蓋了,所以當他露出白色裏衣時,她才看到他腰上的傷,大概有兩寸寬,鮮血似乎止住了。
“……”如果這一劍割到自己身上,她可能會嚎個幾天。薛因夢湊近顫聲問,“教主,你真的受傷了?”
謝羽笙擡頭,入鬓長眉微蹙,看她的目光跟看傻子差不多。薄似利劍的唇瓣失了血色,反而更添幾分病弱之美,襯着他那張颠倒衆生的臉,真叫人心猿意馬。
“去将牆壁裏的解藥拿過來,機關在墨硯上,左三右三。”
“……哦。”薛因夢看地恍神,他冰冷的聲音一出,即刻拉回了她的魂兒。她按照謝羽笙的吩咐打開機關,“咔嚓”,牆上的山水畫一轉,露出一個四方的小空格來,她走近,看着裏頭的瓶瓶罐罐為難,哪個是解藥。
“白瓶裏裝着毒藥,紅瓶裏裝着解藥,這兩種藥長得一模一樣,你拿一顆解藥給我,別弄錯了。”他單手撐着自己,手中羽翎蓄勢待發,只要她選毒藥,她就會死。
薛因夢當時倒是沒多想,飛快拿了顆解藥出來。
“教主。”她将解藥交給他,又去拿了一杯水過來,兩眼淚汪汪的,心疼之色溢于言表,“到底是誰傷了你,武林盟主麽?”就他這武功,能傷他的人應該不多。
她說者無意,但謝羽笙聽者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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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羽笙接過薛因夢手中的杯子微微抿了點,服下解藥後,他面上漸漸恢複血色。其實他的面色并非是因為失血慘白,而是中毒。他低估了梁峥的武功,幾十年的功力和對敵經驗果然不是虛設,即便他天賦好內力高,終究還是殺不了他。
“不,是他的義子。”謝羽笙擡眸,似要看穿她一般。
薛因夢被他看地有些莫名其妙,他幹嘛這麽看着她,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誰?”為了轉移自己局促的心情,她接着他的話問了一句。
謝羽笙側了側臉,明亮的燭火順着他的臉部線條勾勒,一看就是被造物主眷戀的男人, “你不知道?”
“我為什麽知道,我外地來的。”
“梁雲朗。”
“梁雲朗?不認識,不過名字還挺朝氣的。”薛因夢起初并沒覺得這個名字什麽特別,然而腦中“騰”地靈光一現,那張紙條,她眼皮一動。
不會吧……
“據說他有個青梅竹馬。”他的視線一直在她臉上,不冷不熱,恰到好處地鎖着她,令人捉摸不透。
她與他對視,心跳在不知不覺中快了起來。這雙眼睛真好看,藍碧色,亮得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一般。
“哦,她美嗎?”薛因夢下意識問,有美男不看白不看,據說兩個人這樣近距離看,産生愛情的幾率比較大。
然而謝羽笙率先支撐不住,他阖了一下眼眸,薛因夢忽覺冷意襲來,“醜。”
她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眸子裏不染雜質,天真嬌憨又清純可人。
謝羽笙見她沒什麽不悅便加了一句,“你比她更醜。”
“你!我醜不醜幹你什麽事,你的腰都傷了,在我們那兒腰傷了就是不行,一點行情都沒有。”她睜眼瞪他,頭一回出口挑釁。
不行?
謝羽笙斂眉,眉間一寒,眼底湧動的暗流分明是迫人的殺氣。
“我錯了,教主怎麽能說不行,行,非常行,時候不早我去睡覺了晚安!”薛因夢說完拔腿就跑,一溜煙兒便沒影了。
他瞧着她離去的背影,薄唇緊抿。
清晨,氣溫在不知不覺中升起。
薛因夢在床榻上轉了又轉,她不想起床便會纏着被褥打滾,翻着翻着,她的手肘壓到了某個東西。
嗯?
她睜開眼,那處凸起在床榻裏側的角落裏,如果不是因為她喜歡亂滾,恐怕她還發現不了這個東西。
薛因夢拉着被子挪了過去,一層層扒開軟墊,果然,最下一層躺着個精致的小瓷瓶,只拇指那麽大,上頭蓋着一個木塞子。
這是什麽?
她來的時候身上根本沒帶東西,所以這東西一定不是她的,至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她眼下有兩種猜想,一種是那個人給她的,另一種是有人故意放的,而且還是她親近的人。
她的房間只有三個人來過,冬茉舞,樓微雨,謝羽笙。謝羽笙顯然沒這麽無聊,而冬茉舞不屑做這種事,至于樓微雨,她不敢想。
排除法,那個人找她都用紙條傳消息,又怎麽可能在她房間裏放東西,所以答案呼之欲出。
薛因夢收緊手掌,她沒敢将塞子拔出看看,誰知道裏面是什麽毒藥,但她知道一件事,這個瓷瓶絕不簡單。
今日風平浪靜,謝羽笙照常去大殿議事,沒人看出他受了傷。
他這行為讓薛因夢很是不解,他為什麽要裝成一副沒受傷的樣子,難不成教裏有武功高強的奸細麽。
不知怎麽的,她腦子裏忽然想起一張木頭臉來,渾身一冷,如入冰窟。
“微雨姐姐。”
此時日頭已高,樓微雨正在院子裏擺弄她的草藥,白衣長發,歲月靜好地像仙女。
樓微雨聞言轉過身來,關切道,“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想叫你一下。”薛因夢站在原地看她,笑地甜甜的。
“嗯。”樓微雨也沒再問,回身繼續撥弄自己的草藥。
縱然謝羽笙瞞地好,但他能瞞過其他人,卻瞞不過冬茉舞和樓微雨。冬茉舞見謝羽笙不對便私下去問了樓微雨,知道他是中毒後連忙帶人沖進薛因夢的屋子。
“嘭”,房門被人推開。
“茉舞姐姐,你怎麽來了。”薛因夢正在房裏逗吹雪,它剛吃完烤鵝,大發慈悲地讓她抱了會兒。
冬茉舞一見吹雪內心更氣,它以前根本沒名氣,這個名字是她來之後才有的。“薛因夢,你是奸細,你就是奸細!”她皮膚似雪般冷白,此時卻翻着淡淡的紅,想來是氣的。
“說我是奸細,茉舞姐姐有什麽證據?拿出來看看。”薛因夢一手摸着吹雪,好整以暇地看冬茉舞。
“你以為我沒有嗎?”冬茉舞冷哼一聲。
樓微雨聞聲從隔壁趕了過來,站在一旁沒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但她此番表現卻在薛因夢的意料之中。
薛因夢站起身,視線與冬茉舞齊平,“哦,那你倒是拿出來,只要你能拿出我是奸細的證據,我現在就去教主面前認罪。”
兩個長相都不差的美人,這麽近距離面對面站着,不是打架,就是要……
“來人,搜她的屋!”冬茉舞冷冷道,她身後站着的兩名侍女作勢便要搜屋子。
薛因夢右手一橫喝道:“站住!茉舞姐姐,怎麽說我也是教主的劍侍,她們倆就這麽搜我的房間,似乎不太好吧?”
冬茉舞挑眉道:“你心虛了?”
“錯。”她搖搖頭,“我不是心虛,我是想讓教主過來作證,他在場才好,如果我房裏沒什麽東西讓你們搜出來,那你得當衆給我道歉!”
“好!”冬茉舞揮手,“去請教主過來。”
“是。”
吹雪默默坐在一旁觀察屋裏的女人,女人多的地方果然是非多。
沒一會兒,謝羽笙,駱回遙,展戈三人來了。
謝羽笙走在最前頭,不用猜都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微雨的醫術果然還是厲害。
展戈起初還不清楚狀況,一看冬茉舞的臉,立即選擇想相信她。
“……”駱回遙木着臉,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薛因夢臉上。
樓微雨的目光從駱回遙面上掠過,微微一暗。
“怎麽回事?”謝羽笙在椅子上坐下,淡淡地瞧着三人,寬大的衣袖落了一地。
“教主,屬下認為薛因夢是梁峥派來的奸細。”冬茉舞冷聲道,“在她房內必能搜出點東西來。”
任憑冬茉舞怎麽說,薛因夢絲毫不在怕的。
謝羽笙神态自若,單手托着額際,“你如何知道在她房內能搜出東西來?”
冬茉舞被說地一愣,求助似的看向了樓微雨。
樓微雨上前道:“恕屬下鬥膽,教主的面色看着像是中了靈魅之毒,且中毒時間是在下山前。屬下養的蠱蟲對這毒有感應,它從後山一路爬來此處,我和茉舞的房間裏沒什麽,所以想來瞧瞧因夢的房間,我相信因夢不是奸細,但搜一搜也有必要。”
她能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為他開脫。
聞言,駱回遙眼神一動。
薛因夢聽完輕輕一哼,她原本對她還抱有希望,不過現在沒了。
“靈魅?這不是梁峥的獨門暗器麽?”展戈皺眉,視線一轉定格在薛因夢的臉上,她的眉眼間似乎有那麽些影子在裏面。
展戈這麽看自己,薛因夢背後一涼,他在她眼中一直是單純甜狗,此時竟有些狠辣。
“是。”樓微雨颔首。
冬茉舞接着道:“薛因夢,眼下教主在這兒,你讓搜麽?”
“你們随意。”薛因夢聳聳肩,面無表情地往側一退開。
兩侍女在房內搜索,這兒找那兒找,翻箱倒櫃,就連個小角落都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