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今晚睡這兒
潘朵拉魔盒一旦打開,裏面不止會跑出一種災禍。怪物們聞腥而動,潛入渾水裏撈魚。
新任的副手中的槍械師,熱衷于在自己身上穿孔,幾天後被發現,在自己家的槍火庫裏,被他的各種型號的槍械打成了篩子。
江赫然囑咐他們出門在外注意安全,結果人卻死在了家中。快遞“驚喜”的任務達成後,收到消息的首領從陽光明媚之地,帶回了滿臉的陰霾。
槍械師是被組織裏的元老舉薦上來的,這下整個組織領導層更炸鍋了。
喧嘩的議論聲被江赫然砸桌子的巨響壓到落針可聞。
就坐主位的首領被會議桌上心思各異的惡徒們圍繞着。屬下們靜候着領導的調遣與指示,一張張不善的面孔上,一雙雙藏惡的眼睛像是聚光燈一樣,投注在了江赫然的身上。
他們對眼前在位已有六年的鐵血手腕的頭目是遵從的,然而不喜歡管控紛争的江赫然此時卻無比厭煩。
他忽然好想厄萊斯。
儒雅溫和的男人比起黑色組織的掌權者,更像是個心胸包容,善于傾聽調解的神父,總是可以很好的處理這樣的矛盾狀況。
或是出于具有一定科學依據的“七歲看老”,性格如火焰般暴烈的江赫然身上沒有半點教養人溫文爾雅的影子,在厄萊斯那學到的最正向的東西,就是乖乖聽他的話。
可厄萊斯再也無法跟他說一句話了。
如果厄萊斯還在的話,會怎麽做呢。
江赫然出神地想着,不自覺将視線放到了樊天的臉上。
樊天如旁人一樣,靜默地注視着居于主位的首領,于是相接的視線陡然纏在了一起。
江赫然面無表情地抽離目光,将場內衆人挨個巡視了一遍,在審視到推舉那名槍械師的兩名元老時,饒有深意的停頓了下來。
那名憨厚富态的元老也不知是因為天氣太熱了,還是江赫然的眼神冷得太過瘆人,不住地拿手帕擦着頭頸上的虛汗。
“有在我跟前無能吠叫的功夫,不如多留心坐在各自左右的人是不是長了兩副面孔的內鬼,或是花些心思深扒一下與己不睦的人員,若是幸運正中目标,既能領取重賞,又能手刃仇敵,這麽一舉多得的好事可不常有。”
缺德首領還嫌內部不夠亂似的,身為軍心的人,帶頭挑撥離間,紊亂軍心,其分裂成員感情的叛逆言論,令人不禁懷疑他才是本組織最大的卧底。
在二代頭目手底下待過的另外幾名元老,眼角有淚——同樣懷念起厄萊斯。
叛逆還是有用的。理智的人知道多說無用,不理智的人知道叫得再響也沒用。耳根子清淨下來的江赫然,端正了下立場,就這三起副手被害事件,派出重力度調查。
會議散場,這次被單獨留下的是鶴井。
江赫然将游到他腳下的蟒蛇懸空撈起,膽小的蟒緊緊地纏繞在他的手腕上,細致冰冷的鱗片與皮膚相貼,賴在他身上尋求安全感,卻始終捂不熱, “他們的人死早了。”
名叫雷伊斯的槍械師代表的是元老方的勢力。
副手有競位資格,是未來頭目的候選。最早的副手四人團中,鶴井與前段時間的被殺者都是江赫然的心腹。“食人花”彌賽莉亞是被并入的外來勢力,自成一派,不明确站隊。高位截癱那人最早效忠的是元老方的勢力,後來歸降于江赫然。
一心想加重在組織內話語權的元老方,必然是不甘心的。
“前朝”元老共五位,其中的代表是熬死了兩朝頭領卻始終沒從副位轉正的超長待機,已年過半百的老傑利。
老傑利年輕時被灌過硫酸,上了歲數後,聲音愈發粗啞難分辨,每每仗着資歷長篇大論指點江山時,性格急躁的首領沒耐心聽辨他的“鳥語”,總是不溫不火地截他的話音,而在組織內愈發沒發言權。
并不是待得長久就代表衷心,或許只是單純的沒契機爬上去。
元老掌控的“棋子”倒戈,惱羞成怒的老惡徒以誣陷首領養子的手法,将走廢的棋子從棋盤裏清場,有一就有二,排除異己後,又将另一枚與他們通心的“內鬼”推上副位。
這就是鶴井當時根據調查給出的複命。
對于樊天的警醒是因為其私下裏與元老方有過接觸。但從上次會議上一衆反對他位極副位的情形來看,似乎并未與元老們達成共識。
畢竟從表面上看起來,首領的養子與首領私交甚篤,是江赫然麾下一條忠心耿耿的走狗。
經受住調查的走狗并沒得到褒獎。
當時江赫然在會議上對樊天的推舉與肯定,實則是将樊天當成靶子,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削弱他身邊“護衛”的篡位者已經走到這一步,定然不會容忍這樣一個“心腹禍患”的存在。一旦再有異動,首當中镖的應該是風口浪尖上的“靶子”。
可現在“內鬼”卻死了。
鶴井的表情也很煩惱,才暗查出眉目的事件又成了渾水。
黑透的夜裏,從議事廳裏陸續走出的黑色衣裝的人,像是分散開的烏雲,彙入了暗流般縱橫的街巷深處。
璀璨的城市霓虹映在男人碧色的眼底,候在走廊圍欄杆處等待首領的樊天,在去而複返的高跟鞋腳步聲接近後,轉向來人。
專吃異性的“食人花”對着面前的異性笑得媚眼含情,“樊天,你好像曬黑了些。”随後與人只隔着彼此輕薄的衣服相貼,仰頭呵笑:“但還是非常英俊——被你看一眼就濕了。”
美色當前,樊天性冷淡一般将女人推離自己,“你是閑得沒事做了麽?”
“該完成的,自然都完成了。”
彌賽莉亞勾着紅唇,用手比出槍的手勢,抵在男人的心口,“你知道的,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彌賽莉亞再度蹭向身前的人,“那你願意給我一個吻嗎?”
樊天環住了彌賽莉亞的腰,身位翻轉,掐着女人纖細的脖頸将她上半身懸空壓到了圍欄的外邊,俯身如對方所願。
吻技不算好,直白粗暴,毫無章法的啃咬,像是進食中的狼。
身處危境會使人心律過激,令人誤以為是怦然心動。游戲花叢的女人顯然精通這些心理技巧,卻還是被身攜危險氣息的男人迷到情難自控,拆解起樊天的皮帶,不分場合的與人勾纏求歡。
一聲打火機的輕響在二人身後的走廊裏蕩出回音,不知何時從會議室裏出來的江赫然低頭點煙。
若無其事從旁走過的首領,狠咬了一下煙的濾嘴,又駐足,扭身看向欄杆處的人。
江赫然看向女人纏着對方的腿,柔若無骨的腰,從男人西褲裏抽出來的手,因激吻而豔如玫瑰的唇,卻并未沒向樊天身上分過半寸視線。
“摸我養的狗,你經過我的同意了麽?”
彌賽莉亞将解到一半的男人的褲鏈又系了回去,奔放的女人舔了舔唇角,意猶未盡道:“很抱歉首領,要怪只能怪他太可愛了。”
江赫然這才看向他的走狗。
應該找一根鐵鏈套上“狗”的脖子,将這只不聽話的惡犬拴起來,以防止發情的公狗到處“咬人”。
最後從會議室出來的鶴井,像個誤入三級片拍攝現場的吃瓜群衆,倚着牆邊,對于午夜場戲碼的劇情發展很感興趣似的。
可惜最精彩的往往都是私人專場裏不被外所見的保留曲目。
江赫然是個很有執行力的領導者,當夜,他将套着頸圈的樊天栓在了自己卧室的床頭。
飼養各類猛獸的江赫然有着各種型號的項圈與鎖鏈,幼年獅虎獸那套行頭,套在樊天的身上同樣适用,包括罩在嘴上的防咬嘴套。
金屬與黑色皮革制成的口籠從下颚一直罩到男人高挺的鼻梁,與皮革同色的項圈緊密地扼束在突起的喉結上。或是出于呼吸不暢,抑或是難以壓抑的憤怒,以屈辱姿态跪在首領面前的樊天,頸上的鎖鏈正因為自身不時加重的呼吸“嘡啷”碎響。
不必臣服在任何人的腳下,這就是樊天要成為首領的理由。
彌賽莉亞“小蜜”形象深入人心,因為碰了首領的“女人”所以挨罰?
不過以當時江赫然的冷言,倒像是不悅外人伸手碰了他。
江赫然沒有解釋緣由,立于頂點的首領也無需向旁人作出解釋。
“狗”是不被允許上床的。
鐵鏈距離床有一定距離,只夠讓被栓的人像只真正的狗一樣将手爪搭在床沿邊。
愛護“寵物”的江赫然為樊天準備了一塊從床底拖出來的,還沾着獅虎獸毛發的塌墊。
“你今晚睡這兒。”
鐵鏈抖動出的“嘡啷”聲更繁碎了。
這只被困住的兇獸最終并未撲向飼主,沉着眼神背朝江赫然,躺在了那塊墊子上。
江赫然盯着牆壁上光線柔和的壁燈看了許久,移開的視線落在了睡在地板上,最大限度遠離他躺着的樊天的身上。
江赫然呼吸發燙,虛軟地握了握掌心,發情的不是躺在那邊的男人,而是又陷入性欲期輪回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