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聽夏妹妹猜過去的故事
……光罩帶來的從來不只是保護。
夏璇再次确認了這點。她幾乎是貼在光罩上，試圖在繁茂的草叢裏，分辨出晶核的顏色。
一級晶核是透明的，二級晶核上帶了鮮紅的紋路。三級是純粹的紅色，四級則是帶着墨色絲線的紅……
可她什麽都沒看見。
“這麽長時間，這麽多喪屍，晶核怎麽算都應該堆到草上面。”
夏璇抿抿唇，站直身子：“後來的喪屍在吃前面喪屍的晶核，所以等級才越來越高！我們的抵抗，僅僅是加快了這個進程而已。”
這樣下去，最後來這裏的，會是什麽？
在離她很遠的地方，秦荷又到明珠頂層去找夏琰。這一回，她帶來的消息是：“一級、二級的那些蠢東西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不過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光罩也不知是怎麽做的……後面的家夥一直在不停吃晶核，也不知道城牆裏的蠢貨們察覺到沒有。”
“就算察覺到，也無妨。”夏琰說。
“還有，”秦荷吞吞吐吐，“這麽長時間，從來沒見過首領說的那個人類。”
下一瞬，一股強大的氣勢從夏琰身上爆發出來！秦荷被逼的後退數步，幾乎不敢去看站在自己身前的夏琰。
夏琰擡起一只手，捂住臉，另一只手則更用力地剝下頸上那塊永遠都能長好，永遠都訴說着自己可悲命運的皮肉。
掌心之下，他的唇瓣朝兩邊裂開，眼神悲哀至極，整個面部看上去幾乎扭曲。如果可以流出眼淚的話，他大概早已淚流滿面。
哥哥……在你心裏，我究竟算什麽？
夏琰自問了無數次，可始終都得不出一個結論。
他是由那個人創造出來的，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個人才輕而易舉就宣判了他的死刑。夏琰恨過怨過——到現在依然在恨——可他一直覺得，夏瑜所關心的唯有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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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都在城牆上看到夏璇無數次了，夏瑜卻一次都沒有去。
他所關心愛護着的人類經歷了那樣的折磨，卻始終不出面嗎……
三年前，研究所用盡手段，終于聯絡到沿海的另一個大型安全基地。在商量許久之後，那個安全基地邀請夏博士前去參加科學研讨，并表示在研讨會之後也會讓自己的科學家跟夏博士回S市第六區。
夏瑜斟酌很久，答應下來。
夏琰與他同去。
到H市的路，他們走了僅僅二十多天。有強大的異能在，兩人哪怕在充滿腐敗氣息的路途之中，都過得不錯。
城市內聚集的喪屍按說更多，但其中保留下來的、和平時期的痕跡也更多。他們在無數個酒店裏做`愛，陳舊卻依舊雪白的床單上，哥哥一面朝他笑，一面用腿勾上他的腰……夏琰覺得，那大概是自己短暫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可幸福就是用來打破的。
從H市歸來時，隊伍擴大許多。五六個異能很低的科學家，加上幾個異能頗高的保衛者。當然，在其中，異能等級最高的，還是夏琰與夏瑜。
原本也算一路順遂，直到他們遇見五六個，比他們的異能等級只低些許的喪屍。
如果沒有那些多餘的人類在，夏琰自信，那群喪屍根本不是自己和哥哥的對手！
但哥哥要保護那群人類，所以……犧牲了他。
在身上多了一個留着黏稠的黑色膿液的傷口時，夏琰整個人都僵住。他左右看看，那群被他救下來的人類正一臉驚恐的看過來。
那個咬他的喪屍早被解決，夏瑜也終于幹掉自己那邊的最後一個喪屍。向來都很從容的哥哥快步向他走來，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近，仔細看他的傷口。
柔和的綠光自哥哥手中透出，可對傷口毫無作用。
“別白費力氣了，哥哥。”那時候，夏琰笑了下，可笑的很僵硬，那群一直在往這邊看的人類被吓的直接往後退去。他毫不在意，只是看着眼前的夏瑜，問他：“你知道我會被咬，但還是讓我來了，對不對？”
夏瑜合上眼睛，聲音很低：“對。”
“為什麽呢，哥哥？”夏琰幾乎是在嘶吼。
他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異能在一點點流逝，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東西……陌生的力量。一個聲音在他心底不停呢喃着仇恨的話語，而他眼前的夏瑜則說：“阿琰，你走吧。”
“走？”夏琰扯起唇角，“你居然準備放我走？”
“不要殺人。”夏瑜的眼神清明了很多，看着他，“你走，”聲音又低下去，“我會去找你。”
……在一開始的時候，夏琰其實是相信的。
相信哥哥只是打算把那群人送回S市基地，之後就會出來陪他。
如果是這樣，夏琰想，其實自己也不一定要咬哥哥一口，只要夏瑜能在他身邊，就比什麽都好。
然而，夏瑜違約了。
他在當天夜裏，确實是去找了夏琰一次。這時候，夏琰的轉換已經差不多完成，瞳孔成了紅色，皮膚慘白，指甲烏黑。但他畢竟異能等級很高，于是意識清楚口齒伶俐，身上不帶一點血腥氣。
“你去Q市等我吧。”夏瑜說，還是那個承諾，“我會去找你的。”
“哥哥會騙我嗎？”夏琰問他，“哥哥都為了一群人類，讓我去送死了……”
夏瑜的眼神很複雜，夏琰根本看不懂。
他說：“對不起，阿琰，可我現在還不能死。”
“是嗎？”
他在Q市等了整整一年，期間獵殺無數喪屍，等級也高了一層。
夏瑜沒有來。
聽從北方來的，有意識的喪屍說，S市第六區不知道在籌備什麽，那個級別特別高的異能者變得常常露面。
說好的會來找他呢？夏琰憤怒出離，終于下了一個決定。
——你不是想保護人類嗎？
——那我就殺掉所有人類，看你還能保護誰！
哥哥只要乖乖的，呆在他身邊，就好。
他輕而易舉，就召集了Q市所有喪屍，開始北上。
途徑許許多多個大大小小的安全基地，裏面的人，大多都被他變成同類，只有少數逃出。
轉眼，就到了現在。他離哥哥很近很近，只要再一出手……
哥哥就會屬于他了。
夏琰面無表情，腦海內卻翻攪着無數污穢的念頭。喪屍的身體，有許多事情是做不到的。但身為人類的哥哥卻可以自己動作，來表演給他看。
光是想想，夏琰就興奮異常。
頸上的那片皮肉又長好了。夏琰瞥一眼千裏之外、站在城牆上的夏璇，不期然地想起一件事來。
……這丫頭，好像也常常盯着哥哥的脖子看啊。
當夜，安全區內的人驚恐的發覺，光罩之外，喪失的密度翻了一倍！
光罩開始忽明忽暗，有許多次，都險些破碎。
六成的異能者站上城牆，往外丢出攻擊的招數。他們甚至刻意去破開喪屍的大腦，去看其中晶核的顏色。
“……十一級！”
“十三級！？”
“十四級……”
絕望的氣氛，在城牆上慢慢蔓延開。
光罩将所有攻擊都擋在外面沒錯，可這樣的保護，還能維持多久？
夏璇在恢複異能期間，坐在城牆一角，擡起頭，怔怔看着上方的光芒。
怎麽會這樣……前些時候來的喪屍最多有五六級啊，現在怎麽一下子冒出那麽多高級喪屍？
就好像是，隐在幕後的，來攻城的喪屍，等不及了一樣。
畢竟，随着喪屍産生意識，随之而來的大概就是劃分階級。
夏璇的頭腦仿佛第一次這樣情形。她把前前後後的事情串起來，不消片刻就得出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結論：這群家夥有組織！
而那個組織它們的家夥，等級一定要足夠高才行。
……會是夏琰嗎？
高級喪屍能夠輕而易舉地控制那些等級低于自己的同類，是以作為喪屍首領的夏琰，僅僅需要心緒一動，便能讓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由腐肉組成的肢體義無反顧地撞在光罩上。
等攻城的喪屍變作十級以上時，光罩開始蕩出一陣一陣波紋。夏琰仔細地看着這一幕，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進到第六區中，把那個人抓住。
他要讓夏瑜跪在自己身前，好好伺候自己……哪怕身體不會有反應，心理上的快`感依舊無與倫比。
這個時候，秦河幾乎是在用盡全力，來壓制自己身上的氣息。首領的心情顯然很糟糕，她可不能在這種時候貿貿然站出來，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可為什麽會這樣？距離她去明珠頂層見首領，也就幾個小時而已。
再想想當時夏琰的狀态，秦荷有些悟了。
她一直都知道，首領是被什麽人，好像還是情人背叛過，從那以後就一直想要報複回去。
難道那個人就在裏面？
“哥哥和夏琰當年是三月出發，之後六月回來。算哥哥不願意告訴我夏琰出事是什麽時候，但那群H市的人說他們離開安全基地是在四月出頭，所以四月到六月，一切都發生在這兩個月中。”
安全區內，夏璇快速說着，聲音有些顫抖：“還有幾天就到五月了。如果指揮那些喪屍的真的是夏琰，這幾天，大概就是他被咬的日子？”
“可是，”陳陌疑惑的看着她，“夏琰之前和夏博士關系那麽好，就算被咬，也不至于……”
夏璇面色蒼白：“如果，是哥哥讓他被咬的呢？H市的人一直對此避而不談，哥哥又是那麽……固執的人。如果那兩邊同時出了事，哥哥肯定會選擇犧牲夏琰的啊。這樣一來，大概就解釋得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