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證清白

翌日,衙差就到牢裏,将慕雲玺換到單獨的牢房。

不明所以的绛雲與一衆暗衛慌了,“你們幹什麽,要帶我們公子去哪?”

衙差見到叽叽哇哇的幾個人,“你們公子遇貴人了,換到一個單獨幹淨的地方去。”

“敢問差大哥,這貴人是誰?”慕雲玺問。她不覺得單獨一個監倉有什麽好,沒有了照應,她心裏沒譜。

“你就別問了,趕緊走就是了,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呢!”

慕雲玺嘴角抽了抽,誰會羨慕坐牢啊?就是金絲籠,都沒人會喜歡,何況還是這暗無天日的牢房。不過她深知衙差也只是奉命行事,輪不到她說不。

她換了新牢房之後,下午,南宮胤到了牢房。

南宮胤遠遠看着那粉頭油臉的雲玺,從前沒覺得他這麽讨人厭,如今是越看越不順眼。

別說昨夜晅旻給他找不愉快,就連他家的女人,聽聞香公子深陷毒胭脂案,得知仵作驗不出什麽有用線索來,就急忙找了他,要重操舊業,一同查驗線索,要為香公子翻案!

他那個氣啊,他的女人,居然如此關心別的男人,又不見關心關心他受傷的心靈?!合婚書他都寫多少回了?他家女人就是不肯收。

南宮胤只想趕緊破案,讓這香公子有多遠滾多遠,省得他家娘子惦記!

雲玺一見到南宮胤,心下大喜,她很清楚知道,能否沉冤得雪,只有靠南宮胤,急忙問:“大人,完整的驗屍結果出來了嗎?”

南宮胤忍住了想用眼神在她身上剜幾個洞的沖動,道:“尚未,劉小姐中毒身亡之後,唯獨嘴角腐爛,其他未有異常。劉小姐的胭脂水粉中,除了唇脂有毒,其他回收回來的胭脂水粉,經檢驗并無毒,與其他受害者的不同,其他受害者所用的胭脂水粉,塗抹了,卻會導致皮膚紅腫。”

雲玺蹙眉:“大人,能否帶了劉小姐和其他受害者的毒胭脂樣品過來小人瞧瞧?”

她必須要抓住這次機會,自證清白,才能盡快出獄!

按南宮胤的說法,劉小姐的毒成了個案。

她與劉小姐素未謀面,不清楚劉小姐的過往,也想不明白那兇手目的是什麽。若只是為了搞垮莳香樓,不用要劉小姐的命就已經足夠讓莳香樓聲譽掃地了。

“香公子當真是搞笑,你作為嫌疑人,覺得本官會将重要物證交給您毀掉?”南宮胤冷笑,像是聽到一個最好笑的笑話了。

“大人,沒有人比小人更了解莳香樓的産品,小人希望大人給機會自證清白。”

南宮胤嗤笑一聲,“你從昨日進來,就不願自報家門,端着個化名,跟本官說你要自證清白?你哪來的清白?”

“既然不能讓小人自證清白,那可否替小人送個信去雲城郡将軍府?”

南宮胤臉色斂了斂,“你與慕将軍府什麽關系?”

“在下姓慕。”

南宮胤呵呵了兩聲,“姓慕的,本官更不會幫了。”

他與慕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慕家人遭難,他能踩兩腳就絕不會踩一腳,怎麽可能還會幫這人送信。聽聞慕将軍子嗣凋零,慕家族中男丁不多,他弄死一個賺一個。

若非慕曜貪新忘舊,何至于讓他姨母霍青鸾一屍兩命慘死,屍骨在義莊停放了一年多,都成白骨了才得以下葬?

姨母屍骨未寒,慕曜卻轉頭爬上了侍妾的床。

姨母屍身在義莊腐爛,腹中難産而亡的胎兒被挖,那侍妾只不過是生了個賤婢難産而亡,這無恥的男人,居然将侍妾扶為繼室,供奉進慕家祠堂,還為其申請诰命,讓賤婢生的女兒從庶女變嫡女,如今聽聞他還拿軍功為那賤婢生的女兒謀了個翁主!

他外祖家就剩下他母親與姨母二人,對于姨母的慘死,他母親傷心得卧病幾年,他當年還小,不能替姨母報仇,如今他大了,母親不許他報仇,但若要他幫慕家人,這是萬萬做不到的!

慕雲玺不知為何南宮胤為何如此恨慕家人,“大人,即便是不是給小人自證清白,那也得為死者求個公道,是不?且小人只是要物證的樣品,不是要整個物證,小人毀不了物證的。”

南宮胤冷笑,讓衙差搬了座椅,坐在了慕雲玺的牢房外的空地,“說的自己好似就是清白的一樣,好,本官就拿物證過來,看你如何自證清白。”

雲玺拿着衙差遞過來的毒胭脂樣品,聞了聞,複聞幾回,秀眉緊皺了起來。

“此樣品,味道略有差異,并非出自我配方。”雲玺端詳了許久,得出結論。

南宮胤笑出了聲,那諷刺意味,讓慕雲玺渾身不自在。

“膏體如此極致的細膩柔軟,确實出自莳香樓,別家模仿不來這觸感,膏體色澤也相似。只是,香料配方不是我的。”

能制出這樣膏體,又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添加了毒藥,那些參與生産的香人确實最有嫌疑,莳香樓能有如此口碑,便是得益于生産的精益求精與管理嚴明,每道工序經手人員、每個成品批次均會按編號登記在冊。

只是,這批有毒的胭脂,确實是出自莳香樓,也都有批次,經手的每個人都查了,沒有可疑。

“大人可以命人收集三天前在莳香樓買的胭脂,對比就會發現,這個毒胭脂,玫瑰味淡了,多了另一種香味,雖然膏體色澤看不出差異,估計是有人在玫瑰汁兌入同樣顏色的其他花汁,能致人皮膚紅腫的、又無色無味、顏色又與玫瑰花無異的花草不多,我猜,應該是一品紅。”

南宮胤翹着的二郎腿,又換了換,一副我就看你怎麽掰的模樣,“繼續說啊。”

雲玺吸了吸口氣,繼續道,“一品紅少量無礙,接觸肌膚會致使紅腫疼痛,誤食會嘔吐腹痛,過些時日毒素自行排解,症狀便會消失,胭脂水粉裏都添加了,因此有受害者肌膚紅腫;唇脂混了,所以有人出現嘔吐腹痛,這便解釋了為何一開始衆人症狀出現時,被誤診是瘟疫,而後有自愈的原因。”

南宮胤聞言,眉頭動了動,語氣仍舊是尖酸刻薄的,“還以為有多大本事,也就有賊喊捉賊的本事罷了。”

他昨夜命人連夜審了莳香樓的香人,雖沒有得到關鍵證據,但也找到一兩個可疑的對象了。

她将膏體取出往自己手背上抹了抹。

南宮胤神色變了變,沒想到她居然膽敢将毒胭脂往自己手上塗。

“也不怕爛了你的狗爪或毒死自己!”

她向南宮胤展示了一下手背, “一品紅毒性還不至于讓人皮膚潰爛,頂多紅腫癢痛。雖說過量會致死,但在這小小的一盒膏體,還不至于能毒死人。”

南宮胤一頓,終于正色擡眼看着雲玺:“劉小姐唇部潰爛嚴重。”

雲玺詫異,“劉小姐所用的毒胭脂帶來了嗎?”

南宮胤示意流星遞了過去,雲玺打開小錦盒,這錦盒分割成三格,一格胭脂,一格水粉,一格唇脂,應是從劉小姐遺物中取出的樣品,她拿近反複嗅聞。

雲玺聞言,忙拿起錦盒再次嗅聞,皺了皺眉,疑惑地道:“确實無不同呀。”

起碼味道上無不同。

難不成加了其他無色無味的毒?又或許劉小姐之毒并非出自莳香樓的胭脂?

晅旻看了她一眼:“據忤作驗屍報告,劉小姐臉部症狀症狀和其他患者一樣,唇喉卻潰爛了,因體念死者為大,且家屬亦強烈反對,故此并未剖屍進一步檢驗。”

劉小姐僅喝了一口茶便斃了命,原以為是茶水有毒,劉員外命郎中檢驗,茶水無毒,聯系起近日沸沸揚揚的毒胭脂事件,再檢驗,劉小姐唇上的唇脂驗出劇毒,便推斷許是胭脂水粉有毒,被劉小姐誤食中毒身亡,故而拉着棺材上門讨說法。

慕雲玺皺了皺秀眉,按理說,劉小姐應當與他人的一致,不應致死,偏偏劉小姐的唇脂卻含劇毒,下毒之人必是熟知胭脂水粉制法,才能将毒藥融入胭脂而不被人察覺。

可,誰與這劉小姐如此深仇大恨呢?

雲玺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幹草,挑了一點膏脂,仔細端詳,膏體色澤透亮,盒子裏的膏體完整細膩如初,确實出自莳香樓,她心沉了沉。

忽的靈光一閃,她思及另一個可能:如若下毒之人并非出自莳香樓的香人,而殺死劉小姐的劇毒極有可能是只下在唇脂的表面呢?!這就解釋了,為何只死了劉小姐一個人。

為避免起疑,兇手定不會将唇脂與毒藥攪拌均勻,劉小姐塗抹使用必定是從上至下,那所用的是劇毒部分,剩餘的膏脂毒物含量可能相對少了,甚至底部的極有可能無毒!

雲玺道:“大人請看,這唇脂,無毒。小人很确定,劉小姐的胭脂與其他有毒的胭脂也不是一個批次的,因為劉小姐這唇脂,是歲前的産品,小人後來改良了,不行,大人可以請其他有經驗的香人對比校驗,即可知曉小人所言是否虛假。”

她将剩餘的胭脂往自己的唇抹了抹,南宮胤神色都變了,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雲玺倒不怕,只要是她自己作死的,她都死不了,這毒胭脂若真的有毒,她自己往唇上抹的,也死不了的。

過來一會,她才道,“您看,這膏體完整且無毒,不信您可以找個動物測試一下。小人猜想,這毒應當是下在了膏體的表面。其他受害者的毒胭脂,是在胭脂制作過程中下一品紅的,極有可能,毒胭脂下毒的是一個人,而謀殺劉小姐的是另外一個人。”

毒下在表面,劉小姐塗抹後中毒身亡,那剩餘的唇脂無毒的,證據毀了,任是官府怎麽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南宮胤示意她繼續說。

雲玺繼續分析:“能将劇毒添置在唇脂上不被劉小姐所疑,要是劉小姐近身之人,要麽也是香料制作行家,甚至是莳香樓或其他香鋪的人。這是謀殺,兇手有預謀的。其他人中毒,許是為了掩蓋劉小姐中毒事實的障眼法。”

“這就解釋了,為何劉小姐和其他人用着同樣的脂膏,所有人都只是輕微中毒,而劉小姐卻劇毒而亡。”

南宮胤緊緊盯着慕雲玺,眸色深了深,“慕公子真會演啊,自導自演了一輪,本官沒聽出來,你如何證明了自己沒有嫌疑,反而讓本官親聞了公子是如何剖析自己的殺人過程。”

慕雲玺聞言,頹廢地跌坐在地,她是無論如何就證明不了自己清白了嗎?

“大人,我那侍衛和小厮,是清白的。如果小人嫌疑已洗脫,還往大人明察秋毫,莫要牽連無辜。”那些香人中,誰是無辜的,她分不清了,但她很确定绛雲與十二暗衛是清白了,所以希望南宮胤能放了他們。

“是否無辜,本官自會查證。”

慕雲玺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在這朝代的法律法是如何處置,她是流放呢,還是終身□□?不管那樣,都足以讓她如墜地獄。

剛來那會,她還以為自己是錦鯉體質,如今回想,發現是實打實的非酋體質啊,那運氣一路黑黑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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