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雲暮笙帶着春風經水路去了京城,泗州城。
水路風景迤逦,水天相接霧氣朦胧,自有一派美不勝收。
春風歡快地叫嚷個不停,還嚷嚷着要釣魚。
雲暮笙被他折騰得煩了,毫不留情地一腳把他踢下了船,
“這麽小的船你釣什麽魚。”
春風不會水,在水裏直愣愣地撲騰,當真是驚起一灘鷗鷺。
他張大了最想大聲喊哥救命,卻被狠狠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江水。
雲暮笙見着他快沉下去了,這才慢悠悠地拿根竹竿子把他撈了上來。
“看,釣到你這麽大條魚。”
雖已是暮春,冰冷的江水還是讓春風冷得發抖,他濕淋淋地裹着衣服,磕磕巴巴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哥,你太狠了。”
幹将伫立在船頭,也尖銳地叫了一聲,十分興奮的模樣。
京城的繁華的确是其他地方所不能比拟,叫賣聲不絕于耳,春風貪玩,在集市上拉着雲暮笙不讓走。
“我要吃糖葫蘆!”
雲暮笙只掏出一根天蠶絲放在春風的眼前,春風哆嗦,眉毛皺成了一團。
他正要拉着春風走,春風卻拉住了他的衣角,兩個大眼珠子水波蕩漾,可憐巴巴的瞧着他,
“就一串兒。”
雲暮笙大發慈悲給他買了一串,不然這小子估計又得滾在地上撒潑了。
“人多,別丢了。”
春風一心撲在糖葫蘆上,只胡亂點頭,然後攥住了雲暮笙的衣角。
突然腰間傳來微微的動靜,春風剛想要偏過頭去看,聽得空中傳來一聲尖利的嘶鳴,幹将一個俯沖,身邊便已有一人趔趄在地。
“哎喲。”那人□□将啄了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手哀嚎。
“喲嘿,這是哪兒來的探囊君子啊。”春風調笑着看着那人,扯了扯雲暮笙的衣服,“哥!”
雲暮笙冰冷的眸子打量他一眼,那人蓬頭垢面衣衫褴褛,一副叫花子打扮。
他只冷哼一聲,轉身拉着春風走了。
春風有些不滿意,憋着嘴“哥,你為什麽不好好治治他。”
“你錢袋子裏又沒錢。”
春風還是覺得不滿意,“可他有偷我東西的想法。”
“他不沒偷去嗎。”
“萬一偷去了呢。”
“你不是已經給他喂了藥丸子了嗎。”
春風先是愣了一下,随之咧嘴直笑,
“哥你怎麽這麽厲害!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雲暮笙微微抿着嘴,“你那點小把戲啊。”
春風不屑地切了一聲,“都給你說了不是小把戲,除了你沒人能看出來了。”
“所以你的小把戲就不要在我面前顯擺了。”
除非我自己願意中招,否則你不可能傷我分毫。
春風癟癟嘴,小把戲怎麽了,對付他不行,可以對付別人啊。
悶頭走了一陣,又開始活潑起來,
“哥,你說剛剛那個小偷是淮安派的嗎?”
“不是。”
“哈?”春風微微有些失落,“你不是說淮安派最善偷盜之術嗎?”
雲暮笙問他“剛剛你感覺到動靜了嗎?”
春風愣愣點頭。
“所以他只會偷,不算擅長。淮安派講究神不知鬼不覺,要是他們想偷你,別說你,連幹将都發現不了。”
春風驚訝,連幹将那麽銳利的眼睛都發現不了?
“更何況,淮安派的人衣着光鮮,豈是他可以比的。”
“那他是哪一派的啊?”
“哪一派也不是,最多算個丐幫。”
春風噗嗤一下子就笑了出來,語氣裏面帶着幾分調侃
“早個幾十年,丐幫還是個大幫派呢。”
的确,幾十年前的丐幫,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可遇上一連饑荒戰亂好多年,許多人食不果腹流離失所,便打着丐幫的旗號招搖撞騙,這個當年的江湖之首,也便這樣漸漸衰敗下去。
這話的意思,分明說那個小偷就是個叫花子。
雲暮笙笑笑,不再說話。
春風望着自己的鞋尖,“早知道就不給他喂寒歲了。”
雲暮笙微愣,這小子也會同情心泛濫?也有同情心這東西。
又聽見春風悶悶的聲音,
“通魂散就好了。最難做的就是寒歲了,本來又沒多少。”
雲暮笙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經習慣了春風對于人命的冷漠,只是那個壓根兒沒偷到錢的叫花子,如今不知死在了何處。
鬧騰了大上午,春風跟着雲暮笙到了一家頗為闊氣的酒館。将近正午時分,是該吃些酒水飯菜填填肚子了。
這家酒館裝潢華麗,門口鋪着價格不菲的波斯地毯,十二盞琉璃宮燈附于牆壁,棗木紅梯旋轉而上,還有一個用八盞美人屏風搭起來的說書臺。
春風打量着這人滿為患的酒館,到底是少年人,對新奇的東西總有藏不住的新鮮感,連眼睛都變得亮晶晶的,和那琉璃燈比也是不相上下。
酒館裏的人大多帶着濃厚的江湖氣,劃拳聲中的口音也是各不一樣。有的桌上擺滿了大魚大肉,有的只有一兩碟清粥小菜。有的只身一人,有的成群結伴。似乎江湖上的各路人馬,都有在這裏的一方小小縮影。
泗州城出名的四方酒館,便就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