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飼養員的快樂

首領最器重的副手鶴井,目前進行的任務是調查當時在場人員中的叛徒。

被留下的樊天接到的任務是調查鶴井。

樊天不清楚江赫然對他的信任從何而來,至少在這件他立場不明确的事件上,不将他押後再審已經是多疑的首領對待異己最大的寬縱了。

樊天決定回報江赫然對他的寬縱。

半個月後,四名副手接到了首領的召集。

與樊天同期任職的名叫雷伊斯的槍械師主動交出了除配槍外,身上其餘能拼成一把殺器的零件,以投降的姿勢攤了攤雙手,穿佩在身體與衣服上的朋克金屬飾品發出吵耳的碎響。大大咧咧地翹着腿坐在了椅子上。

副手中唯一的女性彌賽莉亞放着寬敞的位置不坐,搭着沙發的扶手邊緣彎身向江赫然跟前蹭,布料單薄的衣服幾乎兜不住的豐滿酥軟,晃得波濤洶湧。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花很努力的在将自己塑造成一個靠潛規則上位的小蜜形象。

嗅覺狗一樣靈敏的江赫然很嫌棄, “你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

彌賽莉亞呵笑,“這是女人味,我不解風情的首領——不信的話晚點我泡澡後,你再聞聞?”

于是江赫然解風情的在女人的手背上吻了吻。

樊天向着首領的方向看了一眼,與感受到注視的江赫然對上了視線,又面無表情地移開了目光。

最後到場的鶴井将一把黑色的傘立在門口,攏了下被雨霧沾濕的頭發,抱怨着善變的鬼天氣,在确認首領飼養的那只大毛球不在屋中裏後,惬意的将自己陷在了沙發裏。

看起來似乎只是一次尋常的組織召集,然而在鶴井的排查下得知,內鬼就在屋中這五人當中。

鶴井給出的答複:樊天未必是真兇,但絕不清白。

而樊天的答複直指鶴井,私下裏跟對方在江赫然面前互潑黑水。

副手們已然聽到了風聲,表面上相安無事,實則各懷鬼胎。

手底下都是這樣一群不靠譜的人,也難怪江赫然會被害妄想症。

鶴井和樊天在他面前告的黑狀,江赫然誰都沒信。

殘害兩名副手的動機除了尋仇外,更有可能出于繼位傳統,為剔除削弱首領身邊的刺,再擒王,以便取他而代之。

樊天是江赫然親自“審”過的,而鶴井與受害者素日無怨,早年放棄了争奪三代頭目的位置,卻投入了紛争,是江赫然上位最大的助力。倆人的互黑在沒确實證據前,就當聽個耳邊風。

齊聚的副手等待着首領下定奪,局勢複雜了,先前催命的江赫然反倒不急了。

不論是有其他目的,仇殺或是為了架空他,再死個人就清楚了。

江首領和顏悅色地囑咐在場人員出門在外時注意人身安全。

他們是地下組織,又不是什麽正道之光,破案解疑的事是對立面該做的,生死有命。

常以國為單位出差的江赫然轉頭帶着便宜兒子,去了熱帶沿海城市打着任務的名號休假去了。

清爽的海風,炙熱的沙灘,穿着比基尼打排球的美女,碧水藍天,陽光都濃稠的似蜜糖一般,惬意的令人想要永遠活在這幅動态的畫景裏。

江赫然控了控耳朵裏殘留的海水,将沖浪板扔在了腳下,拿毛巾擦着頭發,趴在了沙灘椅上。

旁邊嘴上深明大義地說着要為組織效力,實則跟過來蹭假期的鶴井躺在遮陽傘下,一遍遍的在身上塗着防曬霜。

“所以你一個紫外線過敏的人,為什麽要離開陰暗多雨的鬼天氣的庇護,跟到這邊來?”

江赫然的膚色是透着霜色的冷白皮,此時只穿了條泳褲,暴曬過太陽後,頸背上都是灼紅。

身上塗得跟刮大白一樣的鶴井推薦起自用的防曬霜,被首領直言拒絕後,又在自己的胳膊上刮了一層。

鶴井看向遮陽傘陰影之外的明媚天光,笑道:“總是活在暗處,有時候也想見見陽光嘛。”

江赫然沒附和,睡着一樣地趴着。

身後物品箱裏忽然傳來一聲錯覺般的輕響。不時有人往來的海灘上,有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在江赫然視線前走過,回頭看了他一眼,又大搖大擺地走開了。

江赫然眉梢動了下,向打開的物品箱上瞥了一眼,招呼鶴井,“我們貌似丢東西了。”

鶴井臉色微凝,腦中回閃出往來人員的神态特征,精準地看向那個身材瘦小的男人的背影。人還沒走遠,然而鶴某人此時化身被畫圈的唐僧,并不願離開他保護傘的陰影,沖着眼睜睜看賊遠走高飛,還跟條不怕燙的死豬一樣癱着的首領溫聲建議,“大人,勞您親自動動身子骨行嗎?”

江赫然不緊不慢地坐了起來,正在這時,跑腿的便宜兒子回來了。

江赫然慈祥地笑了。

樊天默默的将冰鎮的鮮椰子遞給了江赫然,再度走向了跑腿的路。

鶴井眼看着那條咬人不叫的走狗,不動聲色地追上了那名偷盜者,将那個不夠這貨踹一腳的扒手一腳踹進了沙堆裏,幹脆利落地取回被盜物品,幹脆利落的将随後現身的兩名盜賊的團夥掀翻,一同埋在了沙子下,有點理解江赫然當一名飼養員的快樂了。

鶴井搖頭微嘆:“當心被反噬啊,赫然。”

江赫然無所謂地擡了擡嘴角,将喝空的椰殼以開天靈蓋的手法在桌子的銳角上砸開,用刀剜着滋味甘甜的椰肉,與鶴井一起邊吃邊看。

雖說都是“下九流”,誰也沒比誰高貴,然而幾個扒手扒到殺手身上就是他們想不開了。

江赫然向那一癱,身上“刀槍劍戟”留下的疤痕,已經是舉着塊大寫加粗的“危險勿近”的牌子了。這幾名小地痞常年在海灘附近流竄行竊,張狂慣了,意圖挑戰自我,為職業生活平添激情的色彩,這下別說挂彩,人都要挂了。

鶴井于鼻血橫飛得畫面中,皺了皺眉,“跟你兒子說說,差不多行了。”

“後面來那倆人以多欺少,先跟我兒動的手,還不讓別人讨回來了?”

“需不需要我把救生員的望遠鏡拿給你,好好看看——那條瘋狗哪裏挨欺負了?”

江赫然輕聲笑了笑,随即壓低了嗓音,平聲的說:“他挨不挨欺負不重要,樊天往後可能會對你不利,但凡他有一點異動,你可以直接除了他,不用顧忌我這邊。”

先前樊天告的黑狀,即便是應付交差的無意之詞,江赫然都有必要提這個醒。

鶴井跟個老媽子一樣,一直不贊同江赫然“養虎為患”,彎着眼角嬉聲的說:“那我現在了結了他可以嗎?”

“現在不行。”

那邊樊天在海灘的治安人員到場後,就從善如流地演起見義勇為的良民了。

江赫然翻身從躺椅上跳了下來,打算以被盜者的身份為這位“良民”賦予懲奸除惡的聖光,為其作證。沖着遠觀依然出挑,身形外貌無一不頂配的男人,與跟上來的鶴井接言道:“他可是我今晚宴會上的男伴。”

江赫然不舍得親自對乖順的樊天動手,可若是樊天在某刻悄然在這個世界上的某處被抹殺——消失就消失吧。

“不就是男伴嘛。”鶴井撐着一把黑色的傘,像只與陰影共生的不見光的吸血鬼,沖江赫然自薦,“首領看看我,我也可以啊,再不濟我當你的女伴也行。”

“他能幫我拎包,跑腿,你在外邊騰不出手來時還要我幫你打傘,萬物都是你的過敏源,遇到個嚴重的過敏物質,還要我扛你去醫院,哪涼快哪待着去吧。”

大到陽光,尋常如動物毛發或某種食物,小到罕見品種的花粉,都有可能讓這位擅長用毒的人,被“毒”到身上斑紅,甚至昏迷休克。

江赫然的獅虎獸起名,就是從這位嬌貴的“小姐”身上得到的靈感。

自帶空調降溫氣場的江赫然身邊就很涼快,于是鶴井寸步不離地待好了。

同樣制冷的還有樊天。

這位打架過後滿臉寫着不高興的男人,不高興之餘還不忘盡責地接過首領手中的物品箱,跟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贅在江赫然身後。

樊天憎厭與人發生肢體上的沖突,動用拳腳的打鬥方式會觸動他早年間在“獸群”求生時的負面情緒。

江赫然像是才想起“小媳婦”不高興的起因,問道:“被盜的東西是什麽?”

“錢包。”樊天從衣兜裏拿出某物,向江赫然攤開掌心,“還有你的糖。”

天氣炎熱,糖塊被男人貼身收着,被體溫融得有些化了。

江赫然撕開透明的糖紙,嚼着硬糖上融軟的蜜層,舌頭頂着糖塊嘗着滋味——還是很甜。

随身攜帶糖果的江赫然當年就是被二代頭目用一塊糖收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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