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眼前的景色不變,卻莫名地多了幾分蕭瑟。争吵中的修士,一舉一動就像是提線木偶,明明張大着嘴巴辱罵着別人,蘇桓玉卻聽不到一絲聲響,看着對方嘴巴一張一合,就像在看上世紀的默片。

詭異,刺骨的寒。

蘇桓玉深吸了一口氣,快走了幾步,趕到罵的最起勁的以為仁兄身旁。那位仁兄根本沒有發現身邊多了個人,繼續無聲的破口大罵。蘇桓玉擡手拍了拍他的肩,對方毫無反應。

“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對方仍舊沒有反應。

看來這個地方有古怪,就在蘇桓玉準備放棄時,那位仁兄大口喘着氣,仿佛就像是罵累了,終于停下了。一臉怪異的看着蘇桓玉,鄙夷道:“你沒病吧?這麽大聲音離我耳朵這麽近我能聽不到?”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原本一片寂靜的默片突然鮮活了。除了人群騷亂發出的打罵聲,風傾軋樹枝發出的“莎莎”聲,甚至還能聽到遠處鳥叫蟲鳴聲。

蘇桓玉無視仁兄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直接說道:“你再說一句話。”

仁兄莫名其妙:“說什麽?你這人怎麽回事?我警告你……”

警告的話還沒出口,就見蘇桓玉低下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若有所思的情緒,直接把他當空氣離開了。

仁兄瞪着眼睛傻了片刻,見對方真的已經走遠了,才暗自嘀咕:“媽蛋倒黴催的,這次出來沒找到什麽寶貝不說,還碰上了一個腦子有病的。”

只是當他嘀咕完這句話,驀然渾身一個瑟縮,原本有神的眼睛變得木讷,機械般的回到原來的位置,開始和蘇桓玉之前看到的一樣,無聲的張大着嘴巴罵人。

一舉一動,都不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蘇桓玉聽到仁兄的話後,發現耳邊的聲音不但沒有消失,而且越來越清晰。就連腦海中的記憶都覺得清晰起來,他原本只是模模糊糊記得原著中魔神空間的一部分地圖,但就在剛剛一瞬間,他竟然能清晰地回憶出地圖的全貌。

蘇桓玉知道事情有古怪,不過當務之急是找到白澤。他相信只要去到主角肉身所在的山谷中,就一定能遇到白澤。對方是主角,總能化險為夷的,倒是他,需要加快行動了。

他按照腦海中地圖顯示的路走出去很遠,才覺得有點奇怪。明明看着挺長的一段路,他沒有施法、也沒有禦劍,為什麽就跟玄幻小說中的縮地成寸一般,幾千米的路被他幾步就走完了。

Advertisement

蘇桓玉仔仔細細地對比了一番地圖,但一點問題都沒有找到。這才想起來請教一下系統:你能感覺到什麽嗎?你的系統庫裏面有沒有地圖啊?拿出來對比一下。

他在腦海中說完這句話,就跟先前一樣,若無其事的等待系統回答。等待的同時還在身邊的一顆參天大樹上做了一個标記,頗為孩子氣的刻了一個╮(╯_╰)╭的顏文字。

等刻完才發現不對勁,系統竟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蘇桓玉:喂!你是在找地圖嗎?不用這麽賣力的,吱一聲就可以了。

系統沒有回應。

蘇桓玉:喂喂!!人呢人呢人呢???

系統仍舊沒有回應。

蘇桓玉:……

哇擦不是吧!連他唯一的外挂都要收走嗎?

即使這個外挂大多數時候不那麽靠譜,但蘇桓玉不得不承認,他之所以能泰然的在修真界生活,和系統有莫大的關系。雖然系統很多時候都只會幫倒忙,但每天和系統插科打诨,有利于心靈的健康。

這就像看恐怖片一樣,即使知道對方和你一樣膽小,指不定看到關鍵的地方還需要你安慰他,但是,身邊有一個人,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

因為你知道,就算真的有鬼出現,也是兩個人一起害怕。要死也是死兩個,想起來就沒那麽悲憤哀怨了。

而現在,蘇桓玉正面臨着一個人看恐怖片的尴尬境地,還是真人版的那種。

他整個人都不太好了,這種時候主角難道不應該出現了嗎?這麽好的英雄救美的機會都不要嗎?難道是他現在的處境還不夠危險,夠不上恐怖片中最後一刻主人公差點殒命然後突然來個大翻盤的刺激感?

好吧,蘇桓玉承認,的确夠不上。不過真要那麽刺激白澤才會出現,那他寧願對方不出現。

他抖了抖身子,也沒心思研究地圖的問題了,直接順着路就開始走。

這種修真界出現鬼什麽的,應該沒那麽恐怖吧?修真術法應該算是魔法攻擊,鬼怪什麽的對物理攻擊免疫,難道還能免疫魔法攻擊?

蘇桓玉膽子其實不算小,在孤兒院的時候,院子裏有一間廢棄的柴房,大門上拴着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鎖,房間只有一扇高的離譜的小窗子。

孤兒院的孩子都傳聞那間柴房是鬼屋,幾個膽子大的孩子躍躍欲試,其實就包括蘇桓玉。他們偷偷摸摸墊高了凳子,從窗口裏爬進去,進去的一霎那還有點害怕,但借着窗口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看清裏面什麽也沒有時。

幾個還在還故意裝出害怕的驚叫聲,引得外面孩子跟着大叫連連,痛哭流涕。雖然後來幾人被老院長教訓了一頓,但這件事一直是蘇桓玉孤兒院生涯中為數不多可以拿來炫耀的。

由此可見,他膽子真的不算小。但架不住周圍環境太過蕭瑟,音效比特效做的逼真多了。呼啦、呼啦地風聲猛力拍打着樹梢,在空氣中形成尖銳的回聲。就跟有一把鋸子在鋸一般,讓蘇桓玉應景的想起來電鋸驚魂。

但這還不是最詭異的,詭異的是,毫無緣由的,他的內心有一股力量,迫切的牽制着他的腳步。他邁出去一步,整個身子都跟着一晃,一不小心就會往後仰。

蘇桓玉的身體就像是被兩股力量控制着,他們在蘇桓玉的腦海中肉搏,就在最後能取得勝利。他的意識分成兩種——

一是跟着地圖走,不然永遠走不出這個怪圈。管他是神是鬼,重要闖一闖。

第二個念頭,就是不斷想要争奪他身體控制權的念頭:這個地圖到底怎麽出現的都不知道,一定有問題。說不定就是一個陷阱,不能去。

兩個念頭僵持了很久,蘇桓玉整個身子僵在原地不能動彈。這麽下去不是辦法,他最後一咬牙:去!

第二個念頭是後來突然出現的,一定有鬼,也許不去就會永遠被控制住。

就在他做下這個決定時,在蘇桓玉聽不到的地方,突然響起了一聲嗤笑:“愚蠢的人類,被欲、望控制的可憐蟲。”

最終的決定形成,蘇桓玉的身體一松,眼前跟着一晃,就來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

說熟悉,其實是原著中對主角栖身十四年的山谷的描寫。作者稱他為山谷,但在蘇桓玉看來,只是一條山澗,因為實在狹窄的可憐。在他的記憶裏,山谷中有一條清澗的溪流,是白澤的水源。

而在山谷的最裏面,還有着一個小小的山洞。洞口很淺,進去不過十餘米,大風大雨的天氣,雨水能打到山洞內部。主角用一塊大石頭雕刻了一張床,石床上散亂的鋪着嫩草,好讓床不那麽冰冷。

蘇桓玉循着記憶摸進去,果然看到了一個山洞。洞口小,山谷又狹窄,光線不好,照射不進山洞,他看不清裏面有沒有人。或者說,他看不清白澤的肉身在不在裏面。

這樣簡陋的環境,主角生存了十四年。在這十四年間,他并不是一開始就那麽厲害的。他也有脆弱的時候,剛剛進入魔神空間的主角,甚至還不能辟谷,可是這個山谷中幾乎找不到食物。

蘇桓玉沒來由地心疼,但轉念想到,這段十四年的光陰,現在的白澤沒有經歷過,真好。他甚至覺得慶幸,當初抱着阿黃去看白澤,否則,也許就要跟原著中一樣,讓對方一個人,經歷折磨,将仇恨深埋心底。

他說不清自己對白澤是什麽感情,但他可以确定,他不願意看到白澤受任何一點磨難。

身為一個讀者,他閱讀一本小說的時候,會不自覺地代入自己。一般的讀者,都會愛上書中的主角。而這種感情,在蘇桓玉見到白澤之後,經歷過和白澤相處的一段時間後,逐漸加深,直至醇厚。

蘇桓玉想着自己有地圖,還擁有某些莫名其妙的加持,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這個山谷。但白澤不了解地形,估計作為主角也遇不到這麽倒黴的事情,可以在通過對肉身的感應慢慢找過來。

他走到溪流邊,鞠了把水洗了洗臉,終于覺得腦子清醒了許多,先前那種沉甸甸的感覺也消失了。又找了塊石頭坐下,蘇桓玉決定在這邊等着白澤過來。

如果亂闖,反而會因為不小心錯過而找不到對方,不過待在原地等着。

蘇桓玉坐在石頭上,困意襲來,他睡眠一向準時,也不講究修真者的打坐代替睡眠。想起來已經整整兩天沒合眼了,不如睡一覺。這麽想着,困意倒是一陣敵過一陣,靠着旁邊的樹幹就這麽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近黃昏。本來就沒有多少光線的山谷中,蘇桓玉依稀只能看到不遠處的山洞口。白天還能望進去兩三米,現在當真是一片漆黑了。

他捏了把因為睡覺姿勢怪異而酸疼的脖子,還在想怎麽白澤還沒找過來,一點都不符合小說中的主角定論。兀自醒了醒神,搖搖擺擺的站起來,踢了踢麻了的右腳,麻經一個牽動,酥麻感讓蘇桓玉忍不住倒抽了口寒氣。

恍惚間,他似乎聽到山洞中傳出來輕微的喘氣聲,時而緩慢時而沉重。

“嗯……啊……”

蘇桓玉凝神聽了會兒,這個聲音……像是在做那種事?這個時候,誰會在山洞中?他一時愣住了,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嗯——”

聲音似乎高昂的許多,腦海中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在告訴蘇桓玉,進去,快點進去,不進去你會後悔的。

他一下想到了楚襄,和原著中主角魔氣異亂的那一幕何其相似,那個場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和蘇桓玉腦海中的想象重疊在一起。就像種下了一顆魔種,不可自拔。

他拔出雙玉劍就往山洞中沖去,雙眼赤紅,仿佛失去了理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