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生憐惜

“敢問大人,衙差說有位貴人,求了恩典,才讓小人得以在獨立牢間,不知這位貴人是誰?”

“他知道你是慕家人嗎?如若他知道,一定不會替你求這個恩典。本官想知道,你與他什麽關系,讓他明知道是你害得他的莞迎閣無法營業,還要替你求不驗身的要求。”

居然是他?不驗明正身?慕雲玺心暖了暖,他知道她是個姑娘家,一旦驗身,她就暴露了。

她厚臉皮地想了想,如果她想晅旻求助,他會幫她嗎?她不能連累绛雲等人,得想法子。

“大人,請幫小人轉告那位貴人,他還想找紫玉晶珀嗎?”

“就這樣?沒了?”南宮胤哼了哼,問道?

“就這一句,請大人務必轉達。”

南宮胤哼了一句,轉身出了牢房。

南宮胤走了後,她就閉目養神了,聽到了就見捕頭陳開黎開了牢門進了來,她忙坐起來。

陳開黎一上來就掀開了雲玺被衾,被唐突了的雲玺吓了一跳:“你做甚?!”

雲玺以為陳開黎知曉了她的女子身份,整個人吓得心跳加速,一邊警備地看着陳開黎,一邊絞盡腦汁想該怎麽保全自己。

陳開黎陰笑了一句,“自然是來招呼你啊,來人,帶去審訊房!”

雲玺死命掙紮,大喊:“別動我!”

“這沒辦法,有人想給你點顏色嘗嘗,在下只是收人錢財,□□罷了。你受着就是了,不會要你的命。帶走!”

奈何她根本架不住牛高馬大的獄卒,迅速被帶到刑訊區,一股血腥臭味撲面而來。

四處擺滿了刑具,釘椅、銅面具、拉肢架、廷杖、夾棍、烙鐵、鞭笞、竹篦、竹篦,木枷等等,還有叫不出名的的刑具。

還有一名血肉模糊的刑犯被吊着,不知死活!

雲玺頓時腿軟了,臉如缟灰,站都站不起來。

她被綁在木刑床上!

雲玺從來沒這麽後悔過,逞什麽能呢?放着好好大小姐不做,非得出來開什麽鋪子,作甚要自力更生?!

雲玺掙紮無用,最後放棄了,瞪向陳開黎:“你竟敢用私刑!至今南宮大人都未曾給我定過罪名,你敢對我用刑?你就不怕南宮大人怪罪?!”

陳開黎揮了揮手,屏退了所有衙役,拿着一碗皿在缸埕裏緩緩舀着不知名的水,冷笑。

“這可是秫米神酢,一等一精純的上等好醋,往鼻子裏一灌,醋味純粹,嗆勁十足十,審訊起來不傷皮肉筋骨,你說,南宮大人能知道我用了什麽刑?你就算是嗆死了,也查不出來。”

醋?先不說這麽大碗往鼻子裏灌的嗆味是如何不見血地折騰人,她塗了特制胭脂遮掩她白皙肌膚的,一遇水,她就徹徹底底露餡了!

雲玺心下更是一陣絕望,這下真的完了,別的女子還能自戕保清白,她卻沒辦法!

雲玺瞪着他,瞪了好一會,才閉上了眼,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輕輕扯了扯唇角,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敢!你知道我是誰嗎?動了我的後果,怕是你承擔不起的!”

陳開黎被她不怒而威的架勢唬得咯噔了一下,臉色變了變,可也就那麽一會!

陳開黎冷笑了一下,一把掐住了她的臉頰,另一只端着碗的手環指了刑訊室一圈,說道:“看,這陣丈,這架勢,就是為了好好招待于你的,你若有背景,貪錢如命的南宮胤會把你關牢裏?”

溢出的醋濺到地上,頓時一股嗆味撲鼻而來,雲玺絕望感伴着醋酸味彌漫了整個心頭。

滅頂,便是這滋味吧?這醋灌了,死不了,但肯定很難受啊!

誰來救救她呢?

陳開黎已經陰着臉走了過來,特近她耳畔,“有人讓本捕頭給你顏色,可也有人讓本捕頭讓你畏罪自殺,你說什麽法子能兩全呢?本捕頭想了想,普通的貼加官,不算兩全,用醋的貼加官,怎麽樣?”

她根本來不及求救,桑皮紙往她臉上一蓋,醋往她臉上一淋,桑皮紙受潮發軟,立即貼服在她的臉上。

醋液就像化身無數蟲蟻奔騰着沖進了她的口鼻,直達天靈蓋;那稱之為嗆的感覺,卻如同一只只百足蟲在噬啃着她血肉與腦漿,嗆得她眼淚直流,她不停咳嗽、擤鼻,偏偏呼吸不了,又無法排解那酸辣,痛不欲生。

這才是真正的殺人不見血!

她覺得,她要死了!可偏偏又死不了,她最怕的就是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了。

陳開黎陰狠地笑了笑,“貼加官,只需要五張,你就可以歸西了。”

屆時,他拿她的腰帶,勒住她脖子往牢欄杆上一挂,待醋味散盡,他再帶人前來,所有人見到的,就是完美的畏罪自殺現場。

一開始雲玺還掙紮,一聽聞,只需要五張,她就可以歸西,旋即強制讓自己放松下來,等着滅頂的那一刻到來。

好了,這回,也許她可以離開這裏了。

就在加到了第四張桑皮紙的時候,她模模糊糊間聽到了一聲大喝:“住手!”

那熟悉的聲線,好聽是好聽,卻聲如裂帛,将她的美夢割裂了。

麻蛋,這回又是誰救的她?!她連死都這麽難嗎?

這時,李征一個飛身,将陳開黎與兩個衙差制服。

晅旻急忙上前,一把掀開了緊貼在她臉上的桑皮紙,他以為會見到一張重獲新生般慶幸的哭臉,沒想到,見到的是一雙厭世頹灰的眼眸,還惡狠狠地瞪着他。

他震撼不已,這眼神,何其熟悉!就像他一般。每日清晨醒來,他都是這樣的眼神,一邊掙紮着不得不活下去,一邊又祈盼着一睡再也醒不來。

眼前這個人,故意那紫玉晶珀引他前來,定是有所求,偏偏他見到的,卻又是一張這樣毫無眷戀的臉。他已經不止一次見到她這樣的神情了,上次險些殺了她,她也是這樣的表情。

不知為何,他莫名的惱火起來,“你就這麽想死嗎?”

慕雲玺眼淚自眼角滑落,眼神空靈,笑了笑,“不想。我想回去,回到現代。”

她眸光如霧,虛弱淺淡的笑着,頰邊的淺淺梨渦蔓延成一暈暈的笑靥,映在蒼白的臉上,如凋零的花兒。

她衣襟盡濕,天寒地凍中顫如秋葉,晅旻看了,心底不由得揪了揪。

他不知道她說的縣代是什麽地方,他只知道,他仿若見到了自己,竟然生了要護她的心思,心思一起,行動就比腦子快了,他一股內力擰斷了綁繩,松開了雲玺,迅速脫下了鶴氅裹住了她,包括頭臉。

她什麽也來不及說,便暈厥了過去。

晅旻一把撈住了她。

晅旻看向了陳開黎,語調卻清淡冰涼:“你對她用刑?”

陳開黎未等開口,晅旻一掌勁風打向了他,沖擊力瞬間便将他打飛,陳開黎慘叫一聲,甩到牆壁上!

這時,接到報信的南宮胤,急沖沖趕了過來,見到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陳開黎,就吼了一聲,“你幹什麽!這裏是郡衙!不是你莞迎閣或什麽地方!”

他知道晅旻不僅僅是一個商賈,他的手可以伸進朝廷,他近年來連連得到擢升,從小小的縣令升到了一郡之首,都離不開晅旻給的資料和證據,但被人在他的地盤打臉,他還是惱怒不已。

晅旻沒有應他的話,反問他,“本公子讓你善待她,就這樣善待?”

南宮胤摸了摸鼻子,自知理虧。确實是他的疏忽,讓人鑽了空子,若不是出了這事,他都不知道,他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人,他也正好趁機整頓一下,清理一些“垃圾”。

晅旻冷着個臉,打橫抱起了雲玺,欲走出大牢房,卻被衙役攔住了。

他冷峻的眼神飄向了南宮胤,大有不放行就大開殺戒的架勢。

被冷冷盯着的南宮胤,恨鐵不成鋼,第一次見晅旻失了方寸的模樣,這完全不像那個泰若自處、談笑晏晏的他!

他盯着晅旻橫抱雲玺的手,沒眼看,不過是一個小白臉,又不是女嬌娃,寶貝個什麽勁兒?南宮胤翻了翻個白眼。

“放人不可能,但可以去郡衙廂房,本官找個大夫給他救治!他是嫌犯,不能出郡衙!傷好了,就得回牢裏!這是原則。”

“廂房在何處?”晅旻冷冷道,抱着香公子的姿勢,卻是小心翼翼的。

南宮胤嫌惡地看着抱着雲玺的晅旻,暗自啧啧了兩句,拉了拉緊衣襟,這人居然是龍陽癖!虧得他晅旻整日如入無人之境似的夜闖他的卧室,安的什麽心啊?

晅旻并不知道南宮胤已經腦補出了一整套斷袖分桃劇了。

雲玺乃商界新貴香公子,如今有了嫌疑,還是殺人案的嫌疑,陳開黎作為衙門捕頭公差,打着的又是刑審錢滿貫的名義,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但晅旻卻惱怒地一掌傷了陳開黎,大有“沖冠一怒為紅顏”之勢,在南宮胤看來,晅旻是對他的情郎心疼護短。

自以為了解了真相的南宮胤如吞了蒼蠅,惡心得要命,一點都不想跟他計較他傷了衙差。

晅旻對于南宮胤欠揍的嘴臉,已經是見怪不怪,只瞥了南宮胤一眼,抱着雲玺大步流星地往監獄外走,李征趕忙跟上。

南宮胤被他的态度氣到,吼了一句,“來人,給本官拖陳開黎去審一審,竟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徇私枉法、動用私刑。”

一到廂房,李征就已經按晅旻吩咐的,帶着大夫與婳漪過來,沒人知道,眼前這個容貌妍麗的侍女,既是晅旻的暗衛,也是莞迎閣的頭牌婳漪姑娘,專門替晅旻在莞迎閣收集信息的。

晅旻抱着雲玺,剛進到郡衙內院的廂房,雲玺模模糊糊轉醒了,鼻子裏嗆的醋味還保留着,她揉了揉鼻子,難受地哼唧唧起來,“嗚嗚,居然敢給本姑娘用刑!太難受!回又回不去,這裏又這麽難熬,不是說人死就沒有靈魂了嗎?嗚嗚!”

晅旻放她到床上,暗自好笑,猶豫了一下,才拍了拍她的背,就想小時候母親安撫他的時候那樣,“已經替你收拾了給你用刑的人了,安心養着。”

大夫把脈後,開了藥,交代要盡快驅寒,就告退了。緊接着,熱浴湯悉數扛進了房間。

這時婳漪進來了,晅旻就将人交她了。

“浴湯已安排人備好,放了驅寒藥物的了,你讓她盡快驅寒。”晅旻交代道。

婳漪領命,給雲玺穿上幹淨保暖的衣物後,挪了炭火盆烘幹雲玺的頭發。

同時,李征迅速帶來了羊絨繡絲衾、大氅、炭火等保暖禦寒之物,粥食補湯、姜湯等都用湯鍋熱着,端了進來。

婳漪驚訝不已,不知道自己照顧的是什麽姑娘,第一次見主子這般重視一個姑娘。她詢問的目光看向李征,李征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晅旻就在門外候着,直至聽聞雲玺已轉醒,并無大礙,方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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