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失寵
今夜收獲頗豐,又一疑惑迎刃而解。
以自己這種問啥回啥的沒腦子模式,樊天總算知道江赫然對他沒來由的信任從何而來了。
樊天再度自閉。
然而江赫然雖然沒事對他獻悼花,推他上風口浪尖,拿他“釣魚”吸引仇恨,卻至今還允許他自如行動,想必雖然知道他不安好心,卻沒将他的老底都刨出來。
在看完全程的激情戲碼之後,樊天眼角微動,懷疑夢游中的自己是故意将對方私藏了起來。
他将對方撲向的那個沙發,從監控視角看去,所有不可描述的部位都被沙發靠背擋了個嚴實。
被酒精催化了情欲的江赫然這次叫得格外放浪,趴在沙發靠背上被進入時,顫栗得不像樣,潮濕的眼角像是快哭出淚水來,攥着沙發的手指關節都泛着潮紅。很快又被拖回到沙發的遮擋後,畫面裏只剩一條被擡高的腿随律動搖晃。
對比江赫然人前時的矜傲,這種逆向的反差帶有極強的感官刺激,畫面裏的占有者明明是自己,清醒過來的樊天卻像沒開過葷一樣,燥動的血液全都湧向了下身。
而他最離奇的疑惑,依然是個迷。
樊天有種別桌的菜錯上到自己面前,正想動筷子卻又被端走的不悅,端走的還是他本人,因而更加不爽起夢游的自己。
既然夢游的人本就是他,江赫然又那麽相信自己夢游時的蠢話——
樊天在整理腦內思緒的同時,将監控視頻重放,這次着重觀察的是監控畫面裏自己的神情舉止。
樊天決定放棄無用的監控設備,以江赫然套路他的方式, 用這招反将主帥的軍。
次日,恢複常态的江赫然心情不錯的起了個大早,健身過後為養在家裏的幾只活物喂過食,吃着家裏另一只活物做的早餐,于歲月靜好中開啓橫行不法的一天。
“面包烤焦了。”江赫然雖然這麽說,卻沒耽誤吃。
樊天從江赫然身邊走過,虎口奪食,将新烤出來那盤遞了過去,“吃我的。”并自然的接着江赫然咬過的那片面包吃了起來。
雖然樊天與江赫然在外搭檔時,會在人前做一些符合夫妻人設的親密舉止,日常相處時體貼歸體貼,并不會跟他有實質性的暧昧動作。
江赫然想起上次一同出任務時,才被說過“不喜歡”,轉頭又被這貨摸額頭,懷疑對方是夢游留下了後遺症,對樊天刻意的撩撥不為所動。
于是樊天蹬鼻子上臉,在江赫然拿蜂蜜時又裝作不經意的去碰江赫然的手。
江赫然頭也不擡,大度的将蜂蜜讓給了樊天,換了罐果醬,翻看起今晨報紙上的時事政訊。
那個被他抱一下,腿都發軟的江赫然果然只存在于“睡夢”中。
讨厭甜食的樊天繃了下嘴角,吃起這份抹着蜂蜜的面包, 暫時消停了。
兩人來到總部,首領進入工作狀态,各部門負責人将近期的工作事宜整理成領導能有耐心聽進去的幾句話,來去匆匆的在江赫然面前彙報了一圈。
托福二代頭目在商業上的轉型與權謀者駐下的根基,江赫然的組織現今做的多是正經到會納稅的合法生意。
然而這些明面上的生意又是靠暗地裏絕對的權勢支撐,像是樹與土壤的關系,妄圖離開土壤的樹,等于自斷根莖,所以明知道地底陰暗危機,生在暗處,根系在暗處,亦不想着離開,與同為土壤的群體虬結捆綁,亦離不開。
養活他那群血盆大口的寵物是需要花錢的,收集各式奇珍異寶的藏品也是需要花錢的,兒時窮到跟野狗搶食吃的江赫然至今仍會親自出任務——江赫然不惜命且喜歡錢。
他這邊正覺得隔着籠子“撸貓”不盡興,想将大小姐放出來溜溜,比小蜜還小蜜的樊天傳話道:“鶴井找你。”
江赫然怕那位“小姐”過敏,仔細地擦過手,才出去見人。
鶴井看到他時,表情凝重地收起了笑,“你受傷了?”
江赫然順着對方視線,這才回憶起自己的脖子被某專幹狗事的人咬破了,不以為意道:“牙印而已。”
鶴井從随身的醫藥箱裏拿了塊繃帶,連說帶勸的幫他把創口包住了。
樊天覺得鶴井前所未有的礙眼。
江赫然用下巴指了一下鶴井帶進來的人,“他是幹嘛的?”
“上次跟你提到的,你的新司機。”鶴井幫江赫然整理了一下襯衫領口,轉向那人時,語氣非常雙标地沉了下來,“和首領介紹一下你自己。”
那人活像是要被推向刑場似的,攪着衣服的下擺,報着名字:“我叫凱恩……”
江赫然道:“擡起頭來。”
用頭頂發旋看人的青年,怯怯地擡起臉,與江赫然對視了一眼,又畏懼的将頭埋得更低了。
中等個子,長相稚氣,原本還算狹長的一雙眼睛,瞪得像是只受驚的貓眼一樣圓,除了瞳色外,與二代頭目長得可以說是毫不相幹。
整體外形氣質倒是有那麽兩分像樊天——百分制——其中一分還是夢游時才有的純良。
贗品就算了,還是個低仿。
原本還期待了那麽一下的江赫然,寒着臉,以貌取人道:“當司機?他到駕齡了嗎?鶴組長,我們不雇童工,領走。”
鶴井積極推銷,“成年了,光這麽看着是不像厄萊斯先生,但是他在開車時,眼神犀利起來的樣子真的神似。”
只會跟江赫然直接接觸的鶴井,用剪繃帶的剪刀,擡起了凱恩的臉,“給首領做個兇狠的表情看看。”
凱恩分分鐘要扁着嘴哭給兇狠的首領看。
當江赫然的司機不是在游樂園裏開碰碰車,遇到仇家追擊起來,分分鐘生死時速。
江赫然正要讓鶴井領着這名溫室裏的寶寶出去,談起駕駛技術,凱恩主動回話道:“我車開得挺好的。”
鶴井認可地點頭,“小凱恩超想成為你的司機。”将剪子貼着對方顫抖的下颌又遞近了幾毫米,“對吧?”
凱恩向黑惡勢力低頭,“是的。”
車開得可不好麽——專業賽車手,就因為在賽場上極限操作奪冠,被導播切特寫,從頭盔裏露出這麽一雙眼睛,才被不法份子盯上了。
能不聽話麽——全家的小命都在鶴井手裏攥着呢,為了讨首領開心,某副手可以說是十分社會敗類,不擇手段了。
江赫然沒管對方是不是個被“強扭的瓜”,只看重駕駛員的駕駛技術,于是跟他的副手一樣心黑的首領欣然收下了這枚新“藏品”。
“月光”不可移,“擺件”卻可以換新。
“替身”清楚自己的定位,內心卻有了輕微的波動。
不必再随時受江赫然的驅使,樊天理應開兩瓶香槟慶祝一下,然而他現在還不能失寵。
樊天用一種職業生涯遭遇滑鐵盧的情緒,低落道:“父親是覺得我做得不夠好麽?”在說到“做”這個字音時,有意無意的加重了語氣。
樊天表情正經,江赫然将對方古怪的話意放到正常頻道去理解,卻依然理解不了——總覺得樊天這句話像在跟他撒嬌。
江赫然心裏緩緩升起一個問號,懷疑這孩子從昨晚夢游到現在還沒清醒。
這麽一想,再開口時,難免帶上了幾分慈愛,“爸爸是舍不得你太辛苦。”
樊天:“……”
這邊正上演“父子情深”呢,辦公室的門被催債一樣地敲響了。
敢砸江赫然辦公室門的人不多,昨天那名踩雷狂魔算一個。兩個組織之間有利益往來,按約前來的埃裏森是來延續這份利益的。
“樊天,去招待一下。”
樊天應好,看到江赫然将新收來的“藏品”叫到近前,臉上不帶溫度,指端卻很輕柔的在對方的眼尾摩挲着。
亦如三年前彼此初見時的接觸。
能睡的江赫然,既然會勾引他,是否也會盡性的趴在別人的身下呻吟呢?
樊天多管閑事的一想,卻莫名令他心裏感到些許的不舒服。
或許是因為這道他食用過多次的葷菜,他還沒嘗到任何的味道。
同樣的邀約招數用在一個人的身上未免太刻意,樊天放慢狩獵的節奏,等一個與江赫然共度一夜的機會。
一周後,常外出務工的江赫然以帶仆從的心态,攜養子登上了通往異國的飛機。
而在這一周內,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江赫然都沒召見過樊天。
事實上兩人除了早先那一年外,私下往來的并不頻繁,近期同出了幾次任務,已經算是關系升溫了。
以至于期間唯一一次碰面,在滿座肅然的會議上,江赫然親手剝開糖紙,喂給了他的新“藏品”,并用那種獨自飲酒時挑起嘴角的樣子笑了一下。試圖重新了解江赫然的樊天,才以旁觀的視角,發覺這兩年江赫然對他的态度已經遠不如前了。
樊天記起,初識的那段時間,江赫然也給過他糖吃。
只是他讨厭甜食,每次都拒絕了。
江赫然的情感很吝啬,偏愛也只夠給一人。全程沒有向樊天那邊偏過半分視線。
此次只是普通的出行會客,若不是因為凱恩有比賽要籌備,此刻與人同處一室的不會是他。
喜新厭舊是不對的,一直在江赫然面自降存在感的樊天,要重新找回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