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此時的兩個人靠得極近, 傅九機身上暗香浮動,抓着句忱衣襟的那只皓腕上圈着一根紅繩, 襯得肌膚白皙如玉。

清風流過,帶着她墨色的青絲飛舞,擦過了嬌嫩微紅的紅唇, 十分誘人。

句忱咽了咽唾液,微微垂目斂住了心神。

等再擡起眼時,眸中已是清明一片,帶着淡淡的血絲。

他看着傅九機, 驟然後退了一步, 月白的衣襟從傅九機的玉手中輕輕掙脫開來,薄唇輕啓:“娘娘還請自重。”

自重?

傅九機背脊僵住, 心裏冰涼,臉色也不由自主地冷了下來。

“你是什麽意思?”

句忱眼中斂住了神色,臉上帶着冰涼和淡漠。

他沒有回答, 只微微又退後了一步, 拉開了兩個人之間還有些近的距離。

看到句忱這絕情的舉動, 傅九機只覺得像被針刺進了心裏,胸口處微微發疼。

“怎麽?國師大人視我如洪水猛獸,避之不及?”傅九機嘲笑着問道。

“傅小姐與我男女有別, 身份亦是有別,本該如此。”句忱冷淡道。

聽到這話,傅九機忍住了心裏的酸痛,抿着嘴唇盯着句忱道:“國師這話是何意?你我相識也算有不少時間, 我不相信,國師會沒有感覺到。”

句忱擡頭,目光中帶着冷漠,與傅九機的眼神撞在了一起:“感到什麽?”

傅九機看着句忱,嘴角微勾,露出了一個莫名的笑。随後她微微将頭撇向右側,目光下沉,像是在做出什麽決定般。

良久。

終于擡起眼來,看着句忱,神色認真道:“國師難道沒有感覺到,我心悅你。”

我心悅你。

薄薄的嘴唇中吐出的這幾個字,好像什麽致命的誘惑撞進了句忱心裏。

胸膛裏的心髒猛地跳動起來,莫名的情緒壓抑不住地在身體內炸開。強作冷漠的臉上,嘴唇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動着。

時間仿若停止,呼吸憋進了胸膛,直到窒息感傳來。

傅九機并不知此時對方心裏在想着什麽,只看着句忱清冷的臉龐,繼續說道:“而且我也一直以為——”

她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以為,你亦如此。”

清風吹拂而過,眼前的人眉若遠山,媚眼如絲,輕啓的朱唇中吐露着動人的語言。

句忱微微側過身,張開嘴來緩緩将胸口那股憋了很久的氣息吐了出來。

過了半響,才将心裏猛地湧起來的那份壓抑不住的情感緩了下去。

等回過身來,再次看向傅九機時,眼神裏的情緒已是隐忍下去,只餘一片冰涼。

“抱歉,讓你誤會了。”

“誤會?”傅九機此時垂在身體兩的雙手微微攥緊。

“國師是說,以往一切都是我被蒙蔽了雙眼。所有的關心關切,哪怕肌膚之親,也是我誤會了?”傅九機咬牙道。

句忱耳尖微紅。

沉默了一瞬後,他才看着傅九機道:“傅小姐貴為晉國太後,以後莫再将如此話語宣之于口。”

“而且在下為晉國國師,修天機術背負晉國國運,注定一生無情無愛孤獨一世。”句忱語氣冷漠又疏離,“所以若是以往有什麽讓傅小姐誤會的地方,還望諒解。”

“諒解?”傅九機身體僵硬。

句忱垂眸,随後不知從什麽地方摸出了一把匕首,遞到了傅九機手中:“若是覺得不解氣,盡可捅我幾刀,亦或殺了在下,絕無怨言。”

傅九機攥着匕首,冷笑道:“國師不是還背負了所謂的晉國國運,若是被我殺了,豈非失信于天下。”

句忱垂目不語,氣氛沉默。

過了許久,傅九機沉下氣來,道:“我最後還有一句話,想問國師。”

“請說。”句忱道。

“你可曾對我有過絲毫動心,哪怕是一瞬。”傅九機問道。

句忱盯着傅九機。

良久,薄唇中緩緩吐出絕情的兩個字:“并無。”

“是麽?”傅九機看着句忱自嘲地笑了一聲:“國師大人明日還要出征,怎可傷于或死于小女手中。”

“既然國師如此說,那就算是我自作多情了。”

匕首扔“哐當”的一聲被扔到地上,傅九機緩緩轉身離開了此地。

句忱看着傅九機離開的身影,輕輕擡手按住了胸口的位置,久久未動。

傅九機從偏殿叫上香蓮和莺月。

離開天機臺前,她淡淡地看了在一旁候着的小童,心意一動問道:“今日寧雲公主來了多長時間?”

“寧雲公主申時末來的,大概待了一個時辰。”小童恭敬地回道。

“一個時辰……”傅九機喃喃自語。

她眼波微轉,心道這人是不是因為寧雲公主,才突然對自己如此絕情。

這麽一想,就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被一只手緊緊捏住,難受極了。

走在回太央宮的路上,傅九機突然看向了香蓮和莺月,皺着眉頭問道:“覺得你們的小姐我好看嗎?”

聽到傅九機這麽一問,兩人都是一愣。随即香蓮立刻回道:“小姐國色天香,若是小姐都不叫好看,那天底下就再沒有好看的女子了。”

莺月也瞪大了眼睛:“小姐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

傅九機嘴角愉快地勾出了一個笑,随後又想到什麽,冷了下來繼續問道:“那你們覺得寧雲公主如何?”

香蓮眨了眨眼,認真道:“寧雲公主楚楚動人,明豔活潑,奴婢瞧着,着實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特別是那一雙眼睛,生得好似會說話一般……”

聽着這話,傅九機臉色越來越沉,隐隐有些發青。

随即,香蓮眼珠一轉,又繼續道:“不過那也要看和誰比,若是寧雲公主和小姐相比,那可就如同地上的泥土和珍貴的珍珠的差別,一點也及不上了。”

傅九機嘴角勾出一個笑,無語地搖了搖頭。

回到太央宮後,傅九機便将莺月和香蓮攆出了殿門外,自己一個人待在了殿中。

香蓮略有些疑惑地看着莺月問道:“小姐這事怎麽了,從天機臺回來後就瞧着很不開心的樣子。”

莺月皺眉道:“我覺得小姐可能對國師大人……”

“你是說——”香蓮瞪了瞪眼,突然明白了過來,她的腦海裏閃過無數場面。

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她之前還在小姐面前提了好幾次國師大人和寧雲公主。

寧雲公主固然已算是傾國傾城,但怎麽可能與她家小姐相比,若是小姐瞧上了誰,恐怕那人是要燒香感謝神明庇佑了。

若是國師大人。

香蓮想象了一下畫面,突然覺得好像還挺相配的。可是瞧着今日模樣,似乎不太樂觀。

正想到這裏,太央殿內突然傳來一聲脆響,似乎是杯子摔在了地上的聲音。

香蓮和莺月瞪大了眼睛相望一眼,瞬間都讀懂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看着地上的青瓷碎片,傅九機皺了皺眉。

這一定不是自己幹的。

活了這麽久,見過那麽多大風大浪,她怎麽可能是會控制不住情緒,為了這麽點事就會憤怒的人。

她用鞋地撥弄了幾下地上的碎片,心裏起了些煩躁。

于是輕輕一倒便躺在了榻上。

眼下自己的情況,應該是,算是失戀了吧?

傅九機雖然活了挺久,但卻從未體驗過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哪怕當初對晉無陵也只是存着利用的想法,并沒有什麽男女私情。

不過關于情情愛愛的故事她是看了不少,也見過身邊不少人陷入了感情中模樣。

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用理智很好的處理好自己眼下的情緒。

微微閉目,傅九機開始點數着陷入失戀的人一般都會有些什麽舉動。

醉酒?

控制不住地去找那個人?

哭着喊着讓對方回來?

傅九機搖了搖頭,這些丢臉的舉動都絕對不會是她會做的。

哪怕她現在确實是有點難過,但這又有什麽呢?只需要兩天。不,只需要睡一覺,就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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