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6)
”
元寶訝然回頭,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撇開是不是早些認識蘇二姑娘就能與少爺終成眷屬,少爺他,少爺他!居然動了那樣的心思,他沒聽錯吧?
“爺,您想成親了?”元寶滿臉不可思議,蘇二姑娘可與少爺認識一個月都不到。
顧懷昱看他一眼,義正言辭:“不想成親,耽誤姑娘玩嗎?簡直混球。”
元寶默默調開眼,心道:爺,那你從前就是個大混球。
但這話他是不敢當着少爺的面說的,飯碗還要不要了。
不過說到底,與其說他是少爺的人,不如說他是夫人的人。所以站在夫人的角度出發,他忍不住又多嘴問了一句,“爺,你與蘇二姑娘相識才沒多久,真就認定她了?”
“這種事與時間長短有什麽關系?落水那夜,看到衿兒姑娘的第一眼,就有個聲音告訴小爺,是她了。”顧懷昱原本說得還挺沉醉,忽然反應過來,獰起眼,瞪向元寶,一臉小爺和你解釋個什麽勁的表情,伸手把他的臉給掰回去,“你懂什麽?你牽過幾個姑娘的手?”
“……!”過分了啊,元寶悲憤。
看着被高手360度無死角保護着的錢衡,去個茅房都有人圍着護着,元寶想,看來白天是找不到破綻了,只能寄希望于夜裏。
于是當天夜裏,元寶□□進了錢府,而除了加油鼓勁什麽也做不了的顧懷昱與蘇子衿,候在錢府外的小巷裏焦急等待。
入了九月,天氣稍微轉涼,加之梁州城晝夜溫差有些大,巷子裏,夜風吹來,還是能夠感受到一絲絲的寒意。
顧懷昱手指搭在襟口位置,下意識想要解件外衫替蘇子衿披上。扣了兩下後知後覺感覺不太像話。
正打算回馬車裏尋塊東西給她披披,擡頭就見,突然出現的蕭程,手裏抖開一件薄薄的鬥篷,正往衿兒姑娘肩上搭。
真是吃了準備不周的虧,只能眼巴巴看着衿兒姑娘滿臉意外的回頭說謝謝。
“蕭程,你怎麽來了?”蘇子衿拉了拉搭肩上的鬥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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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程有意無意地掃一眼顧懷昱,答道:“我來看看。”
示威啊這是,顧懷昱看着輕聲說話的兩人有些嫉妒,蕭程這家夥只會裝酷,心底一定樂成一朵花了吧。每次他一來,衿兒姑娘就好像和他成了一個正營。
蕭程見人不會笑,話也沒兩句,衿兒姑娘應該不會喜歡這麽無趣的人吧?不會吧?不會的吧!
不行不行,顧懷昱敲醒自己,現在不能內讧,要先把一致的敵人給扳倒。
☆、我有一計
三人在錢府外的小巷子裏吹了半夜涼風,才見到元寶從裏面翻出來。
在三個人期待的目光下,元寶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那帕子錢大少爺沐浴時系浴桶旁的衣架上,睡時系自己手上。而他請的三名高手幾乎寸步不離……”他解釋了幾句後總結道:“總之,我近不了身。”
蘇子衿有些沮喪,但很快調整好狀态,元寶與顧懷昱的努力她全看在眼裏,鄭重地道謝後,和幾人商量了一下方才吹風時,想到的一個也許可行的點子。
“或許還需要顧公子的幫忙。”蘇子衿朝顧懷昱看去,“不知道顧公子酒量如何?”
關于顧懷昱的酒量真不是吹的,可以說是千杯不醉吧,但這問題從蘇子衿嘴裏問出來就難倒顧懷昱了。回答自己千杯不醉酒量極好吧,很容易暴露自己常飲酒可能不是個正經人。
但回答酒量不好,也不行,衿兒姑娘問這個問題很明顯是有用意的。
他斟酌着給自己的酒量摻了點水,“還可以,逢年過節也是能喝一些的。”
元寶偷眼看他,心道:謙虛了啊,爺。
蘇子衿聽了這個回答松了一口氣,幸好不是不能飲酒,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是這樣想的,明日顧公子找個借口把錢衡約出去,灌他酒,灌醉他。趁他喝得爛醉與他勾肩搭背,然後悄悄把帕子拿回來。”
說完看向兩人,也不太确定,“不知道這法子可還行?”
主要是眼下既沒時間也沒其他辦法,所以想到一個就嘗試一個吧。
顧懷昱第一個舉雙手贊成,畢竟這可是一個能在衿兒姑娘面前表現的好機會。
但蕭程卻有些猶豫,顧懷昱日日上面攤的舉動如此招搖,輕易就驚動了自己,在他看來,顧懷昱對蘇子衿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他既知道,錢衡未必不知道。
這個節骨眼上顧懷昱約錢衡飲酒,難保錢衡不會懷疑顧懷昱別有用心。只是這些話當着蘇子衿的面不好說破,因此他看向顧懷昱,委婉提醒:“顧兄好美人,衆人皆知,明日約請錢衡會否引起他的懷疑?若明日他拒絕,此舉無異于打草驚蛇,屆時再換旁人約請,恐錢衡心中已有警惕。”
顧兄好美人,衆人皆知——
這九個字剛從蕭程嘴裏蹦出來,顧懷昱就覺得自己全身寒毛都炸起,差點當着蘇子衿的面要把蕭程的嘴給縫起來。可他若真這麽做了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在腦子裏過肩摔了蕭程一萬遍,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去看蘇子衿的反應。
她眼神裏倒是沒有鄙視的神情,聞言看向他的那一眼也很尋常,但就是令他倒了一身冷汗。
他小心翼翼護着的秘密,居然就被蕭程輕描淡寫一句話給揭發了?!
顧懷昱皮笑肉不笑,一只手拍在蕭程肩上,用力地掐,無力地辯解,“蕭兄真愛說笑。”如果顧懷昱眼裏有飛刀,蕭程這會已經死透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好你個蕭程,你絕對是故意的,想不到你這麽陰險!
元寶不忍心地撇開臉。
不過顧懷昱雖氣蕭程把自己從前的真面目給揭發了,但他并沒有真的被氣昏頭。一切以衿兒姑娘為大,蕭程說的沒錯,若是錢衡早知道自己對衿兒姑娘的心思,自己明日的邀約,不僅會被全部拒絕掉,還會打草驚蛇。
事情發生都已經發生了,顧懷昱穩住心态,積極參與讨論。
“那,換蕭兄上?”私心而言,這提議他是不樂意的。
蕭程決定試試,換旁人或許請不動錢衡,但他不一樣。
錢衡幾次邀請都被他拒絕掉,如今他‘想通’了,決定交下錢衡這個‘朋友’,也不算太突兀。重要的是,相比顧懷昱,他看起更不像是一個會被美色沖昏頭腦的人。
蘇子衿拉了拉他的袖子說,“你不是不勝酒力嗎?連我都喝不過。”她還記得,重逢後一次她邀他飲酒敘舊,那可真是記憶猶新,好好一座冰山,一旦醉了,老頭子一樣聒噪。
讓他給錢衡灌酒?怕是錢衡還沒倒下,他先醉了。
什麽?顧懷昱盯着兩人看,心中說不出有多委屈與不平衡,衿兒姑娘還與蕭程一塊飲過酒?
顧懷昱發現,只要有蕭程在場,打擊真的少不了,“蕭兄既然不善飲酒,還是另想對策吧。否則沒灌醉錢衡自己先倒下,那多耽誤事。”
顧懷昱說這話時的語氣,多少有些酸和陰陽怪氣。
元寶:風度、風度啊爺。
顧懷昱說的不無道理,但要再找出約得出錢衡的人,放眼梁州城,或許還真再找不出來了。
一時間幾人大眼瞪小眼,又進了死胡同。
忽然,顧懷昱想到某件事,激動得一錘手,朝兩人道:“我倒是知道有種藥丸,吃下去後能讓服用者在一個時辰內千杯不醉,只不過一個時辰後便會加倍醉得一塌糊塗。”
蘇子衿再次看到了希望的光,但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那藥對身體有沒有傷害?”
“不傷身,就是……容易耍酒瘋。”薛潭曾為了一位美人與人鬥酒,最後全靠那藥丸抱得美人歸,只不過他聽說事後薛潭耍了整整一個日夜的酒瘋,幹下了不少蠢事和糗事。
顧懷昱眉毛一挑,朝蕭程看過去,“蕭兄以為如何?”
“……”蕭程:“就這麽辦。”
要不是顧忌薛潭與父母同住,顧懷昱差點沒忍住這會就去敲門。
翌日一早,顧懷昱就上門把薛潭堵在書房裏,“你之前說的,千杯不醉的藥丸在哪裏?”
薛潭昨夜又宿醉回府,夫人不讓進門,丢了床被子讓他睡書房裏。
哪次宿醉薛潭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這大清早的被顧懷昱從書房內的小塌上拉起來,整個人都還是懵的呢。顧懷昱的話從他的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根本沒聽清,“懷昱你這麽在這?唔,口好幹,頭好疼。”
做了完全準備的顧懷昱早就自備了醒酒湯,就想着或許會用到。勾了勾手讓元寶端過來。
一手端碗一手抓人,連喂帶灌的給薛潭倒下去。
“噗——咳咳——”薛潭被嗆得清醒不少,一邊抹嘴一邊掰開他抓自己的手,“什麽呀這是,幹嘛呀懷昱。”
“江湖救急。”顧懷昱拍拍手把空碗遞回去,又問了一遍:“你之前說的千杯不醉的藥丸在哪裏?”
薛潭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要和誰鬥酒?”
“你管小爺和誰鬥酒。”顧懷昱勾着薛潭笑,“去,給小爺來一顆。”
“別說做兄弟的沒提醒你,這玩意兒吃了容易丢人,最好在意識還清醒前把自己關小黑屋裏。”
薛潭嘟嘟喃喃的抽開書桌旁的小屜,翻了翻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扁平錦盒,遞過去,“哝,就剩一丸,我當初也就買了這一盒。”
顧懷昱接過後打開看了一眼,一盒也就兩丸,看來薛潭丢了那回臉後再不敢碰了。
哼哼哼哼~
有了這顆藥丸,錢衡丢了帕子,蕭程丢了臉,最後贏家可不就是他。
“爺,收收笑。”元寶在一旁提醒着讓顧懷昱笑容收着點,奸險了啊。
☆、明日納妾
顧懷昱去找薛潭拿藥丸這事不算急,所以第二日再去找薛潭也來得及。不過蘇子衿這邊就比較着急了,所以她是在幾人在錢府外商量好對策後,連夜就去找了百馐樓的甄娘。
錢衡作為百馐樓的常客,但凡出新菜品,他都會來嘗個鮮。甄娘也會做生意,出新菜色的前一日都會給百馐樓的vip客戶送個函,通知一聲。
蘇子衿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打算找甄娘幫個忙。把原定九月初九重陽節上架的串串香改成九月初五,也就是明日上架。以此引錢衡來百馐樓,再創造他與蕭程的偶遇,如此會顯得更自然而然,同時也更加不會引起錢衡的警惕。
吵了甄娘的好覺,蘇子衿有些過意不去,而且還是要與她商量這種事。
臨時改變時間會擾亂許多計劃,甄娘即便拒絕,她也不意外。因此她想好了,原本串串香的生意,她能分到一層利,現在她把這一層利還回去,以此作為修改時間的籌碼。
甄娘披了一件外衫,與蘇子衿在桌前對坐,她輕輕捋着胸前的一绺發笑着搖了搖頭。
蘇子衿有些失落,但也能明白甄娘的選擇。
卻聽甄娘笑着道:“蘇姑娘是看低我了,你我同為女子,且我早已将蘇姑娘引為知己,這個忙一定幫,我搖頭是因為不同意蘇姑娘方才的說法,該蘇姑娘的那份不會少。且九月初五怕是趕不及,因為那些信函都已經備好了,重新再備,還需要一些時間,九月初六如何?”
“甄娘,”蘇子衿心中感激不已,“真的謝謝你。”
于是九月初五蕭程從顧懷昱那裏收到了千杯不醉丸,而百馐樓改了日期重新備了信函,送往各大vip手裏。
九月初六
百馐樓推出新品‘萬事如意’,因為早幾天已有預熱,不少人早已垂涎不已,今日新品終于上市,客流爆滿!
錢衡早早定好包間,定好了晚膳時間過去,人再多也擠不着他。當他帶着三名高手與來旺踏進百馐樓時,就有小二殷勤地上前引路。
撲鼻而來的香辣勾得人口齒生津,讓他都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小厮引着他上了二樓,卻不小心入錯了包間。
“喲,這不是蕭大人麽。”開錯門的小二一個勁道歉,錢衡擺擺手卻不在意,想到爹的囑咐,朝蕭程笑道:“您也來嘗個鮮?”
圓桌上兩個碟子裏盛着簽子串好的食材,正中一個鐵鍋一樣的盛具,下面燒着火,熱辣的湯汁在鍋裏沸騰,袅袅地冒白煙,勾得人移不開眼。蕭程正涮好一波,從鍋裏挑起一串冒着熱氣的腐竹,幾個人都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蕭程原先還不理,自顧自吃着,錢衡掃一眼桌子上唯二的碟子,簽子串的不是蘿蔔就是白菜,全是素的沒有一點葷腥,再看一眼蕭程身上樸素的裝扮,心中冷笑,轉頭對方才引路的小二道:“這些東西哪能吃得飽,去,給蕭大人上點好的來,回頭記我賬上。”
本以為蕭程又要裝腔作勢地拒絕,沒想到蕭程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
錢衡一看,喲,有戲。蕭程的不拒絕,在他看來就默認為開始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了。這絕對是個好兆頭,果然像爹說的一樣,縣令又如何?還不是要為五鬥米折腰。
于是他有些得寸進尺地進門,順勢拉開凳子在他身旁坐下,他的目的,從前就說得很明白了,所以根本沒必要遮着掩着。
“大人為梁州百姓勞心勞力,所付出的與所得到的不成比例,若大人願意同錢某交這個朋友,這其中的空缺,錢某是很樂意補上的。只要大人一句話,錢某從前的話還作數。”
蕭程雖沒說話,但錢衡分明看到他眼裏的動搖。
其間小二來了又去,桌上葷的素的擺滿了用簽子串好的食材,另外又添了一雙碗筷和幾壺酒。
錢衡牽了袖子為蕭程滿了一杯酒,看向他的同時,并着兩指按住杯坐,輕輕推到他面前。
杯中清酒微晃,蕩出琥珀色的光……
蕭程的視線從錢衡的面上移向眼前的酒杯,在錢衡的注視下,他猶豫着最終撚起酒杯仰頭灌下。
“大人爽快。”錢衡拍手叫着好,笑得花兒一樣,他知道,蕭程,妥協了。
看着蕭程的視線落向自己空空的酒杯裏,他立刻會意,給自己也滿了杯酒飲下,回頭吩咐來旺:“去把早前定下的桌子退了,今日高興,我與蕭大人不醉不歸!”他想他這是開始走大運了,今日擺平了蕭程,明日抱得美人歸,喜事一樁接着一樁的來。
“錢公子是打算讓這幾位就這麽看着?”蕭程掃了眼錢衡身後排排站着的三名高手,狀似随意的問了一句。
“不不不,”錢衡忙道:“怎能叫他們攪了我與大人的雅興?”他随手将人趕出去,一邊涮着串串香,一邊一杯接着一杯的給自己和蕭程倒酒。
百馐樓後房,蘇子衿等得有些焦急,回頭問顧懷昱,“多長時間了?”
顧懷昱估摸了下,“差不多半個時辰又三刻鐘左右。”
“這麽久了?”蘇子衿伸長了脖子向外張望,瞧見打探消息又回來的元寶後,忙迎上去問:“怎麽樣?出來了嗎?”
“沒有。”元寶道:“我看到又送了不少吃的和酒進去。”
“錢衡酒量這麽好?”蘇子衿有些擔憂起來,眼看時間就要到了,若錢衡還不倒下,怎麽辦?
錢衡既然上鈎,顧懷昱倒是不很擔心了,“就算沒倒下,這麽久也該醉了,不然讓元寶扮小二,混進去直接把人敲暈得了。”
話音剛落,他自己想了想又覺得多此一舉,“不對,用不着元寶出手,蕭兄就在裏面,他會懂得随機應變。”
蘇子衿一想也是,如果沒醉倒,蕭程應該會趕在耍酒瘋前把錢衡敲暈吧。
廂間裏,錢衡與蕭程都已喝得滿面酡紅,不過相比錢衡的混亂,蕭程的腦子還是清醒的。
“大人!……好酒量!”錢衡手中的杯子已經完全捏不穩,舉着要和蕭程的酒杯碰一下,搖搖晃晃的碰上時,杯子裏的酒早已灑了一半。
蕭程雖然靠着千杯不醉丸維持着清醒,但在錢衡面前,依舊佯醉着也灑了半杯酒。
半杯酒下肚,錢衡的下巴已經擱桌上了,他咯咯笑着拿手在半空比劃,“蕭……蕭大人!明日我納妾,天仙兒一樣的小美人,你一定……一定要來,要來喝……喝……”
他喝了半天,喝不出個所以然來,頭一歪,醉死過去了。
蕭程盯着他看了一小會兒,他放下撒得只剩下半杯的酒杯,擡手對着他的肩膀輕推了推,确定他确實醉死過去後。他把手搭上他的額角,推得他腦袋一歪。
☆、蕭程醉酒
廂間內撲通一聲響,驚動守在門外的幾個人。
來旺連忙推門進來瞧,見屋內的兩人都醉得不省人事,蕭大人趴在桌面,而他家少爺則直接鑽桌底下去了。他和另一個人上前扶起錢衡,輕晃着叫爺。但錢衡睡得酣然,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也知道少爺今日開心,但明日還要娶親呢,醉成這樣還起得來迎親嗎?
幾人架着錢衡下樓,正猶豫着要不要給蕭大人也叫一輛車送回衙門時,蕭大人的長随千鐘出現了,幾人遂一門心思的把自家少爺擡回車上去。
千鐘看了眼滿桌狼藉,以及幾乎占了半個桌子的空酒壺直咂舌。對于他們的計劃,千鐘也略知一二,遂上前輕拍了拍大人的肩頭,“大人,他們走了。”
“……”
沒人回答。
糟糕,一個時辰到了,大人也醉死過去了。
千鐘:“……”
于是他與趕來的顧懷昱以及元寶,扛着蕭程下樓再塞馬車裏去。
顧懷昱滿心的郁悶,說好的耍酒瘋呢?怎麽睡死過去了?
因為顧懷昱的馬車更為寬敞,更适合蕭程躺在裏面,所以千鐘獨自駕着馬車先回衙門等着,而元寶駕着馬車拉着車廂裏的三人跑。
現在的問題是蕭程醉死過去了,叫都叫不醒,他們都不能十分确定,究竟有沒有成功?
蕭程被平放在車廂內的軟椅上躺着,安靜得只能聽得見淺淺的呼吸聲。
兩人半蹲在蕭程身前。
“搜身吧。”蘇子衿道。
她手剛要往蕭程身上摸,就被顧懷昱牽着袖緣邊角,小心翼翼的拉開一些,然後看着她一臉認真道:“還是我來吧。”
她後知後覺感到有些小尴尬,讪讪收回手。
顧懷昱作勢撸了撸袖子,毫不客氣的開始在他身上摸索,翻完袖子,翻腰兜但都沒找到,于是盯上了衣襟口。
扒拉了一下就把手順着衣襟口往裏摸,诶诶?好像有了,顧懷昱揪住那塊不同的布料往外抽,看着一塊帕子露出衣襟口半截,就是這塊帕子沒錯了,兩人具是一喜。
就在此時,夢中的蕭程把手一擡,啪地一下抓住顧懷昱的腕子。
然後就見蕭程彌彌蒙蒙地睜開眼,視線落在蘇子衿的面上,忽而,露出一個毫無防備的笑,“姐姐,癢。”
“噗——”顧懷昱捂嘴,憋笑,準備看蕭程進一步犯傻,但蕭程突然一聲反胃,嘔地一下起身,吐了顧懷昱一袖子。
顧懷昱以半蹲的姿勢僵在那,整只手都在顫抖。
“蕭……蕭程!”然而罪魁禍首,倒回去,把眼一閉,又睡死過去了。
此時此刻蘇子衿無比慶幸,方才搜身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蕭程醉成這樣全是因為自己,蘇子衿但凡有點良心都不會不管,于是打算今夜留在衙門照顧他。
顧懷昱一聽這還得了,雖說醉透的男人幹不了什麽壞事,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太太太暧昧了,所以他也厚着臉皮要留下。
等馬車在衙門口停下後,顧懷昱讓蘇子衿先下車等等。他被蕭程吐得一塌糊塗需要換身衣裳。
幸好馬車常備有換洗衣裳,不然想留下也不能夠。
千鐘與顧懷昱半拖半扛着蕭程回屋裏,可憐的元寶則被留下清理馬車。
蕭程醉得不省人事,也沒法沐浴了,千鐘替他換了衣裳又擦了把臉,就把他明明白白的安排在床上了。
不算大的屋子三個人守着,多多少少顯得有些擁擠,因此千鐘先被打發回屋裏睡,只說有事再叫他。
顧懷昱這幾日為了蘇子衿的事跑前跑後,也幾乎沒有睡過安穩覺,守了一會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蘇子衿看着床上安安靜靜的蕭程,沒一會兒也撐住,跟着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蘇子衿抱着手臂哆哆嗦嗦被冷醒,睜開眼睛一看,門是開的,而床是空的,蕭程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糟糕,想到顧懷昱說的千杯不醉丸的副作用,蕭程該不會是跑出去耍酒瘋了吧?
但因為還不能确定,所以蘇子衿沒有第一時間叫醒顧懷昱,而是自己先出去找找看是什麽情況。
漆黑夜幕下,綴着點點星子,一彎上弦月挂在天邊。
午夜的風格外涼,蘇子衿抱着胳膊先往後門方向尋過去。
還好還好,後門好好關着,幸好人沒跑出去。
再往回走,尋了一圈,見左前方一間屋子亮着燈,門也是半開着的。
蘇子衿快步上前一看,是簽押房,探頭再看,只見長案上原本的東西被掃落一地。而蕭程正端端坐正在長案前,用握簽字筆的手勢握着根毛筆,奮筆疾書。
這是,幾個意思……
蘇子衿看不懂,感覺自己很可能應付不來,最好回去把顧懷昱也叫上。
擡了一邊腳正要往後挪,忽然,視線被燭光映照下,蕭程面上的一點晶瑩吸引去。視線的終點,一顆晶瑩的水珠向下滾落,挂在下巴的位置,啪嗒一聲,打在紙上,發出極其微弱的響聲。
蕭程的眉眼掩在陰影之下,看不清明,但握着毛筆的那只手寸寸收緊,顯示出了他此時此刻的奔潰,“為什麽不肯回信?為什麽沒有音訊?為什麽找不到你?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蘇子衿按在門框上的手不自覺地随之收緊。
不慎弄出的動靜引起蕭程的注意,他擡頭看來,待她的眉眼映入他的眼裏,他黯淡的眸子一瞬間盈滿了光。
‘啪嗒’一聲響,落地的毛筆斷做兩節。
“蘇子衿,你去哪兒了?”他已經來到她身前緊緊的将她擁入懷裏,微顫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委屈,“為什麽不回信?為什麽一言不發就離開,為什麽一點消息也不留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宣傳一下接檔文《穿成虐文炮灰的精分日常》小可愛們,來呀來呀~
林玥穿越到一本BE虐文裏,成為偏執男主注定早死的白月光。
只要遇上他,就會随機觸發劇情模式,雖然意識清醒,但言行舉止皆不受控制,精分成一朵柔軟無助的小白花。
林玥兒不甘被牽着鼻子走,假死遂逃以為終于擺脫命運,可林玥兒卻猶豫了,那個笑容溫暖的少年按照原著,最終只會落得衆叛親離,魂消命隕的結局。
再相遇,他分不清是奇跡還是陰謀,但縱使她是蘸了蜜糖的毒藥,他也甘願沉淪。
溫熱的指腹在她唇畔摩挲,他的眼神深邃又危險:玥兒,為什麽要逃呢?
林玥兒:不不不,傅雲弈,你從前不是這樣的傅雲弈啊!
☆、負起責來
“我……”蘇子衿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輕輕回抱着他,低聲安撫,“對不起。”
因為那段時間哥哥被手下背叛,帶着自己四處逃難,他們自顧不暇,活着都費勁,事後她去找過他被收養的那個家,但鄰居告訴她,這家人半年前就搬走了。如今聽着他的控訴,原來他也找過她,她明白過來,大概就是陰差陽錯的錯過了吧。
其實在那個世界,一直以來她對他的感情都更偏向親情,她撿他回來的時候,他和小言廷一般大,她們之間相差着八歲的距離啊。
他對她而言,一直是弟弟一般的存在,從沒想過其他。
“八歲。”蕭程微微躬着身,把頭埋在她的頸窩,“曾是我無法跨越的天塹,無論我多麽努力都無法縮短這個距離。”
“可是蘇子衿,我喜歡你啊,不是一時興起,不是心血來潮,不是玩笑更不是兒戲,我已經不是初見那時的小鬼,更不想再做你的弟弟,你回頭看看我啊,我是認真的,可你為什麽不相信?”
聲音越來越弱,帶着濃郁酒氣的呼吸噴在她的頸項,那溫熱,莫名灼人,腦袋更是亂糟糟的無法思考,下意識想逃。
感受到壓向自己的蕭程越來越重,她知道這人是要再次陷入下一輪昏睡啊。他們現在這個相擁的姿勢,她的後背抵着在門板,稍微還能借點裏。
趁着蕭程還沒徹底昏睡,她需要把他弄到裏面的一張小榻上去。
“蕭程?蕭程?別睡啊。”她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又叫了兩聲,聽着他用鼻腔發出低低的回應卻沒有行動,她無可奈何,只能靠着門板慢慢挪着步子向擺着小榻子的方向一點一點的接近。
蕭程身材标準,但奈何個高,畢竟是個男子,對蘇子衿來說就是一座小山,這麽一座小山壓身上,沒一會就把蘇子衿累趴下了。
想要推開蕭程不管了,可他明明連叫都沒什麽反應了,但箍在自己腰上的那雙手卻抱得非常用力,蘇子衿拉都拉不開。
“不行了。”蘇子衿後背上半部分抵着牆,累得緩緩滑坐在地上。連喘了好幾口氣才拿手對着蕭程的後背狠敲了兩下。
“蕭程,你快起來啊。”她簡直欲哭無淚。
身上的人輕輕動了一下,她以為他要醒過來了,可他只是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嘴裏呓語一般的輕喃道:“既然闖進了我的世界,蘇子衿,你好歹,負起責任來啊。”
“啊……”她從喉嚨裏發出低低一聲喟嘆,說不清是無奈還是什麽,只仰面望向頭頂的橫梁,“我不管了。”
九月的夜裏,風起時已經隐隐約約能夠感覺到寒意,可她,好熱啊。
“啊——!”
這聲驚呼是從有些奔潰的顧懷昱的嘴裏發出的,沉沉睡了一夜,天還沒大亮時顧懷昱驀然驚醒,睜開眼時衿兒姑娘和蕭程都不見了。
他擔心出事,尋到簽押房時看到眼前這一幕,蕭程這個僞君子果然将魔爪伸向衿兒姑娘了。
蘇子衿被那聲驚呼吓得一個激靈直接就醒過來了,他們倆幾乎還維持着昨夜的姿勢,只不過蕭程環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抱得已經沒有那麽緊了。
這一幕被顧懷昱看見,實在有種說不出的尴尬。
“衿兒姑娘,你受委屈了!”顧懷昱上前就是拉,可這人還睡着還睡着,根本叫不醒!不過好歹把人從衿兒姑娘身上拉開了。
千鐘聞訊趕來,顧懷昱不情不願一塊把人扛到一旁的小榻上去了。
蘇子衿半天站不起來,因為這一夜睡得她整個身子都感覺不是自己的了,又僵又麻,輕輕一動,局部的感受就像沒有信號的閉路電視,滋滋的冒黑白雪花。
顧懷昱來扶她,她自己又麻了會兒,才搭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
“……衿兒姑娘,”顧懷昱一雙眼這裏看看那邊瞟瞟,既猶豫又在意,還是忍不住問道:“昨天晚上……”
蘇子衿也不知怎麽回事,面上熱辣辣,“昨天半夜我醒來的時候,蕭程不見了,結果在簽押房找到他,他在案前寫了會字,後來起身走得跌跌撞撞,我擔心他摔跤,就上前扶了一把,結果……結果他睡着了,他力氣有些大,所以就……就……”
“蕭程有沒有對你……”他想問毛手毛腳什麽的。還沒等問,蘇子衿就擺着手說沒有,“他一下就睡着了。”
顧懷昱見蘇子衿臉頰紅紅的,反應也很可疑,心中只恨偷雞不成蝕把米,什麽千杯不醉丸嘛,說好的丢臉怎麽成占便宜了???
“顧公子,”蘇子衿忽然想到什麽,悻悻問向顧懷昱,“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家一趟。”蕭程看起來是出不了什麽事的,而她忘記和便宜娘交代一聲,居然一夜未歸家。
可憐的元寶,就這麽将就着在馬車裏睡了一夜,天還沒大亮就又被少爺吵醒了。
“衿兒姑娘,雖然帕子已經拿回來了,不過錢衡昨夜喝得爛醉,或許不知道帕子是蕭程拿走的,還以為是自己弄丢的呢。若是這樣以我對他的了解,帕子雖然丢了,但他以為衿兒姑娘不知道,必是要詐你一詐的。”
回蘇子衿家的路上,顧懷昱分析道:“所以今日,錢衡說不定還是會厚顏無恥的上門讨你。那樣太危險了,不過衿兒姑娘你別擔心,我和元寶都會留下來陪你的,絕不會讓他傷害你。”
但蘇子衿拒絕了,如今帕子已經拿回來了,錢衡沒辦法拿自己怎麽着,何必再連累顧懷昱,讓他被錢衡記恨。所以馬車停在巷子口,蘇子衿下車後沒請兩人一塊去家裏坐坐。
看着蘇子衿走進巷子裏,元寶回頭問:“爺,那我們?”
“在附近找個地方,等着。要找個方便觀察的地方。”沉吟片刻,顧懷昱忽然開口問道:“元寶,若是你,選誰?小爺還是蕭程?”
“啊?”元寶咽了咽口水道:“自然是選爺呀,蕭大人,蕭大人哪兒哪兒都與爺沒得比。”
蘇子衿回到家門口時天色已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