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铤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晨。藥的确有效,白铤的睡眠很沉,沒有被任何夢境侵擾。
陸羅沒有在房內,白铤倒并不擔心。白天時的陸家大宅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白铤打了個哈欠,換掉衣服,進到浴室洗漱。
等白铤從浴室出來時,陸羅已經回到房間裏了。他拿了一些餅幹,牛奶和炒蛋給白铤當早餐。白铤接過食物,将餅幹往牛奶裏沾了沾,沒滋沒味地嚼了起來。
“陸艾死了,”陸羅看着白铤心不在焉地吃早餐,輕輕地說:“屍體被切成幾塊,擺在大廳的地板上,和昨天一樣。”
白铤停頓了一下,又接着吃起來。他一點也不吃驚。昨天晚上看着面具人朝陸艾的方向追去時,他就将結果猜到了7、8分。陸艾的死,對于白铤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但他心中卻又過不去這個坎:若是昨夜去追面具人,而不是進陸敬椿的房間,是不是陸艾就不會死了。
白铤對着食物神情恍惚,食之無味。陸羅看他這樣,索性坐在白铤身邊,又拿了一把叉子,挑着白铤盤子裏的炒蛋吃。等白铤回過神來,炒蛋已經快被陸羅吃完了。
“哎!”白铤看着盤子裏所剩無幾的炒蛋,忿忿地說:“你不是吃過了嗎?怎麽還搶我吃的!”
陸羅笑了,迅速拿兩塊餅幹夾起剩下的最大的一塊炒蛋放進嘴裏:“我看你吃的太慢了。幫幫你。”
白铤看着自己所剩無幾的早餐唉聲嘆氣,陸羅笑着拍了拍白铤的背:“你要是還餓的話,我們再去廚房拿一點。”然後又壓低聲音:“順便再去大廳看看情況。”
白铤拿起空盤子和杯子,二人來到大廳。大廳中央,陸艾的屍體整整齊齊地擺着,斷面幹淨利落。陸桐和少奶奶都在客廳。少奶奶臉色蒼白,眼神呆滞,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而陸桐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蜷在沙發上,打着哈欠玩手指。
“早啊白铤。”陸桐看到兩人,打了個招呼,“你醒啦。”
白铤點點頭。陸桐指了指書房門,說:“趙醫生剛剛進去跟老爺說情況,他讓我們在這等一會。”然後又打了個哈欠,“我早飯還沒吃呢。”
正說着話,趙醫生就從書房走出來。他對着白铤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問候,然後對陸桐說:“陸老爺說,屍體放到門外去。”
“唉?!”陸桐吃驚道,“這可是他親兒子!就這麽處理了?”
趙醫生說:“這麽做也是無奈之舉。一是現在是夏天,屍體容易腐爛,也極易傳染疾病,到時候誰又得病就麻煩了。二是事情結束後,屍體這個情況,警000察那邊很難交待,就怕好不容易複活的那個人又會因此蹲一輩子監獄。”
“好吧,”陸桐攤了攤手,“那趙醫生,煩勞你把這屍體扔出去吧,你看我都是死人了,出門未免也太危險,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成灰了。”
很反常的,一向溫和的趙醫生并沒有搭理陸桐,他轉頭向白铤和陸羅說:“陸老爺讓你們倆去見他。”之後便徑直離開了。
陸桐哭喪着臉看着趙醫生的背影。陸羅本想去幫陸桐把屍體扔出去,卻被白铤攔住了。他搖了搖頭,小聲說:“讓他一個人幹吧。”就将陸羅推進了書房。
進書房前,白铤扭頭看了一下陸桐。只見他費力地将陸艾的一塊屍體移到院門前,打開門,沿着門和牆連接處輕輕地将門推開,小心翼翼地将屍塊放在門檻上推了出去。那情形有點可笑。
進了書房。陸羅拉住白铤,低聲問:“你不怕見我父親?”
陸羅這麽一問,白铤這才想起昨天晚上拿着刀站在陸敬椿床前的事,頓時心裏打起鼓來。
“挺怕的。”他老老實實回答。“但這也沒辦法,我還是得跟他解釋一下。”白铤又心虛地笑了笑:“他總不會突然從床上跳起來一刀劈了我吧。”
陸羅笑了,說:“你別擔心,我也會幫你解釋的。”
二人進了陸敬椿的房間。陸敬椿沒搭理白铤,只向陸羅點了點頭,示意他到自己的床邊來。
待陸羅走進,陸敬椿看着他,開門見山地說:“陸羅,你不要再管任何關于屍體的事了。”
陸羅剛想說什麽,陸敬椿搖頭阻止了他:“陸羅,你是我們陸家子嗣中我最看重的。陸艾已經死了。在他生前,我也不能放心把我的家業交給他。他過于焦躁,腦筋不好,做事又欠穩妥。而陸桐,”他嘆了一口氣,“和他父親完全不一樣,是個非常不可靠的人。我雖然答應給他一半家産,但公司股份轉讓也并非那麽容易。”
“陸羅,我們陸家的希望全在你身上。我不想看到你卷入任何紛争中。”陸敬椿說完,看着白铤。他的眼神極不友好,閃着寒意,令白铤心中不禁打了一哆嗦。
“父親……”陸羅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陸敬椿就閉上了眼。“我累了,你們走吧。”他命令道。
白铤和陸羅沉默着走出了房間。陸羅關上陸敬椿的房門,拉着白铤的衣角,輕聲說:“我父親的話你別管,無論怎樣,我都會幫你,讓你活下去的。”
白铤回身摸了摸陸羅的頭,卻不知如何回應他。白铤心裏清楚,剛才那番話是陸敬椿對他的警告。若是陸羅出了個三長兩短,陸敬椿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他又何必這樣。白铤心中苦笑。若陸羅真的出事,白铤估計自己先瘋了,根本不用陸敬椿動手。
白铤看着陸羅,陸羅也看着白铤。陸羅的眼睛還是那麽好看,黑白分明,清澈得不染纖塵。 他又忍不住摸了摸陸羅的頭,轉移了話題:“你還記得小楊的手機嗎?我把它拿走了。不如我們先一會先研究研究它看看?”
白铤想,這應該是最安全的行動方式了。
陸羅随着白铤回到了房間。二人坐在沙發上,白铤打開手機,發現果然需要六位數密碼。他 拿出小楊的錢包,找出身份證,照着生日輸入六位數,手機顯示密碼錯誤。
白铤又試了幾個連續數字,直到手機警告還有3次機會,否則鎖機。
陸羅看着白铤試密碼,說:“這樣不行。如果鎖機那手機就白費了。”他想了想,說:“你試試540714這組數。”
白铤輸入數字,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顯然這組數是對的。
白铤看向陸羅,問:“這時誰的生日嗎?”
陸羅神色古怪地看着手機,答:“是陸艾的。”
“啊?”白铤大驚。“小楊難不成是陸艾女兒?”
“怎麽可能!這年齡差太不對了吧!”陸羅嘲笑地拍了白铤腦袋一下。“是小楊被陸艾包0000養了。”
“什麽?”白铤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你怎麽猜出來的?”
“小楊那麽有錢,這不符合一個保姆的薪水水平。”陸羅說,“而她又敢将本來在自己屋子裏的家具随意換掉,這說明她在這個家裏有一個地位比較高的靠山。所以她的男朋友應該就在這個家中,地位高,并且還有大量閑錢。趙醫生和陸桐首先就被排除了。”
“那為什麽不會是你父親呢?”白铤小心翼翼地問,畢竟陸敬椿有陸羅母親這個前科。“小楊一直在照顧他吧。”
“如果包養小楊的人不是英俊的中年男子而是個遲暮老人的話,我覺得小楊是不會把開機密碼設成他的生日的。并且,”陸羅諷刺地笑了笑,“我父親對女人的品味很單一。小楊不是他喜歡的那種長相。”
白铤恍然大悟,他終于明白為什麽陸艾陸桐陸羅長得那麽像了。估計陸敬椿找的所有女人都是一個樣。
他二哥那樣。
還真是某種意義的癡情,白铤心想。
小楊的手機打開了。不知是誰已經将手機的SIM卡拿走,手機既打不了電話也連不上網絡。白铤點開了短信,發現小楊的短信記錄并不多,大多數是給父母發的。他想起小楊櫃子中的脫發劑,試圖想從小楊和父母的對話中發現是否有哪位親人患有頭癬,然而并沒有找到任何證據。
他又打開手機的相冊,驚喜地發現小楊是個喜歡記錄生活的人。相冊裏大約1000多張照片,從自拍到聊天屏幕截圖應有盡有。其中有很多張她與陸艾在社交軟件上對話的截圖。小楊把陸艾名字備注成“我的艾”,将兩人情意綿綿的對話截下來保存在手機中。
白铤看着這些對話,牙都要酸倒了。陸羅也湊在他傍邊看,邊看邊感嘆:“沒想到陸艾真是這樣的人啊。”
白铤看着陸羅:“這又怎麽說?”
陸羅說:“我之前在家裏的時候,聽到過關于陸艾的傳言,一些待的時間比較長的園丁和鐘點工常常說陸艾雖然看起來暴躁,但對付女孩子特別有一套,加上長得不錯,泡妞是一泡一個準,沒有女孩不喜歡他的。”
他又接着說到:“白铤你可能不知道,現在的少奶奶已經是陸艾的三婚妻子了,結婚也不過兩年。前兩任也都是結婚很短時間,據說因為陸艾失去興趣就離婚了。”
白铤搖了搖頭,他沒想到陸艾脾氣這麽差的一個人,竟然還是個花花公子。
二人飛快地翻完了相冊裏1000多張照片,并沒有得到多少特別有用的信息。“再看看她的社交軟件吧。”陸羅提議。
雖然手機連不上網絡,但是聊天記錄還是能看到的。白铤打開了一個最常用的聊天軟件。小楊的朋友很多。白铤翻了她與一兩個閨蜜的聊天記錄,看到基本上在聊一些女孩子之間喜歡聊的事,就沒接着翻下去。
他直接打開了小楊與“我的艾”的聊天記錄,從頭翻到尾。兩人黏黏糊糊的對話大概有上萬條。白铤耐着性子看完了。他了解到小楊和陸艾是一年前在酒吧認識的,然後陸艾就直接把小楊接到陸家大宅做保姆。
白铤翻對話翻的手酸。二人的聊天除了情話外,還夾雜着對少奶奶的嘲諷和對陸敬椿的嫌棄,以及對陸羅和陸桐的惡意,看的白铤非常難受。但其中,還是有兩句話引起了白铤的注意:小楊:“藥我拿到了,什麽時候用。”
陸艾:“這事不能在這裏說,面談。”
這兩條是這麽多信息中唯一提到“藥”這個字的。白铤不禁想起了那一箱脫發藥。
白铤看向陸羅:“陸艾有頭癬嗎?”
陸羅顯然也看到了這兩句話,他搖了搖頭:“怎麽可能有。如果真是治頭癬的話,又有什麽不能在網上說的?”
他又用手點了點這兩條信息。“雖然這個藥并不一定是指我們想的那一抽屜藥,但這也是目 前我們從小楊這裏唯一能得到關于藥物的信息了。并且這兩句對話也顯示出藥和陸艾是有關系的,還是非常重要的,不能用聊天軟件說的事。”
白铤表示贊同,說:“你看小楊用‘藥我拿到了’這個句式,是不是也說明這種藥她并不是通過常規途徑得到的?”
陸羅點頭:“我認為是的。我們再從她手機裏找找有沒有任何關于藥物交易的信息。”
然而兩人只是又白忙活了一番。小楊的手機裏雖然有各種手提包和衣物的交易記錄截圖,但唯獨沒有藥的。
“這樣吧,”白铤站起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脫發劑搖了搖,“我們直接去問一下趙醫生。我覺得這個藥不只是脫發劑那麽簡單。”
陸羅點頭,想了想,又順手将昨晚白铤在池塘撈到的針筒拿了起來:“這個我們也需要問一下他。”
兩個人走到趙醫生的房間,敲了敲門,趙醫生打開門,看到是白铤和陸羅,有些驚訝。
“怎麽了?”趙醫生輕聲問,“是老爺找我有事嗎?”
陸羅搖了搖頭,說:“沒有,我父親他說累了,在休息。”他将手中的脫發劑遞給趙醫生:“您見過這種藥嗎?”
趙醫生眼裏一片茫然,他接過脫發劑,看了看說明:“這是普通的脫發劑而已,怎麽了?”
陸羅不甘心地追問:“就沒有什麽特別的嗎?”
趙醫生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搖了搖頭:“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他又看了一眼包裝:“只不過現在城市裏得頭癬的人不太多,這藥物大概不怎麽常用了。”
脫發劑的線索好像斷了。陸羅顯得有些失望。他不得不轉到另一個話題:“趙醫生,那你這邊最近有沒有丢過針管?”
“針管?我沒丢過。”趙醫生搖了搖頭。“倒是少奶奶前些日子找我要過一只針管和針頭,說是做精細手工,要把膠水灌倒針管裏去黏一些細小的部件。”
陸羅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他急忙打開紙包,将針管拿出來:“您看看您給少奶奶的是不是這只?”
趙醫生搖了搖頭,說:“針管長得都差不多,我也不能分辨出哪只是哪只。但支和我給少奶奶的型號是一樣的。”
“好的。謝謝醫生。”陸羅将針管收了起來。告別了趙醫生。
“脫發劑的事沒有任何進展吶。”二人走到了大廳,白铤說。
“嗯,”陸羅應道,“不過這一趟也沒算白來。”
白铤注意到他的眼神閃現出興奮,摸了摸他的頭,說:“難道你發現了什麽?”
陸羅轉頭看着白铤,笑了:“對,這麽多問題,總算要解決一個。”
“我猜到将陸艾變成僵屍的兇手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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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37年 6月21日
大哥的婚期将至,他本該十分高興,卻顯得緊張了起來。
今天,我從倉庫出來,在後院的小路上被大哥截住。他很緊張,說他有話一定要和我說。
我讓他冷靜些。大哥就叽叽咕咕地說起來。他說了半天,我才聽明白。他和周萱上床的時候 發現周萱身體很冷,并且沒有心跳。他非常害怕,覺得周萱不是正常人。不想結這個婚。
我問他和父母說了沒有。他說父親根本不理他,母親說他胡言亂語。
我自然也認為他胡言亂語,安慰了幾句,讓他不要多想。或許周萱就是體溫比較低的人。沒有心跳也是聽錯了。
大哥聽了我的話,也說不出什麽,只得離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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