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顧懷昱找了大半個梁州城都沒發現蘇子衿的蹤跡,路過衙門時,見邢捕頭帶了一隊人馬正要往城郊方向趕。
直覺告訴他出大事了,而且和衿兒姑娘很可能有關系,他下了馬車攔下邢捕頭後連聲問:“發生了什麽事。”
看清來人是他,邢捕頭揮散左右,面色有些複雜,“鄰郊出了命案。”
顧懷昱原本還不能十分篤定,這事與衿兒姑娘有關,但現在瞧邢捕頭這和面色,頓覺不妙,一張臉瞬間失去血色,失聲問道:“是衿兒姑娘出事了?”
邢捕頭原本沒打算說,但聽顧懷昱說到蘇子衿,想了想後,便也實話實說了,“錢衡死了,子衿是嫌疑人。”
顧懷昱明顯一愣,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現在還沒下定論,只是有嫌疑。”私心而言,他也不相信是子衿殺的人,拍了拍顧懷昱的肩膀,邢捕頭囑咐道:“這事先別告訴子衿她娘。”話罷策馬追上隊伍。
“元寶,跟上去。”顧懷昱回身登上馬車,如是說。
等顧懷昱追着邢捕頭帶的隊伍,到達錢家業下的鄰郊小宅院時,先一批達到的官差,已經把這個小宅院包圍封鎖了。
他被攔在外面,刷臉也不管用。
裏面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焦急的等在外面,坐立難安。
四周偶爾竊竊私語,都在讨論,錢衡這回搶人不成,反倒丢了性命。
“屋裏就那姑娘與錢大少爺,沒有第三人,怕是防衛過當失手殺了人。”
“聽說沒找到兇器,若真是那姑娘,怎麽會搜不到?”
“管他是誰殺呢,我看錢家大少是活該,幹多了傷天害理的事,報應來了吧。”……
顧懷昱心中煩躁,等了半天實在等不住,招來元寶,要拉着元寶繞到後院,打暈在那守門的官差,然後背着自己□□進去。
元寶喉結艱難滑動,顯得無辜又弱小,“爺,這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走。”顧懷昱抓了他的手腕,正要拉了走,就見正面兩人擡着蓋着白布的擔架出來了。
那白布原本純白無暇,這會也被血跡浸染得斑駁點點,猜到擔架上躺着的人是誰的顧懷昱,拉着元寶的動作跟着一滞,嘴裏喃喃道:“真死了?”語氣滿是不可思議。
緊接着就見,跟在擔架後面的一幫丫鬟小厮,被官差團團圍着送上了馬車。
顧懷昱抓着元寶的手,随即松開,擠到門邊上去看,果然看見邢川壓着蘇子衿走在最後,而蕭程就跟在她身旁。
這架勢怎麽看都像是在拿人。
顧懷昱瞬間怒了,不是說還只是有嫌疑嗎?怎麽這就當犯人抓上了。
看着蕭程三人走出宅門,顧懷昱滿臉的不可思議的搶上前問,“蕭程,你什麽意思,你不相信衿兒姑娘?”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只是按照規矩,需要先去一趟衙門。”蕭程看他一眼,出乎意料的淡定态度,反倒更令顧懷昱炸毛。
最後還得蘇子衿在一旁安慰,她說:“懷昱,別擔心,就是走個流程而已,人不是我殺的,蕭程會還我清白。”
這件兇手案造成不小的轟動,往日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纨绔,忽然便死了,衆人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但也有不少人暗地幸災樂禍。
當日在錢府鄰郊的宅院裏,包括蘇子衿在內的所有人,都被控制了起來,帶回衙門一一審問,而發生命案的宅院,蕭程留下了一批人日夜看守,以保證案件告破前,現場不被破壞。
雖然蘇子衿的嫌疑最大,但在案件告破前,當時在宅院內的所有人都是有嫌疑的。
因此按流程審問過後,雖然宅院裏的仆役,暫且排除了嫌疑,但還是連同蘇子衿,暫時被關進了大牢。
錢府鄰郊宅院,有時一年也住不上兩日,所以留在宅院裏看守的小厮嬷嬷并不多,加上來旺,不過兩女四男六個人。
這六人被一塊關在一個監牢裏,而蘇子衿隔了挺遠,自己一個人在監牢裏住了個獨間。
典吏一早就收到千鐘遞來的話,猜到這姑娘與大人關系非淺,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着。
自從換了縣令,他因為曾經與錢家的茍且一直被冷落着,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大獻殷勤的好機會,怎麽可能放過,自然是好吃好喝伺候着蘇子衿,若不是監牢光線昏暗,小小的高窗透不進來多少光,蘇子衿很難相信自己是在蹲大牢。
錢府那六人待的監牢,與蘇子衿待的監牢隔着恰當的距離,相互之間看不到對方的情況,自然也不會有比較,讓他好做不少。
得知蘇子衿被下大牢的顧懷昱氣瘋了,被邢捕頭與元寶攔着近不了蕭程的身,只好讓元寶拿銀子打點,偷偷溜進去看望。
看着被伺候得大爺一樣的蘇子衿,頓時傻眼,兩人聊了一會兒,顧懷昱就被委婉的請走了。
出來時正好遇上遠遠朝監牢方向走過來的蕭程,顧懷昱面上表情複雜又別扭,想了想後還是上前問他:“你到底什麽意思?”
蕭程輕飄飄看他一眼,“真兇逍遙法外,錢家虎視眈眈,最安全的地方是這裏。”
顧懷昱一想确實如此,于是馬上叫來元寶讓他派人把蘇子衿的娘給保護起來,不能事事都讓蕭程搶了先。
“爺,”元寶為難的撓撓臉,“蕭大人已經派人去了。”
他不禁有些喪氣,怎麽事事都落了後。
剛送走顧懷昱,轉頭就看見蕭程,典吏為自己捏把汗,生怕蕭大人要拿顧懷昱為什麽能進來這事說事。
好在蕭程一句話也沒說,直奔主題去找蘇子衿,讓他退下時,态度也不似從前那麽冷冰冰,他暗自慶幸,想着明日再給蘇子衿那間牢房添點東西。
正抱着被子,半卧在簡單拼湊的小榻上發呆的蘇子衿,看到蕭程出現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第一反應卻是忍俊不禁的噗呲一笑。
蕭程皺了皺眉,臉色卻沒有她那麽輕松,語氣顯得有些無奈,“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她嘴角含笑,坐直了身子仰頭望他,“你不覺得這個處境和曾經很像嗎?”
她說的曾經,是那個世界,多年後兩人再次相逢的畫面,只不過那一次是在審訊室內。
“所以大不了……”她的視線劃過他緊鎖的眉頭,語氣輕松,“你再幫我逃一次呗。”
原來她知道。
蕭程眸中的意外轉瞬即逝,但還是被蘇子衿捕捉到了,“我當然知道那個暗中幫忙的人是你。”
她說着忽然起身向他走來,停在他身前一步的距離,認真道:“我也想要你知道,人不是我殺的,不論是曾經,還是現在。當初之所以會逃,是因為不想被屈打成招,那個地方并不是所有人都剛正不阿,也有和魔鬼做交易的混蛋……”
“我相信你,從未懷疑過你。”蕭程像是想要打斷那些不堪的回憶,用溫柔的語調看着她說:“這一次,你不必逃,子衿,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絕不會。”
翌日一早,蕭程就帶着千鐘去了兇案現場,顧懷昱不敢落後,一路跟着蕭程也來到錢府鄰郊的宅院外。
守在宅院外的官差們,看見蕭程後面上一凜,一個個把腰板挺得更直了。
看着蕭程踏進宅門後,顧懷昱搖着扇子佯裝淡定的也要跟進去。結果還沒跨過門檻,就被官差們握着長刀堵回去了。
顧懷昱不幹了,對着蕭程的背影大喊大叫,“蕭程,你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蕭程一開始還不理,結果那個聲音半天不肯歇,聒噪的人有些煩躁,官差又不敢對他如何,只能苦哈哈的等蕭程發話。
等了半天雖然蕭程還是沒有出來,但他放出了千鐘。
千鐘對守門的兩位官差解釋了兩句,就把顧懷昱領進去了。只不過領到發生命案那間房門口,就再不肯多挪一步了。
屋子裏只有蕭程一個人,誰也不讓進。
“顧公子,”千鐘喚了一聲,稍稍攔了攔顧懷昱還打算往前邁的步子,委婉提醒:“屋內任何蛛絲馬跡,都有可能成為抓到真兇的證據,若是不慎損壞,怕是……”
餘下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顧懷昱已經十分自覺的收回了腳,事關衿兒姑娘,他不敢亂來。
千鐘說完這話,就和其他幾名官差,以這間屋子為中心,放射性尋找關于兇手留下的痕跡。
顧懷昱乖乖等在門外,看着在屋子裏認真尋找蛛絲馬跡的蕭程,小聲問:“有什麽小爺能幫上忙的地方嗎?”
蕭程回頭看他一眼,原本打算回過頭去,中途想到什麽,又讓他去外面馬車拿點東西。
顧懷昱站了半天終于有活幹,感覺總算能幫到衿兒姑娘一丁點了,忙不疊應了,跑出去拿。
蕭程讓拿來的是一個匣子,裏面放着零碎的雜物,和幾個裝着粉末的瓶子。
摘開一支瓶子的塞子,蕭程食指叩着瓶頸,朝着兩處輕輕抖落,最後朝着那堆抖落的粉末吹出一口氣。
顧懷昱看得清楚,那兩堆粉末被輕輕吹散後,地面顯露出兩個腳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