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之後, 無論楊家旺這邊怎麽求情怎麽說話,楊泓安都不為所動,堅持因為這件事要報公安。

楊家旺懵住了, 他當初代領那封信的時候确實沒想過要拆,但回到家裏婆娘一提, 他就心動了, 也從來沒想過後果會是這樣的。

楊漢松臉色慌亂不已, 在他看來,那些封信就是那些票最值錢, 而那兩封信的話應該沒什麽重要價值吧?他們把票賠了,這事就應該可以畫句號了,不至于說要報什麽公安吧?

可是,楊泓安就是一定要報公安,說要公事公辦。

劉招弟氣得暈了過去, 她心裏懊悔不已, 早知道是這種結果他們就應該死不承認了, 到時候王妙琴又能耐他們如何,現在承認了, 不僅沒有被原諒,反而承認卻成了他們拿東西的證據。

這時候偷盜罪名,聽說還有死刑的,他們就是拿了一封信和幾張票而已,楊漲安卻要報公安置他們于死地。

好惡毒!

劉招弟害怕了,于是索性撒起潑來,她先是跟王妙琴打了一頓, 一行人好不容易把他們分開後,她哭着狼嚎:“你們家做得太絕了, 這鄉裏鄉親的,你們非要把我們弄死!”

“我們老兩口都六十多歲的人了,也沒幾個年頭可以活了,你們非要整死我們!”

她說完了對方也沒有松動的意思,于是又罵起了楊泓安:“你個黑心肝的東西,消失了四年你還回來幹什麽,怎麽不死外面算了。”

“你個狗東西!”

“你不得好死!”

王妙琴一聽她突然罵着自己的兒子,一下又怒了起來,兩人又是一陣撕扯,最後連村支書和大隊長全都來了。

村支書本着和氣生財的意思,想勸楊泓安說讓楊家旺他們把票賠了就算了,但直接被楊泓安回絕。

最後他們沒辦法了,支書只能打電話去報案了,就這一件事,來回折騰快一個晚上了才慢慢停歇。

他們這麽一鬧騰,銀花村整個紅陽大隊的隊員全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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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旺一家子因為偷了楊泓安當初寄回家的重要信件,所以要被他告了,罪名很可能是偷盜,至于是什麽結果現在誰也不知道。

一行人回到家後才把身上的火.藥味慢慢降了下來,王妙琴捂着被劉招弟扯痛的頭,氣得快吃不下飯。

那個臭婆娘都六十多歲的人了,力氣還能那麽大,差點把她的頭發都給扯光了,而且還那麽惡毒,公然詛咒別人,讓泓安去死,報公安還真是一點都冤枉!

“娘,你的臉沒事吧?”蘇豔紅想着剛才劉招弟那個瘋癫的模樣,忍不住問王妙琴,“還有沒有哪裏受傷?要不要咱們去找點藥?”

王妙琴聞言回神,覺得打了一架好像把這些年的氣都出了,現在她覺得好像舒坦了點,吐口氣道:“我沒事,那婆娘害得我這四年來吃不好睡不好,要不是支書來,我一定還跟她打。”

“我不把她打殘我就跟她姓!”

蘇豔紅也覺得楊家旺這一家子不厚道,你看到人家的信鼓鼓的,就覺得有錢就能拆了?不過話說回來,小叔子寄那麽多票回來幹什麽,以前也沒見他能拿出來那麽多票。

她心裏這麽想着,于是也沒太多顧慮,只擡眼問楊泓安:“他二叔,你寄那麽多票回來做什麽啊?”

這話一落,原本有些安靜的氣氛很快就變得詭異了起來,王妙琴睨着蘇豔紅,暗罵她這時候竟然還要提剛才的事。

楊泓安聞言擡頭,抿了下唇,看了王妙琴一眼,“去樂家提親用的。”

蘇豔紅“啊”了一聲,臉一下就僵住了。

因為當初寫信回來提親被楊家旺那邊攔住了,所以家裏人不知道也就沒認下嘟嘟,所以這才是他今天晚上在那麽生氣的原因嗎?所以才不顧面子情義的要把楊家旺兩口子送去公安嗎?

“這、這樣啊。”想到剛才楊泓安生氣的樣子,她身子一哆嗦,現在後悔自己提這個話了,于是索性不說話了。

楊泓福從今天早上開始就覺得弟弟不對勁了,又想到他認下孩子的事,于是就問:“嘟嘟那孩子真是你的?”

“是我的。”提到孩子,楊泓安陰澀的神色稍霁,“但你們之前不認,所以很快的,他就不是我的了。”

海棠現在恨死他了,樂家也是,現在她又相了親,很快她就會跟別人結婚,嘟嘟很可能也會被帶過去。

想到這,他心裏就狠狠地抽。

他的話還帶着點埋怨,楊泓福一下就沒話說了,這事情算誰的錯?

“哥,你怎麽能怪我們?”楊泓梅就嘟囔道,“樂海棠長成那樣,很多男的都喜歡她,我們哪知道孩子是……”

“閉嘴!”楊泓安直接冷斥一聲打斷她,擡眼看過去,眸光不可思議,“你怎麽張口就要污蔑別人?”

同時他又想到了那天她頤指氣使的讓海棠把布賣出來的樣子,“你做人怎麽可以這麽霸道?”

“我哪裏霸道了,我哪裏污蔑她了?”被他莫名其妙地說了兩句,楊泓梅也生氣得很,“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想,以前羅芳菲跟她那麽好,還不是跟我想得一樣。”

不止是她跟羅芳菲,很多人都那樣看,誰讓樂海棠生了那樣一張臉!

楊泓安盯着她,眸光寒意凜凜:“羅芳菲是羅芳菲,你是你,你為什麽要跟別人比下作?”

他這一聲下作,把楊泓梅都快氣哭了,“我哪裏下作了?”

眼看着他們要吵起來,楊泓福馬上就插話:“好了,不要吵了。”

說完,他看着楊泓安,“孩子的事,你不應該怪我們,信我們沒收到,當初你們好上也沒跟家裏人說過,海棠那時候來找楊家,我們也是一直在等你回來,結果你一直不回來,你讓我們怎麽認?”

蘇豔紅馬上接了他的話:“對啊,他二叔,如果以前我們認了,到時候你回來了,結果孩子不是你的,媳婦也不是你的,你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媳婦和孩子,那這個錯是不是要算在我們身上?”

她頓了一會,又緩道:“如果你要怪就怪那個楊家,他們把信攔住了,我們壓根就不知道你要提什麽親,更不知道你跟海棠的事。”

實在不行,你怪你自己也行,誰讓你們戀愛了什麽都不說,這件事的錯他們可不認。

不過她這話沒有說出來。

“我沒資格怪誰。”楊泓安沉着臉瞥了一眼衆人,“孩子的事我會自己處理,我需要給樂家一個交代。”

“那你想怎麽樣?”王妙琴冷然看着他道,“他們樂家跟我們早鬧了,樂家是不可能讓樂海棠嫁給你的,她現在已經在相親,你還是早點死了這條心,別去熱臉貼屁股。”

她的話聽起來刺耳,但楊泓安默認了,他才回家沒多久就已經聽了不少關于海棠這四年來的瑣事,隊裏的人表面對她和氣,但實際上私下裏也沒少議論她。

樂家自然也知道這些,所以他們恨他也是理所當然,要不然樂國華那天不會那麽不顧一切地沖上來打他。

可是,楊泓安不甘心,不甘心她嫁給別人。

“我會想辦法處理好自己的事。”他提了口氣,轉眸看着王妙琴,“我也希望娘你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不要阻攔我,不要讓你兒子變成別人口中品德敗壞的男人。”

他這話聽起來就好像是怕自己要害了他一樣,王妙琴心裏也氣,她是他娘,這麽大個事不讓她插手像什麽樣?

“我是你娘!”她沉着臉道,“這麽大個事你不讓我插手?”

“是,我先自己處理。”楊泓安看着她起身,“我明天去找樂家說清楚,其他事等我說完了再說。”

“行,這事我先不管!”王妙琴也跟着起身,想到這些年他杳無音訊,一回來就只顧着樂海棠,心裏就更氣了:“那你回來也有兩天了,也沒告訴我們你這四年到底去幹了什麽,你也沒想過我們這四年怎麽過,你現在眼裏就只有樂海棠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楊泓安看着她應道,“這件事擺在最前面,是我應該首先要去解決的。”

工作的問題逃不掉,所以之前他也想過拿什麽借口來回應,于是又道:“之前我是去工作了,但是後來發生了意外,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這些年才沒辦法聯系你們,不是我不想。”

當初一開始過去他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工作,以為換了工作會比原來的更好,後來就到了島上,然後他們又說任務很快就會結束,結果不盡人意,之後他就受了傷……

他突然說到意外,屋內幾人都愣住了。

王妙琴臉色一變,當即開口:“你出什麽意外了?”

“就是不小心受了點傷而已。”楊泓安很快又輕松道,“現在我早沒事了,所以你們也不用太擔心。”

他的工作很敏感,又怕這些人拉着他問個沒完,所以說完這一番話後,他就找了個借口進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還是四年前那個房間,裏面的東西幾乎都沒怎麽變,想到自己要給樂家做交代,于是他打開了自己的包。

包裏東西其實也不多,四年裏輾轉很多地方,他最初從家裏帶過去的東西也一點點丢失,所以在包裏,他沒看到什麽紅繩。

找來找去,最後他把自己張存折拿起來看了幾下,摸來摸去,想了好一會,最後才決定放下。

楊泓安腦袋擦了槍傷,那傷處有時候會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的東西太多了,入睡的時候,他的傷處又隐隐痛了起來。

一夜不安眠,直到東方要露白了,他才堪堪入睡。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公社的公安已經到了。

為首的片警還是上次自己在公社見到的那個男人,他說話依然還是一副我想要拍你馬屁的樣子。

楊泓安今天還要去樂家,也沒功夫搭理他,只催着他快點做筆錄,最後看着楊家旺跟劉招弟上了車後才去樂家。

這時候已經臨近中午,有不少隊員回家吃午飯,所以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人,那些人也紛紛跟着問他昨晚的事。

楊泓安随意應了幾句話便趕去樂家,還沒走進院子,便看到那個女人手裏拉着嘟嘟,跟着一個穿白大衣的男人從正屋裏出來。

屋檐下,男人笑着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那女人接過看了看,而後,一抹笑意瞬間在她臉上蕩漾。

她對着那人,眉目含笑,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那男人還低頭,摸了一下嘟嘟的腦袋,嘟嘟也笑得軟糯可愛。

楊泓安身子頓住,眸光愣愣盯着那邊,知道他們三人應該認識了很久并且關系又很好的樣子,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下。

他微繃着臉,垂下的手倏地緊握,過了會,他提了一口氣,腳下的步子也放開來,直接闊步前行。

“海棠。”他進了院門就叫人,很快便走到當中看着女人神色自若地問:“阿嬸在不在家?”

海棠看到像一堵牆一樣人突然站在面前,意識的皺眉,然後才回頭朝屋裏喊:“娘,有人找你。”

嘟嘟眼睛也瞠了瞠,本來他是有點害怕的,但是又想起來現在在自己的家,很快便彎着眼,也跟着他娘一起喊:“婆婆,有人找你哦。”

一大一小神色不一,雖然臉上沒有很嫌棄的表情,但是看過來的眼神裏都沒有像對眼前這個男人那樣的柔色。

楊泓安心裏雖然悶,但好歹這次沒有被趕出去,他眸光微轉,将視線轉到那個男人身上。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駱文彥也側頭看着他點了一下頭,然後才跟海棠繼續道:“那我先去工作,晚點回去的時候我再過來一次,你看看還有什麽問題到時候一并問我吧。”

“你真的借給我看啊?”海棠忍不住再問,今天駱文彥例行下隊工作的時候,還順帶拿了一本《中藥炮制學》,說是要讓她看看學學。

“當然。”駱文彥颔首,“這是我私人的書,不是醫院的,所以你放心吧,幫我保管好就行。”

樂海棠的身體狀況雖然已經好轉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她不夠穩定,所以想給她找點事做,也好讓她不會再胡思亂想。

“那太謝謝你了。”海棠拿着書笑如蘭花,“我一定好好看,等我的艾絨弄好了,到時候拿去醫院給你。”

“好,我會跟醫院打招呼的。”駱文彥笑着低頭,又捏了一下嘟嘟的臉,“一會再過來找你玩哦。”

嘟嘟拉着他的手,仰着小臉蛋,眸光滢澈看他:“那你快一點哦,要不然我就把我的糖給吃完了。”

駱文彥一笑,“好。”

“我送你啊。”海棠說着便帶着嘟嘟去送那個男人出院子。

楊泓安看着三人就這麽在自己面前上演“一家三口”離別的場景,他一口氣在胸腔萦繞,上不去,下不來,悶得要死。

他舒了口氣,想着要不要直接把她叫回來說有事商量時,趙翠春就從正房裏出來。

“怎麽是你?”趙翠春問,沒想到楊泓安會大白天的過來樂家,“你怎麽這時候來了?”

他們楊家不是最怕別人看到嗎?

“阿嬸,我現在很有空。”楊泓安笑着看趙翠春,“我來找你說點事,你現在方便嗎?”

趙翠春想着他可能過來說昨天的事,于是點頭:“那你進來吧。”

楊泓安進門時,還回頭看了院門口的那三人,可是,對方沒看往這邊看。

趙翠春看了他一眼,便朝門口喊了自己的閨女一聲。

海棠又墨跡了一會,然後才抱着嘟嘟往回走,她進屋時正好聽到男人的聲音說道:“我的工作是保密的,但是我可以跟你肯定這四年來我沒有做壞事,現在我回來了,海棠跟孩子我也願意負責。”

海棠氣炸,他走了四年,原主人都涼了,現在誰還要他負責了?

臉真大!

“楊泓安。”她叫着男人,懷裏抱着小崽子闊步上前,一下就坐在了那兩人面前。

還沒開口說上話,只見男人又把一個東西推過去給趙翠春,“這是我四年來的收入,零頭我自己留了,這剩下的給海棠跟孩子,作為我四年來缺席的補償。”

海棠看着是一張存折,氣一下剎住,頓了會,看着男人,冷冷道:“楊泓安,并不是所有東西都是能用錢來買的。”

嘟嘟聽完有點兒迷糊,擡頭看着她娘,很認真地糾正道:“不是的,娘,用錢可以買糖,買青蛙,還可以買最好的藥,還可以買很多東西啊。”

小奶音說得十分誠懇,屋裏的幾人都不自覺的笑起。

楊泓安笑了聲,跟着解釋:“我只是覺得這樣你們可能好過一些。”

“我可沒說會原諒你。”海棠冷道,說完她随手将桌上存折打開看了一眼,然後下意識又合起,愣住了。

剛才裏面有幾位數來着?

一?二?三?四?

愣了一會,她又慢慢打開手中的存折,斜着眼,慢慢盯着上面那數字,眸光定住。

存折裏面,四位數的,有将近一萬塊錢。

海棠瞠目結舌……

這時候的一萬塊?

好像好多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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