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
買種子,不過不是種一朵而是種滿一個花園。
少年把小小的臉埋進他的胸口,低低地說一聲好。
然後下面的話盡數被他吞沒,任由他掠奪他單薄的身體。體溫交換的溫暖,足以驅走這一夜的寒涼。
或深或淺的呻吟彌漫在小小的房間裏,外面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在意大利都靈的夜空下,合奏成一首浪漫的小夜曲。溫柔纏綿,瞬間即是永遠。
一片黑暗。
一條縫張開,一個男子坐在床邊擺弄他的相機,照片散落在白色的床鋪上,白色柔軟的被單,散發着陽光淡淡的芬芳,比起自己家裏淩亂充滿煙味的床單,幹淨也潔白得多。
手指從被子下面伸出來,未及半空已經被男人輕輕拉住,一個吻,仿佛黑夜裏潔白的羽毛,輕柔落在他的肌膚上。
赤裸的,宛如處子的激發。沒有人觸摸過他,他總是習慣在寒冷裏擁抱自己。狹窄的公寓裏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不是他的母親,他不是她的兒子,他是另一個人。一個天真不知曉世事的少年。
偶然從童話故事的完美世界裏跑出來,那是親愛的和也要讓他相信的世界。人間裏有陽光,随處可見的燦爛陽光,友善的微笑,安靜的風景。你付出愛,然後得到愛。有人願意愛你,并且為你所愛。
你是快樂并且幸福的。
短暫黑暗,光明重現。
男人的嘴唇帶着好聞的清香,一再在他纖細的頸間留戀。他将手圈上他的脖子,象只曬太陽的貓躲在男人懷裏,任由他溫柔親吻他。
他為他拍下的照片,全部貼在床左邊的寬大牆壁上,如此之多。他的笑臉被放大再放大,世界的風光抵不過他微笑的美好,男人的眼裏,他就是全世界。
黑暗一閃而過。
男人用一張印度毛毯裹住他光裸的身子,他們坐在窗臺上,看外面寧靜的街景,石板路被晨霧濕潤,宛轉的意大利語在不同人口中溫存輾轉,重音節與卷舌音多麽親切,遠處的廣場有車子的聲音,古老的石頭房子外牆翠綠藤蔓攀爬,在石牆縫隙淺淺開出美麗的花。路燈下面,長椅子上一對老夫婦牽着手在曬太陽。噴泉高高噴起的水柱,在房群木頭窗戶間隙,隐隐約約。
他安靜待在男人懷裏,手心裏捏着一朵他剛摘來的玫瑰花。他們背後是一大片迷人的金黃,大束大束堆放在牆角的向日葵兀自照耀着整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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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黑暗,光明。
灰色的鴿群撲啦撲啦飛過晴朗的天空,一只鴿子連同溫和的陽光一同降落在他們所在的窗臺上。
他用面包屑喂鴿子,男人把下巴輕輕擱在他的肩上,淺淺地笑。鴿子咕咕地叫,心滿意足啄他手裏的食物。他低頭看看鴿子,小心翼翼撫摸它的羽翼,臉上都是驚奇。又回頭看看從背後攬住他的男人。
然後長久的親吻。玫瑰花的花瓣,餘留清晨的露珠,甜蜜掉落在粗糙的石頭窗臺上。
不過是黑暗,沉默沒有聲響的黑暗。
景物被逐漸拉開,一開幕的電影。
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用他的眼睛當鏡頭,在腦海裏保存關于他與這個男人之間全部細微瑣碎的回憶。
沒有人會念記,除了他和他。
他已經消失,他亦準備追随他而去。
門被重新鎖上,鑰匙在匙孔裏輕輕拔出來。
再轉身,他慢慢踱下樓梯。
陽光如此耀眼。邁出腳步,只有另一個人。
波河之水汩汩而流,意大利依舊美麗。
沒有他,沒有Sogno與Girasole。
光明消失,而黑暗降臨。
而必定有不一樣的光明,在另一處重生。即使頭頂上是飛鳥巨大的陰影。
全劇終
初稿完于2006年7月27日晚23時15分
第一次修改完于2006年8月2日14時27分
第二次修改完于2006年9月25日晚23時20分
第三次修改完于2006年午後9月26日14時32分
第四次修改完于2006年9月26晚20時28分
第五次修改完于2006年10月2日13時45分
番外修改完于2006年9月26晚21時1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