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好夢
樊天醒來時,一度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江赫然推開樊天的手,“好困,別打攪我休息。”
不是夢。
懷中與他肌膚相親的人,有溫度,有心跳,以先前的親昵胡亂的在他的頭上揉了一把。
不是夢——他已經很久沒做過這樣的美夢了。
江赫然神色森冷清醒,從被子裏探出頭時又假意出迷糊的睡眼惺忪,“起開。”
江赫然拿捏着變臉的尺度,态度雖然還是兇巴巴的,卻更像是鬧脾氣般的別扭,“做飯去,我想吃松餅。”
樊天跟只大狗一樣埋在江赫然的懷裏蹭,被吩咐後,言聽計從的乖乖起身。
“我不會做松餅,但我可以學,你多等會兒可以嗎?”
“算了。”江赫然随便道:“吃什麽都一樣。”
得不到想要的又不能怎樣,“愛欲嗔癡”全憑一顆心去衡量。
他終于等到他養的“白眼狼”回頭了,在将他的心咬碎以後。
江赫然猜對了,屋中是有監控的。
在他被囚禁其間,做出過激舉動時,男人總是會匆忙趕回。
于是他在收留夢游的樊天過夜的當晚,虛假的說着原諒,前提是要醫治好鶴井。
過後複看監控的樊天,便真的以為江赫然願意與他冰釋前嫌,于是不再在江赫然查看視頻時,用麻醉劑控制已經蘇醒過來的鶴井,真切的與态度緩和過來的江赫然修複感情。
他不再讨厭夢游時那個失态的自己,亦不讨厭自己夢游時的“戰績。”夢游時的潛意識與他的本心已然融合,表達出的是他真實的內心。
權勢能帶物質,尊重,和安全感,但帶不走內心深處的孤獨。
看慣生死的亡命之徒們提議為江赫然舉辦葬禮,推舉繼任者。
樊天居于副手位,看向空下來的首領位置,臉上不加演繹的表情,有溫柔也有落寞,“我等他回來。”
江赫然“滿足”他的那些東西,“權勢”,“地位”,那些他一直以來追求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要,他只要一個江赫然。
這是江赫然被囚禁的第二十八天。
入秋後氣溫降低,多雨的國家迎來連綿的雨季。
浴缸旁的地磚縫隙裏長出了黴花,像是被人遺忘的墓碑上腐朽的苔藓。
不允許他人進入自己領地的“獸”開始學着打掃衛生 ,很不專業的弄了滿屋的泡沫,從不在外彎身的男人跪在地上,用抹布清潔着每一塊瓷磚。面無表情又認真的樣子,似乎這樣就能營造出他想要的厮守。
江赫然的蟒在低溫中與其主人一樣,整日恹恹的度日,取代屋主常駐在江赫然的床上。
蟒蛇吐着信子,扭着金白交接的身軀,從江赫然的腳下一寸寸的向腿上纏繞,野性的畫面,有種瑰異的色情感。
淪落到吃一條蛇的醋的樊天,捏着蟒的腦袋,兩三下将蛇解開扔下了床。
江赫然眯起眼,在壓迫過來的男人身上踹了一腳。
江赫然仍不願意與他親密。
愛與性是不分家的,感情遲鈍如樊天,也能感覺到他對江赫然精心構築出的感情,內裏仍是沒溫度的空殼。
樊天埋首江赫然的胯間,單方面的取悅對方。
性器直抵喉腔,粗暴的頂弄過後,江赫然摁着樊天的腦袋,将白濁盡數射在了男人的口中。
江赫然舒了口氣,性致不高的給出服務評價,“你是給我口過的人裏,技術最差的。”
樊天颦眉,啞聲道:“不要提你和別人的事。”
江赫然用紙巾擦拭性器,仍潔癖的覺得和樊天接觸髒,跳下床沿,向浴室走去。
“赫然。”背後傳來男人懇請的聲音,“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嗎?”
江赫然冷聲:“不枕着我的匕首,身邊有其他人時,我睡不踏實。”
“就一晚,就抱着……”
打斷他話的是浴室門在施力關閉下被卡住的鐵索絆出的重響。
“晚安。”樊天被口爆嗆紅的眼眶半晌都沒緩過來,“我愛你。”
愛應該是熾烈閃耀的存在,原來也會令人如此卑微。
鶴井遇害時車子受到撞擊,傷到了腦子,昏迷了三周才蘇醒過來,傷勢引起的後遺症嚴重,至今仍在修養。
鶴井善心計,主謀囚禁着他,卻沒有從他口中套取有用信息,并“物盡其用”的讓與他一同被囚的凱恩照顧他的起居,猜到了他們在以另一種方式被利用着——與陰謀無瓜葛的凱恩唯一的利用價值是江赫然在意的人的替身,而凱恩敘述中,在失敗營救中被捕的江赫然處境想必不會比他們更加樂觀。
“這麽久怎麽不見彌賽莉亞來看望我呢?”鶴井将凱恩打發回他自己的房間,與黑桃語氣随意的閑聊:“她不是最閑不住了嗎,把戲得逞不可能不過來看熱鬧。”
黑桃裝聾作啞。
倚靠在病床上的鶴井稍稍坐正了些,慢聲道:“還是說樊天連那個女人也一起坑了,你原本就是他的人?”
鶴井觀察着黑桃的表情,“意外我為什麽猜到麽?”
“不談首領遇害他會順位受益,也不談他在組織裏不安好心的籌謀。”鶴井似是想笑,又覺得并不好笑,頓聲道:“但凡主謀不是他,今天被關在這裏的都不該是我跟凱恩——誰不知江赫然将他看的比什麽都重要?”
視頻在此時挂斷。
被隔空喊話的江赫然坦然認同先前自己的愚蠢。
鶴井沒有責怪他的愚蠢,總為他操心的親友在以這種方式降低自身的利用價值,畢竟已經清楚事情真相的敵對,是不能留活口的威脅。
“別動鶴井。”江赫然把屏顯還給樊天,為鶴井開脫,“讓黑桃跟鶴井透話,就說囚禁他們的人其實是我,過後我再親自和他演一場戲幫你‘澄清’,演到他信為止。”
最後這一句,江赫然的話意裏藏着惡意,也藏着雙關,與樊天演着冰釋前嫌,演着逐漸諒解的江赫然會一直和樊天演下去,演到他信為止。
樊天做了一場亂夢。
夢裏傷痕累累的江赫然被一條巨型的蟒蛇纏住手腳,巨蟒以利齒勾開江赫然不整的衣衫,細長分叉的信子在對方顫抖的身軀上挑逗般撩撥。
夢中的江赫然眼神迷離的向他伸出求救的手,哼喘他的名字:“樊天……救我。”
身形暴漲的巨蟒張口,吞噬了樊天的夢境,又似乎是他化身成了虛無,吞噬了江赫然。
黑暗中江赫然帶着性欲的聲音在他耳畔萦繞。
“操我。”
“滿足了……還想要……”
“好爽……我愛你,只能是你……”
他又一次在午夜時分驚醒。
樊天深呼吸,向來以行動解決問題的男人,罕見的爆了句粗口,換掉夢遺的褲子,低氣壓的沖向地下室。
團在江赫然被子上睡大覺的蟒,鍋從夢裏來,一臉懵逼的被男人拎着關到了冷兮兮的衛生間裏,被打進了“冷宮”。
同樣懵逼的蟒蛇主人眉梢抽動了一下,一時區分不出愚蠢到和一條蛇較勁的男人,是清醒還是在夢游。
難道是反射弧太長,在惱這蛇上次咬他?
江赫然正要“好言相勸”,讓樊天從哪被咬就從哪咬回去,與蟒決鬥互啃去,跟瘋狗現形一樣的男人,就一個惡犬撲食,撲在他頸側啃了起來。
江赫然反手就是一巴掌,然而樊天并沒有在夢游,所以不會被這“親切”的問候方式喚醒。
樊天垂下視線,将一把鋒利的殺器交到江赫然的手上。
那是一把通體墨黑的雙刃匕首,在此刻物歸原主。
“現在我能跟你一起睡了嗎?”
這是江赫然當時随口說的同睡條件,在新開局的感情對弈中一直讓步的樊天再度認輸。
刀刃在江赫然修長的指間轉了一圈,江赫然真切地笑了,“乖。”
囚禁江赫然之後,樊天曾在無防備的夢游狀态時,與江赫然安然的同睡過,安然卻只是一時的。當時江赫然沒殺他,是因為戲未至終場,還不能殺青。
但這把刀終歸要見血。
躺在江赫然背後的男人慢慢貼向他,環抱着他的腰,埋首他脖頸上的吻痕,鼻尖蹭着他的頸側,溫聲的低語,“晚安江赫然,我愛你,比昨天更愛你。”
江赫然間恍惚間自嘲地想,這似乎就是他先前奢望的以後。
與樊天同床異夢的階下囚将匕首放到枕頭下邊,收起心中的怨毒,轉向樊天,在男人的額頭上回吻,“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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