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能當武林盟主
過往一幕幕在眼前閃過,那些他曾經不願去想的疑點在此時成了打垮他的全部。梁雲朗站在原地不發一語,面色鐵青。
薛因夢見他神色有變上前一步道:“梁雲朗,不,你不叫梁雲朗,你應該叫謝羽筝,謝羽笙的同胞哥哥。可你父親并不是前任教主謝蒼海而是醫毒雙絕的寒關笑,他剛剛在古墓裏說了當年的全部真相。如果你想驗證身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滴血認親,不過我以現代醫學的研究告訴你,滴血認親不科學,而且誤差很大。我記得師父曾經說過一句話,你們寒家的人天生有奇脈,所以你找個大夫問問更簡單。長相和年齡不足以說明問題的話,家傳的東西總可以吧。其實只要你想試,10種方法都有。不過我猜你心裏更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你不敢試。”
“……”梁雲朗捏緊了手中劍柄,渾身上下散發着沉郁的戾氣。
謝羽笙并未作聲,他不是不願說,而是怕激起梁雲朗的怒意。
“我不信!我一個字都不信!你不是夢兒,你只會騙我……”梁雲朗掙紮着從地上站起,踉踉跄跄地往大道上走,然而他還沒走幾步便覺胸腔內氣血翻湧地厲害,須臾間,一陣腥甜直往喉頭蹿。
薛因夢朝他喊道:“你逃避也不能改變事實。”
“噗。”梁雲朗噴出了一口鮮血後無力地倒了下去。
“哥!”謝羽笙見狀忙上前扶起梁雲朗,扣着他的手腕一探。
薛因夢蹲下身看着梁雲朗問:“他沒事吧?”
“沒事。”
“教主,師父是不是在裏面……”
後面的話薛因夢沒說,可謝羽笙怎會不知她的意思。“嗯。”他極為漫長地點了一下頭,似乎那一下耗盡了他全身力氣。
薛因夢回頭,議事大殿的石門厚地吓人,讓她下意識喘不過氣。那裏面不知有了多少人,無辜的,不無辜的,然而落得這下場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此時廣場上站着的全是拜日教弟子。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一見石門落下便逃了,畢竟他們的頭兒進了議事大殿,對于他們而言是該跑就跑,誰管得了。
謝羽笙背着梁雲朗去了教主院,薛因夢扶着展戈去了副教主院。
那晚之後,薛因夢整日在謝羽笙房裏照顧梁雲朗,好在梁雲朗受的不是什麽重傷,體力不支氣血攻心暈過去而已,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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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展戈這次确實元氣大傷,估計一兩個月內恢複不了。于是冬茉舞天□□不解帶地在床前伺候他,端茶遞水喂飯,無微不至。
薛因夢偶爾會去隔壁院子裏看看展戈,不過大部分時間還是在房內照顧梁雲朗。說是照顧,可她哪兒會照顧人,她充其量也就當個看管人員。梁雲朗一直處在昏睡狀态進不了食,估摸是身世真相給他的打擊太大,他一時半會兒不想醒來。
謝羽笙日日忙着安排山下山上的各處事宜,從穩定人心到重選護法壇主費了不少心力。
這次交鋒裏,武林正道和他們拜日教的死傷都相當慘重。
不過要真論起哪邊更慘,那一定是武林正道,共計損失将近百名高手,逃出去的都是二流貨色挑不起大梁。當然拜日教也慘,因為樓微雨去了,而她是教內神醫,沒了她,拜日教的重傷治愈率大大下降。
兩日後,謝羽笙開始着手處理議事大殿,他本就打算将它放在最後一個,一是不知如何處理,二是要面對的東西太多。
可惜不想歸不想,該處理的還是要處理。
正值入夏,天氣漸漸炎熱。這天,陰沉沉的,悶人地很,漫天灰色觸手可及。
謝羽笙迎風站在大殿門口,白袍一角被風吹起,獵獵的,醒目非常。
薛因夢上前握住他的手,她也不知說什麽能安慰他,只用這種方式傳達。“人死不能複生,開門吧,我和你一起面對。”
謝羽笙的眉峰壓低一分,他盯着石門輕聲問:“是我關上了這道門,梁峥死了,你不恨我麽?”
“還要我說多少次,不恨不恨不恨,你平時拽得要命,怎麽最近這麽在乎我的看法。愛上我了?”薛因夢合起雙手,兩手一起包着他的手掌。“我做人只有一個原則,先撩者賤,他不來屠殺拜日教哪兒會有這樣的事,有因有果而已。”
謝羽笙側頭,眸中陰霾漸漸散去,一抹亮光從眼底湧了上來,灼灼動人。
他命人将十二座石雕裏的烈火撲滅,随後轉動石雕底座,“轟隆”,石門發出一聲震動,随後緩緩往上升起。
大殿裏漆黑一片,濃濃的煙熏味撲鼻而來,眼前一切跟廢墟沒什麽區別,除了部分金屬制品沒怎麽毀壞之外,其他不是成灰就是成炭,人就更不說了,只剩一副骨架。
謝羽笙有寒關笑要斂,薛因夢有親爹要斂,人都死了,誰還計較這麽多。
教衆将大殿裏的屍骨全擡了出來,一具具整齊地放在廣場上。
“……”薛因夢看得毛骨悚然,老實說她也不知道哪一個是梁峥,她又不是梁因夢,不過燒成這模樣,梁因夢也不一定認得出。
她這身體怎麽說也是梁峥的女兒,就算是為梁因夢着想,她該送他的屍骨回乾鼎山莊。
薛因夢思索片刻道:“我想把他送回去,還有其他掌門的屍體。”
謝羽笙深深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并無異常才應聲,“嗯,我派人送你回去。”
“好。”薛因夢沒多說。雖然她很想問“為什麽不是你送我?”“你就這麽放心我嗎?”,可眼下不是矯情的時候。
謝羽笙為每一具屍骨都準備了棺材,薛因夢在三位新壇主的護送下下了山。
從拜日教到元安城少說也要走四天,他哪兒會放心她一人,自然做了萬全的安排。
薛因夢離去時,謝羽笙就站在廣場邊緣的石階上,邈遠的視線只為一人,那道印在心尖的背影漸漸縮小,直至不見。
五日後。
薛因夢帶着梁峥和幾位掌門的屍骨踏進乾鼎山莊,守衛見她到來紛紛聚集将她團團圍住,不少各大門派的弟子也圍了過來。
聖芒壇壇主命人将棺蓋一一打開,唐管家難以置信地看着那些棺材,忽地大呼一聲,“盟主!”
“掌門,這是掌門!”其中有人認出某具屍骨,他一喊,派裏弟子全跪在了那具棺材前。
“師父!”一群人撲到一處開始嚎啕大哭。
薛因夢面無表情地站在院子中央,對于這些人的哭喪不做表态,她身後跟着一堆拜日教弟子,三位新壇主全來了,他們來也就代表謝羽笙的意思。
唐管家哭得老淚縱橫,起身指着薛因夢怒罵道:“你竟幫魔教對付盟主!害死自己的生父,你是不是人!”
“梁因夢,你的死期到了,我們有仇報仇!”
“殺了她!”
“捉了她威脅謝羽笙!”
一人帶頭,其他人全抽出了兵器,一時間,利器的銀光充斥着整個院子,在日光的照耀下尤為刺眼。
三位壇主随即護在薛因夢身側,其中一人道:“想殺夢姑娘得先過我們這關,你們這幫正道人士別不知好歹。如今梁峥和武林排名前幾的人都成了白骨,江湖中唯獨我們拜日教教主還在,你們若想活命就放下兵器,好好安葬棺材裏的屍骨,否則你們這幾個幫派将不複存在。孰輕孰重,想清楚了再做。”
“就憑你們幾個蝦兵蟹将還真奈何不了我,我好心給你們提一句,群龍無首是最容易出頭的機會。”
“是啊 ,說不定你便是下一任掌門。”
三位壇主你一句我一句,心思不堅定的弟子立馬開始動搖。
活着才有機會給師父報仇,說不定自己還真能當上掌門,反正大夥實力相差無幾。再說,他們就算殺了梁因夢掌門也無法複活,沒必要對付她,更沒必要得罪謝羽笙。愚忠有什麽用,活命和利益才是硬道理。
“不,我勢要替師父報仇!”一年輕弟子拔刀往薛因夢沖去,剛跨出兩步便被神芒壇壇主一招拿下。
“左壇主手下留情,我們不是來惹事的。”薛因夢出聲叫住左山寺,她雖習慣了江湖仇殺,但現在這局面她覺得能不殺人就不殺,何況這人也沒做錯什麽,就是愣頭青了點兒。
左山寺恭敬道:“下山之前教主曾吩咐,想殺你的人,我們必須在第一時間殺了他。”
“沒事,我自有分寸。”薛因夢轉向那年輕弟子,“我問你,是我親手殺死你師父的?”
年輕人憤憤道:“不是。”
薛因為哼了一聲譏諷道:“我和你師父的死一點關系都沒有,所以你為什麽要殺我,你是看我一個弱女子打不過你才想殺我?好一個武林正道人士,做事光明磊落。我告訴你一句話,只有廢物才會欺負不相幹的人,你有種就應該去找謝羽笙報仇,而不是找我。”
“你!”男子被薛因夢的話一堵,面色漲紅,眼睛瞪得圓圓的。
薛因夢冷笑:“說不出話了?因為你沒道理。”她環視周圍的其他弟子,“我是來送屍體的,按理說,你們難道不該感謝我?還想殺我,真是沒點逼數。想送死的盡管來,看是你們厲害還是幾位壇主厲害。我話已經說過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好自為之。”
男子咬牙說不出話,氣地頸間青筋暴跳。
薛因夢一番話說得衆人啞口無言,三位壇主忍不住為他們教主夫人點了個贊,果然有兩下子,難怪教主敗了。
“不動手我就走了。唐管家,我和我爹之間的恩怨你不懂,我為他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可到頭來在他眼裏卻什麽都不是,不過人都死了,我也不想再計較那些,你好生安葬他吧。”薛因夢想想還是将那句聖母話咽了下去,“再提醒一句,有些人死是因為他想要別人死。你們不先犯賤,我們拜日教絕不會動手,我在這裏做保證,愛信不信,走了。”
薛因夢說完潇灑地轉了個身,走地昂首闊步。真沒想到他們竟然能被她幾句話鎮住,不過大概率是因他們現在群龍無首,有本事的人全死了,不然她現在哪裏能全身而退。
諒他們一下子也出不了絕頂高手,而拜日教裏的機關也有一段時間要修,給雙方一段修整期也好。
“等等!”齊煉匆忙從後院走出,眉目可親,端的是一張仙風道骨的臉。
他沒見過梁因夢幾次,不過對她方才那番話倒是贊同。她是梁峥的女兒,想不到還有如此境界,教主沒看錯人。
他怕都要自愧不如了。
“你是?”薛因夢狐疑地看着面前這位老人,他長得很和藹,慈眉善目,跟梁峥比起來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你不記得我?”齊煉見她一副不解的模樣心下生疑,她真失憶了?
薛因夢尴尬地笑了笑,她是在山莊裏見過他,然而并不清楚他是哪位,“不記得,我似乎見過你。”
“梁姑娘,我想替當今武林求你一件事。”
“什麽事?”
齊煉鄭重道:“我希望由你來出任武林盟主。”他的聲音足夠響亮,響亮地讓院子裏的每一人都聽見了他的話。
“你說什麽?”薛因夢整個愣住,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壞了。
讓她當武林盟主,有沒有搞錯,她這武功也配麽。從小到大她都沒當過什麽班幹部,這江湖事她怎麽可能會管。
“齊大俠你是不是昏了頭了,讓她當我們的武林盟主?”
“她一個女人憑什麽當武林盟主!”
“是啊,何況她還是拜日教的人。”
齊煉擡手示意大家聽他說:“第一,梁因夢是梁盟主唯一的女兒,眼下梁雲朗下落不明;第二,拜日教教主傾心于她,只要你們跟着她,性命無憂;第三,你們真想為自家掌門報仇,就更該巴着她,說不定還有會見着謝羽笙。”
“這……”衆人面面相觑,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