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歡歡打了兩瓶吊針,終于覺得好一點了,卻覺得奇怪,蔡環冠去了那麽久,居然還沒有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覺得頭好像不那麽痛了,雖然身體覺得沒有一點力氣,可是還是可以走路的,小護士走後她就偷偷溜了出去,出了醫院大門,只覺得風很大,問了人附近的粥店,自己走了過去,頭暈暈乎乎的,去到粥店她卻沒有看見蔡環冠,她想,他可能回去了。自己又暈暈乎乎走回去,回到病房,并沒有看見蔡環冠,歡歡覺得心裏有些難過,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胃很難受很難受,跑到洗手間,“哇”一下五髒六腑都要搜腸刮肚吐出來了。

躺在床上偷偷哭了一會兒,覺得難受,哭到累了就睡了過去,卻睡得并不太踏實,醒來的時候是中午時分,有小護士送來醫院的午飯,歡歡覺得毫無胃口,病房裏面有一個電視,她拿了遙控開了電視,恰巧是中午,到處都是新聞,就是在換臺的那一瞬間,她突然呆了,又把節目按到前一個去,那樣熟悉的地方。她曾經躲在那個地方看他們兩個人走進去,屏幕上用粗體黑字寫到——

大學女生淩晨兩點跳樓自殺,是她殺還是自殺?

旁邊還有女生的一張學生照片,明眸皓齒的,看起來非常動人。“那樣動人的美貌,那樣優秀的成績,那樣疼愛她的家人,是什麽使她偏偏要以結束自己的生命為代價......”

歡歡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覺了,怎麽可能是她?怎麽會是她?小小眼睛紅紅地走到她的身邊的時候,她還緩不過神來,小小抱着她就哭,小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大熊陪在小小身邊,眼神非常疲憊。

歡歡第一句話是:“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第二句話是:“冠冠現在怎麽辦?他該怎麽辦?”

小小只會搖頭,她的眼淚落在歡歡的脖子裏,歡歡只覺得溫熱的。很久很久她扶着小小的肩膀,看見小小的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

“歡歡——”

“小小,他該怎麽辦,他那麽愛她,你沒有看到,他愛她已經愛到骨髓裏去,合美在的時候他多開心啊,他簡直像是擁有整個世界,可是現在要他如何能夠接受。不,我要去找他,我怕他——”

小小只是使勁抱着她,一直說:“沒事的,沒事的。”

大熊說:“歡歡,你別擔心,現在我就去找他。”

“歡歡,大熊去找蔡環冠了,你不要擔心。”

歡歡點點頭,她眼底的那一滴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蔡環冠除了醫院的大門,他的心好像已經掏空了,連痛也不會痛了,就那樣空空的,眼睛一直望着前方,過馬路的時候,好像有人在破口大罵,有喇叭聲向他鳴響,可是他好像聽不見了,如果有天意的話,他想,就這樣子以另外一種方式和合美一起地老天荒該有多好啊。他是有目的地的,他知道合美不管有多麽忙,每個月總是要抽空去隔壁城的佛寺一趟,每一次總是去祈福,有時候是為家裏人,有時候是為朋友,有時候是為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當然,更多時候是為了那個人。

那時候是流行感冒的季節,他病了一個多月,還是好不起來,合美曾經給他祈求過一個平安符,說也奇怪,合美把平安符給他戴上的時候,他的病也就漸漸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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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還是覺得合美是有一點迷信的,可是合美說:“人怎麽可能沒有一點信仰,佛主就是我的信仰,環冠你不是不知道,其實佛主是可以傾聽到我的心聲的,只要你用心,你忘記了嗎?那時候,只要我堅持去為他求得平安符他就可以好起來,哪怕是幾天的時間也是好的因為他是真的好起來過。”

他想起合美說過的那些話,他是真的,願意試試,所以他開始走這條漫漫長路,只為了她,佛主是會看得到他的心的,那樣碎成片片是為了誰,那樣掏空了又是為了誰。所以,佛主會願意把他的合美還給他,因為他帶了所以的真誠。

這是他最後的信仰,他走了又走,那段路很長很長,他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夕陽開始傾斜,最後又長又紅的光線把他的背影映得格外單薄,知道月亮出來了,他還是在走,他知道離目的地不遠了。

遠遠就聞到檀香的香味非常濃烈地浸入呼吸道,有很深沉的似呢喃的大悲咒飄進耳朵裏,他跨着沉重的步伐,跨過那一道道及膝的門檻,在最大門的正中間,他看到那一尊聖潔的偉岸的佛像,有着慈祥的面容,散發着耀眼的光芒。他甚至可以想象合美跪在佛像面前,虔誠的樣子,有一個小和尚走過來,請他去洗手,然後點了香給他,他上了香,開始閉着眼睛跪在那裏,他心裏向佛主祈禱:若是可以,讓合美回來,若是不可以,讓合美帶他走,若是合美不願意帶他走,那麽祈求還有下輩子,讓他好好保護她,不要令她收到絲毫的傷害,可以嗎?

他一直在心裏重複這樣幾句話,一直重複着一直重複着,明知道沒有作用可是他不願意放棄這是他最後的一根稻草自己只能緊緊握着不願再放手,因為他非常害怕,若是連這麽一點也不去祈求,那他該怎麽辦。他太愛了,所以願意相信會有奇跡,奇跡雖然渺茫,可是他是奇跡啊。小和尚看着這個施主很奇怪,他的手非常虔誠舉到胸上,只有小和尚知道,拜佛最重要的是誠心,而每一個施主的最淺意的誠心表現在雙手的姿勢,小和尚道行雖淺,可是眼睛可尖了。每一天都在統計,哪一些施主是誠心誠意的,大部分施主都是只能把手舉到胸前,可是一般都是幾秒鐘的事情就開始下滑了。而這個施主,真是誠心,保持那樣一個姿勢居然可以那麽久那麽久。

可是小和尚覺得很傷心,施主明明是在微笑,可是他的眼淚一直流一直流,一滴一滴地,就滴在有些灰的地上,好像可以濺起一點點的淚花。地上是一灘水漬,他想他一定是遇到非常非常傷心的事情了,非常非常傷心,所以選擇沉默地哭泣。小和尚想起自己的父親,在母親離世的那一天,父親就是那樣沉默地哭泣,抱着他瘦小的發育不良的身體,顫抖着卻無聲的哭泣。那個施主保持的姿勢不變,時間開始慢慢流轉,小和尚看了一會兒,就去側院掃樹葉了,等到他把樹葉都掃幹淨回來,還看到那個施主,以一種不變的姿勢。

小和尚走到施主旁邊,告訴他:“天色已晚,施主還不安歇?”

小和尚覺得他看起來很可憐,眼皮又紅又腫的,臉尖尖的,感覺非常非常的瘦,肩胛骨都隐隐硌在那件單薄的衛衣上透了出來,小和尚念了一句:“阿尼陀佛。”然後只能走開了。

蔡環冠好像看到了合美在向他招手,他走了一步,然後失去了知覺。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的自己一心想要離開這個世界,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他去參加一個漂亮女孩子的生日宴會,其實他并不認識她,那個女孩子卻好像很喜歡他,偏偏牽着他的手,蔡環冠有點心不在焉的,晚宴過後他就跑到一間很矮小的好像草房一眼的房間,裏面有一張石砌的床,他吃了一整瓶安眠藥,心想算是沒有人發現自己了,這下子可以死得無聲無息,不知道為什麽,這麽一想他就很開心很開心。終于是暈暈乎乎睡着了,可是夢裏睡着了的自己又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像喝了酒,走起路來腳下軟綿綿的使不上一點力氣,他很害怕,因為他自己吃了一整瓶安眠藥,他以為自己會死的,可是他想在像是喝了酒腦子卻越發清醒,走在青石板上面的自己越發清醒,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腦子卻清醒無比,自己知道自己是死不了了的,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是遇見了一件傷心的事情,那樣子無力,那樣子傷心,他怕他這一輩子,好像再也達不到那個地方。

大熊在深間的時候抵達薩提鎮,他找了很多地方,突然想起這樣一個小鎮,這裏有一個很大的佛寺,他想,有可能吧,有可能蔡環冠會在那裏。

他還好趕上最晚一班車,到達那個佛寺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那時候他踏過一個又一個的大門檻,突然就看到最裏面正門中間跪着的那一個人,那個人是蔡環冠,大熊不知道他在這裏多久了,可是看到蔡環冠,他不由得松了口氣,發了短信給小小。

突然聽到一陣悶悶的聲音倒在地上,他擡頭看去,蔡環冠突然倒在了地上,幾個和尚一邊念着阿尼陀佛一邊把蔡環冠扶起來,大熊疾步走上去,幫忙扶着,這才看到蔡環冠異常憔悴的臉色。他對老和尚說:“我是他的朋友,麻煩方丈幫我們準備一間禪房。”

“施主這邊請——”老和尚有好地帶路,大家一起把蔡環冠送到後院一間比較安靜的禪房裏去。

小和尚端來熱水,幫忙給蔡環冠擦洗,大熊只看見夢裏的蔡環冠皺着眉頭,眼淚卻刷刷流下來,流到耳朵後面去,他好像做了什麽夢,夢中異常痛苦,有一個小和尚在幫忙端水,大熊接了過去,說:“謝謝。”

小和尚看了蔡環冠一臉,鞠了個躬,說了句:“阿尼陀佛,小僧為施主祈福去。”

大熊又再一次說了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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