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開吧

千萬萬個人像螞蟻一樣在地上爬,兩個人遇到有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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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煙嗎?”

秦宣在聽到瞿孝棠的話後從椅背上搭着的運動褲兜裏掏出了一個皺巴巴的煙盒,遞給他,“命可真夠大的!”

瞿孝棠剛回來,一小時前,他才把何溪送上了車。

煙霧散開,瞿孝棠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秦宣也坐下,歪着頭揣摩他,“怎麽了,你不是說找到人了嗎?”

瞿孝棠搖下了頭,将煙銜在唇間,和秦宣做兄弟這麽久,他頭一次有‘不知怎麽跟你說’的情緒,一根煙抽完又點了一根,秦宣似乎不打算問了,“你餓嗎,老二買飯去了,我讓他多帶一份。”

“算了,你睡嗎?”

秦宣搖頭,瞿孝棠便叼着煙開始脫鞋,“床借我躺會兒。”

“嗯,上去吧。”秦宣做了個讓路的姿态,又看了眼瞿孝棠的床,“啧,老二怎麽搞的,又把書放你床上了!”

“沒事,我睡一覺就走。”

後來老二回來了,給秦宣一份蓋飯外加一瓶純淨水和一包煙,秦宣蹭了蹭他肩膀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向了自己床上背對着他們睡覺的人。

他沒睡,事實上,是有些煩躁的,眼前總是會出現何溪上車前的樣子,眼睛紅腫,眼神又違和的堅定,直勾勾的看着他說,“不要跟着我,拜托了。”

他可能煩躁于對何溪的未知,又或者是因為自己太聽話了,二十多年,從來沒這麽聽話過,多虧了何溪了。

旅館的房間裏,雨水打在窗戶上,吵鬧的讓人心神不寧,何溪将頭抵在他身前,為了克制顫抖,聲音顯得很沙啞,“瞿孝棠,海蝸牛怎麽來的這麽快…”

“臺風跟小孩兒一樣,玩兒膩了就走了,別急。”

“是挺像的,”何溪說,“它在的時候,我們什麽都做不了。”

瞿孝棠将手探進毛巾這個帳簾裏,指尖觸到他的臉,随後用手心整個覆蓋住了,再然後,瞿孝棠拿開了這條毛巾,俯下身壓着潮濕的頭發吻住了他頭頂。

何溪沒動,手抓着他衣角,被他緩緩放平在床上,瞿孝棠那時将他壓在了身下,先是吻他額頭,緊接着是眉眼,鼻尖,臉頰,到唇角時,他停了下來,“何溪,權當辛苦我跑這一趟,跟我接個吻行嗎?”

一反常态的,未出兩秒,何溪說了個‘好’字。

何溪全身上下只有口腔是溫熱的,但那個吻很澀,瞿孝棠厮磨着他的唇瓣,用舌尖舔舐他的牙關,又輕輕咬住他下唇吮吻了一小會兒,應該是有回應過的,瞿孝棠想,氣息那麽近的交纏,何溪微微張開嘴放他闖進去,就算是回應了。

那之後許久,何溪才将他推開,是推開,但又抱住了他脖子,軟綿綿的在他耳邊說,“點到為止吧。”

後來何溪要他抱着睡,床頭亮着一盞昏黃的燈,半夜裏,何溪又從他懷裏翻了個身,背對着他睡完了這漫長的一宿……

兩周後。

江北市被冷空氣接連侵襲,江大的校冬運會卻準備的如火如荼。

碩大的操場,田賽徑賽的項目都各自做着場地和道具準備,付雪帶着開場舞的舞蹈演員正走着場地,“不要偏場啊,注意距離,前排看我,後排看主席臺,距離拉太遠了接不上拍子,一亂就全亂了啊!”

“學姐,這次鏡頭給特寫嗎?”

“也許,”付雪瞧着這一幫美人,“就是沒特寫你們也藏不住了,請好吧,回頭宣傳片播出去,五湖四海的帥哥全來了!”

“那我還是墊墊胸吧,”有人說,“臉萬一模糊了,身材還能出圈!”

話音落,一幫人便開始起哄,付雪無奈的抹了把額頭,而後後頸子突然一涼,她被冰的瑟縮了一下,猛地回過頭,“無不無聊!”

尾音削弱,随後一聲尖叫,“诶喲小祖宗,您回來了!”

蘇娜笑着,跟何溪對視了一下,“死丫頭,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我就把嘻嘻帶過來了。”

“啊,嗐,我手機落排練室了,”付雪一把摟住這個小半個月沒見的人,“怎麽樣家那邊?”

“沒事了,”何溪說,“你先練着,我去跟二媽銷假,還要回宿舍收拾收拾,晚上我來接你吃飯。”

“行,打給我。”

何溪獨自走了,蘇娜過來和付雪并排站着,“雪兒,你說,安城是個什麽地方啊,能讓嘻嘻每次都哭着回去,笑着回來。”

“我也想知道。”付雪說。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上了鎖的房間,有人把秘密鎖在裏頭,有的人把自己鎖在裏頭,何溪心裏也有這麽一個房間,回宿舍這一路,初冬裏的陽光明媚,路邊樹枝光禿禿的,陽光鋪在各處,何溪身體裏有一種久違的感覺,曾經夢寐以求的江北市,在臺風過後,一切仍然是原來的樣子。

請了太久的假,回來真的被瑣碎的事情絆住了腳,去顧小慧那銷了假,又把宿舍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要緊的是得補各科的作業,還要通知下某個胖嘟嘟的小女孩,她的周末苦難日又要來了。

“小何老師,我媽居然沒有辭退你,簡直了!”電話那頭,劉思雯明明說着遺憾的話,但語氣裏又滿是興奮,何溪聽出來了,沒有拆穿,只說,“你媽媽可能認為請不到比我更有效率的家教了。”

“吼,所以這周末我要交作業嗎,這麽久了,你應該不記得布置了哪些作業吧?”

“很顯然,你知道我記性不會太差,你好好準備,還有你最近考試的試卷,我都要看看。”

“……我還只是個孩子啊!”

何溪把手機拿遠了些,在後面接連的咆哮中挂斷了電話。

宿舍門在那時咔噠了一聲,何溪扭頭看去,裴梓岳拎着兩個大袋子出現在門口,看見他便道,“我算着時間,你應該到了。”

回安城這些天,裴梓岳一直有發消息,得知他回去了,驚訝之餘,便是問幾時回來,何溪定了票才告訴他,沒想到他這麽快就過來了。

于是淺淺笑了笑,“進來吧,岳哥。”

“我買了些吃的,還有胃藥,你備着,省的要用的時候沒有。”

何溪接過來放在了桌上,“破費了。”

裴梓岳聞言一怔,“阿姨怎麽樣,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呀,撒嬌總不讓我走,你知道的,我心軟。”

“是嘛,大人到了這個歲數都變得粘人了。”

“嗯。”

何溪接着擦桌子,裴梓岳在他身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靜默間,他又叫了聲何溪。

“小溪?”

“嗯?”何溪應着。

“你說,臺風過了再談談,”裴梓岳站到他身邊,“我想跟你說,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反省自己,我們之間确實出了問題,但問題都在我身上,我不該總是忽略你的感受,也不該對你說那些傷人的話,其實我真的沒有任何要中傷你的意思,話趕話的,就管不住嘴了,小溪,你原諒我好不好?”

何溪手裏的活慢下來,“我會原諒你的。”

“小溪,”裴梓岳摁住他的手,将他身子扳正了,“我知道還有別的,讓你跟着我吃辣,幫我哄着客戶,還一直理所當然的享受你的照顧,我真的都意識到不對了,我不應該把這些事情弄成習慣,也不能總是認為你不會離開我,我不能仗着你在我身邊久了,就随随便便對待你,小溪,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那是回安城的第二天,何溪在醫院的走廊上給裴梓岳發過去的一條語音信息:裴梓岳,我們分開吧。

那天他握着手機回過頭,看到病房裏的一切,突然覺得,情情愛愛的,也就那麽回事。

何溪依舊很平靜,他推開了裴梓岳的手,溫聲道,“你說的那些,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我不是因為這些想跟你分開的,岳哥,感情會因為很多原因而從濃烈走到淡化,我一開始也不認這個道理,可現在我認了。”

所以算了吧,盡管我愛了你好多年。

何溪放下抹布,走到門口,将門敞開,“我本來想收拾好了再去找你,不過話也是這番話,現在就結束好了,我就…不送你了。”

裴梓岳走過去,頹然的讓人覺得陌生,他也感到無力,像是落進深淵裏,身邊還有一根根本抓不住的繩,走到何溪面前,走出那扇門,站到外廊上,何溪一點點關上門,竟像極了與徐琳應酬後電梯将他跟何溪隔開的那天,或許從那天開始,分開就已然成了注定。

“小溪,小溪!”

裴梓岳叫住了他,何溪又把門拉開了一些,沖他伸出了手,“鑰匙還給我吧,學校的宿舍,我不好換鎖。”

啪嗒。

門再次關上,何溪手裏握着那把鑰匙,他感覺心裏敞開了更大的口子,大片大片的新鮮空氣湧進了身體裏,痛快地想要喝點酒。

晚上,江大附近一家中西餐廳。

三人點了滿滿一桌子吃的,蘇娜舉起檸檬水,“由于明天大家要征戰沙場,酒局推後幾天,今天以水代酒,慶祝我們何嘻嘻回到江北,也預祝雪兒女士明天旗開得勝,最後祝我,早日脫單!”

何溪對這兩個咋咋呼呼,又可愛至極的女人當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于是也舉起杯子,“祝你幸福,我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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