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來道歉

在春江路養傷的那幾天,何溪醒來的時候會盯着瞿孝棠看很久,在“不讓自己過于悲情的陪着瞿孝棠”這樣的壓力下,他盡力讓自己忘卻掉裴梓岳給他感情世界帶來的巨大沖擊。

也多虧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到了三月下旬,年前和瞿孝棠打了一架的那個人,到底被拘了幾天,出來後去了哪,何溪統統不知情,換句話說,裴梓岳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連近兩個月,零星半點的音訊何溪都沒有收到。

這兩天,地資的球隊報名了一場高校聯賽,江大原先是有校球隊的,從每個系的球隊抽調最好的球員組成,後來被各個系聯名抵制,因着過去很多年校隊都沒打出什麽好的戰績,幾年前校隊便解散了,由系與系之間打比賽評選出最優秀的球隊,可以代表學校出去打比賽。

地資去年表現得很好,以至于今年幾乎很順利的報上了名。

瞿孝棠這段時間一直泡在體育館裏訓練,何溪時常過去陪他,就坐在場邊,負責看管他的包和水。

蘇娜也一直留在球隊裏做助理,只是年後來了學校,人溫柔了些許,比如現在,乖巧的坐在他身邊,在秦宣跟瞿孝棠走過來的時候,将額邊一絲頭發捋到了耳後,“學長,累嗎?”

瞿孝棠視若無睹的在何溪另一邊坐下,又抽走了何溪手裏的一瓶純淨水,“比賽時間安排整理出來了嗎?”

何溪聞言,朝蘇娜看了過去,那人還含着下巴,一臉嬌羞狀,秦宣正站在她左手邊大口大口的喝水,除了何溪,誰也沒注意到蘇娜這幅樣子。

于是,何溪戳了戳她肩頭,“娜娜,問你話呢?”

“哦,啊?”蘇娜霎時恢複正常,睜大了眼睛瞧着他,“問什麽了?”

“賽程安排…弄好了嗎?”何溪複述道。

“哦那個啊,弄好了弄好了,那什麽,我晚上就發群裏。”

秦宣這時喝完水捏癟了瓶子,而後塞進了蘇娜手裏,“美人兒,幫我扔一下!”說完又回到場上訓練去了。

蘇娜再次陷入了莫名的羞澀中,何溪清了下嗓子看向瞿孝棠,“還練嗎?”

瞿孝棠搖頭,劇烈的運動讓他膚色發紅,汗水在臉上泛着光澤,何溪單這麽看着,仿佛也産生了蘇娜那種別樣的情緒。

好在只是一閃而過,何溪很快用毛巾捂住了瞿孝棠的臉,就着這個姿勢給他擦汗。

“唔…!何溪…你!”瞿孝棠掙紮着,抓住了毛巾,從他手裏接過來後拉了下來,震驚的看着他,“你要殺我?”

“擦汗嘛不是……”何溪別過頭,拿好自己的包,極為不自然的說,“我去圖書館了,晚飯你自己吃。”

瞿孝棠看着他匆匆離開的身影,禁不住的覺着好笑,何溪自己肯定沒怎麽察覺,其實最近他總是會無意識的表現出一種沒來由的慌亂,大多發生在看見自己朝他走去的情況之下,或者是在教室外頭等他,去圖書館接他,甚至打了兩份午餐從窗口走到他坐的位置,他臉上就會出現類似于無措,欣喜這樣的神色。

赤身裸體的都看過了,不知道為什麽穿着衣服他還會有這種反應,瞿孝棠後來想了又想,覺得還是自己的問題,這些日子做恢複訓練,晚上怕吵到何溪睡覺,動辄三四天不過去……

何溪從體育館出來,接到了倩倩的電話,約了今天跟倩倩看題,那頭已經在圖書館等着了。

“我馬上到,喝什麽嗎,我帶上去。”

“咖啡,謝啦。”

何溪掐了電話,又在路口轉彎,抄小道往商業街的奶茶店去。

排隊等咖啡的時候電話又來了,何溪接起來便道,“馬上過來,在給你買咖啡!”

“是何溪嗎?”

陌生的聲音,何溪拿下手機看了眼號碼,“您好,您是哪位?”

“我是裴梓岳的媽媽,我來江北了,在你們學校門口,”女人的聲音很疲憊,仔細聽還有些沙啞,“如,如果不耽誤你的話,我們能見一面嗎?”

“同學,咖啡打包好了!”

“同學?你的咖啡可以拿走了!”

“哦,好。”何溪讷然将手機放回兜裏,接過那杯咖啡,走了沒兩步又折了回去,“先放你這兒,我等會來拿。”

那人應下,險些沒接住,門口風鈴響了一陣,人已經沒影了。

何溪見到裴梓岳母親的時候,她正站在門衛室外崗亭的棚子下,何溪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們,見過很多次了。

“阿姨。”

岳清聞聲擡頭,見何溪出現,一下子紅了眼眶,天還冷着,她顫巍的伸手,将何溪拉到了面前,“你,你還好嗎?”

何溪不太懂,“怎麽了阿姨?”

“小溪啊。”岳清看起來快要掉眼淚了,抓的何溪吃痛,但何溪沒做出任何反應,只問,“您怎麽來了?”

“小溪,我給你道歉,”岳清說,“我道歉,是我沒教好梓岳。”

何溪覺得莫名,裴梓岳從來都沒有跟家裏出櫃,原先被他父母碰見他們在一起,裴梓岳也只說是同學校的好朋友,岳清是喜歡他的,裴梓岳上高三那會她來送午餐,也會多帶一份叫他一起吃,但何溪很清楚,他和裴家之間的距離,僅此而已。

那又為何道歉?

見何溪不說話,岳清的眼淚真就啪嗒啪嗒往下掉了,“我沒想到我兒子會傷害你,我狠狠罵過他了,他從拘留所裏出來後我就把他關在家裏讓他閉門思過了,還有什麽能做的我都可以做!小溪,阿姨只拜托你,放過我們一家子,行嗎?”

“放過?”何溪将手抽了出來,“阿姨您誤會了,派出所對故意傷害的處理是我沒有辦法控制的,他既然出來了,跟我也沒什麽關系了……”

身邊人來人往,何溪不自在的往後面花壇附近挪了挪,岳清很快跟過來重新抓住了他手腕,情急道,

“阿姨沒別的意思,阿姨只是想,梓岳是做錯了事情,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我也沒辦法知道,但是我們一家子還要活啊,你,你總不能挨了一磚頭,把我們全家的後路都斷了吧,小溪,你也考慮考慮我跟他爸,我們,”

“阿姨,我不太明白,”何溪這時問,“什麽叫,我斷了你們全家的後路?”

岳清卑微的神色在這話之後稍微收斂了一些,她望着何溪的目光,似乎在辨別他是不是在裝傻,“他爸爸被降職了,我被開除了,中和也給梓岳遠程辦理了辭退手續,前些日子他想找份新工作,可簡歷投出去一個個的石沉大海,他爸爸找人問了才知道,梓岳在這行都被拉黑了……

小溪你難道不知道嗎?有兩個人來我家裏,給了我們一份監控副本,還有一份法律文書,他說只要裴梓岳出現在江北,靠近你半步,他就向司法機關提起訴訟,”岳清越說越憤怒,話到最後還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怨怼,“監控我看了,他只是跟蹤你啊,他只是一時沖動才動了手,你真的,真的不至于把我們家趕盡殺絕啊!”

何溪被這番話震得半晌無法吭聲,岳清後面又說了什麽,有一大段他都沒聽清,她的聲音重新進入耳朵裏時,身邊的人已經開始不斷的向他們投來視線,那時候何溪才驚覺,岳清一屁股坐在花壇邊上捂着嘴悲痛的放聲哭着。

“阿姨,您別哭了!”

岳清淚眼婆娑的看着他,“安城是個小地方,人說誰家孩子是個變态跟蹤狂,轉天就能傳的滿城風雨,你讓我們家以後怎麽擡得起頭做人吶……”

“阿姨,”何溪後撤了一步,正色道,“您說的我明白了,您先回去吧。”

“我,事情沒有解決,你要我怎麽,怎麽放得下心回去!”

“我來解決,您回去吧,”何溪不知何時冷靜下來的,他的聲音淡漠的可怕,叫岳清一時間沒再哭出聲來,何溪那會接着說,“阿姨,我從來都不想跟他走到這個地步,但懲罰和錯誤一直都是平衡的,如果您覺得懲罰的過頭了,那只是沒意識到錯誤有多嚴重而已。”

話說完,何溪回身進了學校,從大門口到宿舍的這一路,他很清醒,也很平靜。

他只不過是要做一個選擇題,沒那麽難的。

回到宿舍,瞿孝棠正坐在床尾喝水,大約剛洗了澡,發尖挂着水珠,見他進來,拿下巴指了下桌面,“剛要給你打電話,都是你愛吃的。”

“嗯,”何溪脫了外套放在椅背上,而後到他面前自顧自的擠到了他懷裏,叫他抱着,才說,“要不算了吧…”

瞿孝棠将水瓶蓋好放在了床上,握着他胳膊讓他正面對着自己,“說清楚,什麽算了?”

何溪溫和又有些可憐的迎上他的視線,“我說裴梓岳他家裏人,別折騰他們了。”

瞿孝棠眉頭微蹙,手上卻松了勁兒,他重新拿起那瓶水,擰開後喝了一口,随後道,“不可能。”

“瞿孝棠,我跟裴梓岳的事是,”

“是什麽?”瞿孝棠神色不悅,語氣也重了很多,“是你可以解決,你可以消化,你說沒事就可以沒事的嗎?”

“本來也,”

“本來我可以讓他一無所有的,”瞿孝棠一只手繞到他身後,摟着他說,“只要你沒有說想要,那他對你做的事情就是強奸,你自己難道不清楚嗎?”

話必,何溪猛然擡手要将他推開,卻是無果,瞿孝棠抓住他手腕将他扼制的無法動彈,才說,“這就叫強迫,何溪,強迫就是犯罪,甭管對方他媽的是你愛過幾年的人你懂不懂!”

何溪被各種蜂擁而至的情緒阻斷了思路,他甚至在聽到這件事從瞿孝棠嘴裏說出來時産生了恐懼,他還是被箍在懷裏,惶然的看着瞿孝棠,“你,怎麽知道的?”

瞿孝棠頓下來,良久,輕聲道,“我現在才肯定你真的被強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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