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今日的寧雲穿着一身水綠色的拖地長裙, 腰間系着長長的白色流蘇,風吹扶柳, 腰肢盈盈一握。

此刻在房中說話的聲音好似莺回燕轉,濃濃的睫毛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在撲閃着,實在是楚楚動人惹人憐愛。

一旁的小童見傅九機停在了原地, 連忙恭敬道:“太後娘娘,需不需要我先去給國師大人通禀一聲?”

傅九機回了回神,擺手道:“不必。”

說完,她的嘴角勾出了一個略冷的笑意。

接着人便從天機閣後院的回廊穿過, 很快就走到了半開着的書房門前。

凝脂般的玉手從腰間緩緩擡了起來, 對着紅木門輕輕一推,“吱呀”一聲, 書房的門就打開了。

屋內擺設清雅極簡,只一榻一桌一椅一櫃,除此之外再無別的物件。

此時句忱就背對着房門坐在桌前, 寧雲則俯身站在了他的旁邊。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還挨得這般親近, 真是好一番溫情畫面。

聽到房門推動的聲音,房裏的兩個人俱是一驚,回過了頭來。

同時, 寧雲将偷偷抓着句忱衣袖的手也連忙縮了回來。

傅九機面無表情,邁着步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看清了來人,寧雲微微一愣,随即連忙俯身對傅九機恭敬行禮道:“太後娘娘。”

句忱則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回過頭來盯着傅九機看了好一會兒,才道:“傅小姐。”

傅九機點了點頭,瞟了一眼寧雲後她直直地朝着句忱的目光迎了過去,淡淡道:“本是與國師有事相商,倒是沒想到寧雲公主也在這裏,若是你二人有事,那我還是下次再來。”

寧雲沒有出聲,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傅九機看着。

句忱看着傅九機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垂了垂眼睑,連忙淡淡道:“沒什麽事,寧雲公主過來給先皇求了一篇往生的經文,眼下已經寫完了。”

說完,他回過身去将桌面上墨汁剛剛幹涸的淡黃色紙張拿了起來,仔細折疊好,然後遞給了寧雲。

寧雲抿了抿嘴唇将經文接了過來,神情中帶着些淡淡的不樂意,在房中磨磨蹭蹭不想離開。

傅九機掃了一眼寧雲,淡淡道:“寧雲公主有孝心是極好的,只是眼下已是先帝駕崩的第三天,公主還是早些換上孝服為好。”

“我……”寧雲一愣。

正值先帝熱孝,她作為公主早就換上了孝服。

可那孝服裁剪簡單,千篇一律毫無起眼,她只是前來天機臺前,才偷偷換了件比較起色的水綠衣裳。

而她作為先帝惟一的嫡公主,下面自然沒有人敢說什麽,竟沒想到遇到了傅九機這個剛剛上任的太後。

傅九機淡淡一笑,看着句忱客氣道:“小孩子不懂事,國師大人莫見笑。”

聽到這話,寧雲撇了撇嘴。她與傅九機同歲,怎的她就成了小孩子了。只不過熱銷期間不着孝服,往大了說那可是不孝的欺君大罪,寧雲再沒有眼色,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反駁。

句忱聽了這話,臉上并沒有露出什麽多餘的表情,只對寧雲淡淡道:“公主早些回去吧。”

寧雲的小把戲被傅九機直接戳破開來,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她恨恨地盯了傅九機一眼,就從剛才被傅九機掀開的大門處走了出來。

等寧雲離開,書房中恢複了平靜。

外面的小童又領着寧雲出去了,傅九機的丫鬟也被她留在了天機閣的外面。

如今這方天地中,倒真只剩下他們二人。

傅九機盯着句忱看了好一會兒,兩人久久也沒有說話。

最終,傅九機終于淡淡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事,主要想到之前被人刺殺,前些日子又想起國師大人兩次受傷,就想問一問國師大人這裏是否有什麽線索。”

句忱看了一會兒傅九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麽。

随後他側了側臉道:“荟陽宮內應該是有別國的密探。”

說完他想了想,又接着道:“成國亡晉之心一直都未消去,會在荟陽有多番周密部署也不足為奇。”

“如此來說,那該是成國的人?”傅九機問道。

句忱并沒有點頭,只繼續道:“如今有的線索并不多,成國對荟陽滲透之深遠超常人想象,不過新帝恐怕會趁着剛繼位,對朝堂進行一番清洗。”

新帝,那就是晉無陵了。這番說起來,晉無陵繼位倒是好事了。

傅九機沒想到句忱會認真地給她說這麽多,剛才進來時的不愉快不由散去了不少。

她向前稍稍走了兩步,站到句忱旁邊,想理理他的衣袖,想将剛才被寧雲抓皺了的地方弄得順眼些。

國師大人清朗如月,衣服上自然也不該有這麽礙眼的皺紋。

看到傅九機伸出的手,句忱不明所以,不由自主地往旁邊避了避,躲開了傅九機的動作。

傅九機的手僵在了原地。

如此,她心裏又莫名的起了一絲不開心。剛才怎麽就讓寧雲抓得那麽痛快,輪到了她就要避開?

于是便伸出手去想抓住他的衣裳,出言不遜地調侃幾句。

卻沒想到這一抓就抓到了他的腰帶上。

銀白色的腰帶輕輕一帶就松了開來,月白色的衣裳随之微微垮開,腰帶也被傅九機抓到了手裏。

句忱身體一僵,嘴唇微微發抖,看着傅九機道:“你……”

傅九機她低頭看着已經在她手上的腰帶,被這番意外弄得有些懵。

她突然覺得自己這是不是在耍流氓了。孤男寡女的,還寬衣解帶,這個發展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我……”傅九機愣愣地看着腰帶。

過了半響,她才咳嗽了幾聲,面皮有些發緊地道:“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連忙将腰帶遞換了回去。

句忱呆了一呆,耳廓通紅地将腰帶接了過來,便連忙背過身去,想将腰帶再系上。

房間中安靜得只聽得見衣料摩擦悉悉索索的聲音。

傅九機心下不由有些尴尬,她巡視了一遍房間,看到旁邊的書架後,便強作鎮定地走了過去,手上撥弄着書架上的書本掩飾着內心的不安。

《言兵論》、《水利論》、《戰時策論》,這都是些什麽無聊的書本,一路走到書架的末端,終于在一水的各種論最後,目光撞到了一本略有些眼熟的書殼上。

南懷游記?

傅九機看着書殼上的名字,眨了眨眼。

霎時間,她心裏狂笑不已,但這個時候把書抽出來再調侃幾句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強忍住把書拿出來的沖動,傅九機側過頭去看向了句忱。

此時句忱剛整理好衣衫,一回過頭來就看見了站在書架前的傅九機,想到什麽一般突然面色一緊,連忙走了過來。

“那個……”句忱言語間強作鎮定。

傅九機知道對方心裏在緊張些什麽。

她笑了笑道:“怎麽了?”

“恩,沒什麽。”句忱嘆了一口氣,臉色恢複了正常。

随後他又道:“眼下正逢亂局。有卦象顯示,新帝繼位,主兵戈之亂,天下大變。就算在宮裏,以後也小心些。”

傅九機聽出了對方口中的關懷之意,她垂了垂眸子,道:“我知道了。”

兩個人相顧無言。

過了良久。

就在傅九機考慮是不是該告辭的時候,卻見句忱往她的方向向前走了兩步,輕輕擡手,仿佛清風吹過般擦過她的頭發。

“怎、怎麽了?”傅九機道。

“回禮。”句忱淡淡道。

傅九機一愣。

随後她擡手一摸頭發,就摸到頭上多了一柄發簪,青色玉石雕刻而成,簪尾一朵正在盛開的曼陀羅花,栩栩如生。

一本正經、不近女色的國師大人什麽時候也學會了這樣的套路。

雖然這麽想着,但傅九機心底還是不由自主地溢出些歡喜來。

“謝謝。”她強作鎮定道。

随後便在對方的臉頰處發現了一絲可疑的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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