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非酉體質
至此,雲玺才明白了他心裏的結。
“每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你母親也一樣。因為你母親,愛着你。同理,你對愛着的人,也希望她幸福的,對不對?我問你,你希望我過得好嗎?”
他沒吭聲。
希望!
“若我有危險,你會救嗎?”
會!
他仍舊沒吭聲。
“你既然能為你母親活着,為何不能為她幸福?”
聞言,晅旻驀地将她從懷中拉出來,定定望着她。
他對上的是一雙溫暖的眸子,眸光清瑩純淨,如汩汩清泉,浸潤着他貧瘠的心田。
她的話,如雷貫耳,醍醐灌頂。他不由得怔然……
見狀,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你下次還敢推開我,看我怎麽收拾你!”
泉水潋滟着粼粼微光,映在她精致的眉眼,愈發柔媚。那一雙剪水秋眸,如盛花盈盈,看得他心神蕩漾,他再也忍不住,旋即傾身擒住了她的玉唇……
等他放開她時,她都險些喘不過氣來了。
到最後,也不知道是誰收拾了誰。
他的蠱毒沒再繼續發作,她也嬌嬌軟軟地在他懷中,應承了會一直陪伴他。晅旻此刻才明白,眼前這個女子,不僅緩救了他的身體,也救贖了他一直埋葬在地獄深處的心。
擔憂了一夜,又折騰了一宿,她已經有些昏昏欲睡,在溫泉熱浪氤氲下,她在他的臂彎,沉沉睡了過去。
見她睡了,晅旻抱着她上了岸,命婳漪帶來了她的衣裳,他給她替換上,回到寝殿,為她絞幹秀發,才将她抱到了塌上,将她擁進懷中,扯過羊毛輕毯蓋在兩人的身上,一同沉沉睡去。
翌日,日光穿過湖底,透射到地宮,照映在兩人的身上,如渡了一層七彩的光。
晅旻感應到李征似乎來了幾次,一直在門外徘徊,想來是有急事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人,在她額頭,印了一記,蹑手蹑腳地起身。
一見晅旻,李征急忙上前禀報,“主子,不好了!靖王派兵包圍了莞迎閣,說是要緝拿殺害靖王側妃的兇手!”
晅旻聞言,嘲諷地笑了笑,時隔十年,他終究查到了,就這麽迫不及待地來抓捕他了?他倒要看看,他長着一張酷似母親的臉,出現在靖王面前時,他是何表情!
雲玺也起床了,一出殿門,就見晅旻渾身殺氣,單單一個背影,都能感覺到他的氣場外放,似從地獄而來,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簌,“發生什麽事了嗎?”
聽到雲玺溫柔的嗓音,晅旻一身殺氣瞬間斂了起來,回頭對她溫柔一笑。經過昨夜的一番交心徹談,兩人關系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此番一事,晅旻也沒打算瞞着她,如實說了。
雲玺一聽,不由咋舌,這都叫什麽事啊?十八年的糾纏,還沒個了結。
“我陪你去莞迎閣吧。”
晅旻揉揉她的發頂,“不,你就在這,不想你又進監獄了。”
“??”
雲玺一懵,莞迎閣有逃犯,關她什麽事?為什麽是她又進監獄。
晅旻看了她半晌,才說自己前幾日已将莞迎閣過戶到她名下,還去了郡衙辦了所有手續!
雲玺鳳眼一瞪,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緊緊鎖住他,“你又是安排暗衛,又是給我過戶財産,是在交代後事???”
晅旻:“……”
她居然不知道他原來是打着這心思的!“若昨夜我沒來,你不打算活了是不是?”
“這不是怕我蠱毒發作,萬一疼死了,怕你沒了依靠……”晅旻嘆了口氣,“誰知,反而把你推到風口浪尖上去,你就留在此,我解決就行了。”
晅旻揉了揉眉心,他前些日子就不應該着急着将莞迎閣過戶到她的名下,他算漏了靖王皇甫睿。
她搖搖頭,“不,我要去!我是翁主,就算他是靖王,也不敢對我如何。我護着你!護不住,大不了陪你一起死。”
此言一出,晅旻一把将她帶到懷裏,心底心又是一陣溫暖湧動。多少年了,除了忠心耿耿的護衛外,從未沒有誰說過要護着他,而他的至親,卻一心想要抓捕他,置他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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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官複原職的南宮胤,帶着一隊衙差,陪同靖王府一衆兵将,将莞迎閣包圍着,罪名:窩藏殺害靖王側妃逃犯。
他無語地撓了撓眉心,暗自替晅旻嘆息,到底是慕雲玺招黑,還是怎麽滴?這慕雲玺才剛擺脫毒胭脂人命官司沒幾天,莞迎閣一過戶到她名下,就又出了這檔子事……
靖王皇甫睿,骁勇善戰,乃當年赫赫有名的戰神,與愛妻青梅竹馬,婚後獨寵多年,從無通房,更無妾室,曾是缙都多少春閨少女心目中的夢想夫婿。偏偏十八年前,跟中邪了似的,不但納了妾,還寵妾滅妻,導致發妻慘死,嫡子失蹤……讓多少人唏噓。
那妾室扶為側妃後,慘死王府中,皇甫睿為緝拿真兇,追捕了十年,皇帝見他魔怔了似的,倒也沒有怪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他天南地北的折騰。
“南宮大人,這是在作甚呢?”晅旻站立于人群,聲音不大,卻足以引起周遭人的注意了,圍觀的人逐漸安靜了下來,紛紛轉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不由自主地讓出一條道來。
只見晅旻一派謙沖俊朗的模樣,言笑自若,在芸芸圍觀人群中,是那樣的佼佼不群、引人奪目。
衆人紛紛一陣倒吸氣,沒想到莞迎閣背後的金主,竟是生的這樣好樣貌。
南宮胤與皇甫睿也望了過來。
皇甫睿有些怔然,沒人看見他寬袖下的手暗暗握成拳,止不住地顫抖。
他太像他的母親了。
十八年未見,他竟然長這般大了,這十八年,他是怎麽過來的?
晅旻指甲狠狠地掐進了手心,喉嚨似湧出了血一般鹹澀鹹澀的。
“慕雲玺呢?”南宮胤見他這般妖冶勾人的模樣,挺想揍他的,不能揍他,循就例問一問真正的金主,去了哪。
之前在祁雲山,晅旻與雲玺兩人幾番交涉,晅旻如何都不同意由雲玺出面,皇甫睿心狠手辣,他不能讓雲玺冒一點風險。
他派人将雲玺送回莳香樓,就單獨出現了。
晅旻淡淡掃了南宮胤一眼,眼神裏的警示意味濃厚,找你開後門以最快速度過的戶,不是為了讓你方便将她揪出來的!
南宮胤暗自翻白眼,問候一下都不行?居然敢拿他的晴兒威脅他?
“收到情報,莞迎閣窩藏殺人逃犯,請公子配合官府搜查。”南宮胤微不可見地哼哼兩聲,對他拿腔拿調了起來。
晅旻嘲弄地勾唇,眉目一揚,掃了皇甫睿一眼,“殺人?殺誰?誰殺人?”
皇甫睿一旁的副官見狀,眉頭緊皺,喝道:“大膽狂徒,見了靖王殿下,還不行禮!”
晅旻冷冷瞥了那副官眼,同時,皇甫睿也一個冷冰冰的眼神瞟了過去,那副官見狀,不由得愣了,這兩人眉眼,居然有五分肖似……
晅旻:“本公子跪天跪地跪天子,跪父跪母跪恩人,唯獨,不跪靖王。”
父子二人目光相撞,像是要撞出巨大火光來一般,滿是硝煙味。
南宮胤狐疑地望着二人,也如那副官一般覺得二人眉目相似,似乎有些不切實際的念頭跑出來,難道晅旻,就是他兒時玩伴皇甫晅?
只見皇甫睿大掌一揮,“來人,此人乃嫌犯,将他拿下!”
李征帶着暗衛紛紛從天而降,将晅旻圍着護了起來。
“晅旻!拘捕罪加一等!”南宮胤急得暗暗咬牙提醒他。
“李征,讓開,本公子倒要看看這靖王殿下,拿什麽證據來證明本公子就是兇手!”晅旻背手而立,身長玉立,頂天立地,好似方才靖王喊他的,不是嫌犯,而是貴客。
說着,看向南宮胤,“南宮大人,靖王一非大理寺卿,二非顧命大臣,更非皇上特遣欽差,無權審理刑案,此案只能由你這郡官審,你會秉公辦理的,是嗎?”
南宮胤狠狠咬牙道,“自然,公子請!”
說罷,沒好氣地瞪了晅旻一眼,你誰不惹,為何惹了靖王這尊邪神?
衙差正要上前押解晅旻的時候,就聽到了一個嬌滴滴卻略帶威嚴的嗓音傳來,“慢着!在本翁主的莞迎閣,抓本翁主的人,問過本翁主了嗎?”
衆人聞聲望去,只見雲玺穿着翁主的金繡雲霞孔雀紋翟服,端的是翁主的身份,身後随侍丫鬟六名,聲勢浩蕩而來。
見到是當今唯一個又封號的翁主,随即反應過來,莞迎閣是她開的事,頓時嘩然一片。
晅旻無奈嘆了嘆氣,這傻丫頭,莞迎閣可是青樓啊,她堂堂翁主開青樓,這一宣揚出去,名聲還要不要?
“你居然靠女人?”皇甫睿不屑地盯着他,原本聽聞他藏匿于莞迎閣,已有些氣憤,如今還要靠女人護着,這些年,他都是靠女人過日子了是嗎?這般沒有骨氣,這哪點配當他皇甫睿的兒子?!
“你不是女人生的?憑什麽看不起女人?”雲玺護犢子一般,身影一閃,擋在晅旻身前,想擋住皇甫睿的眼神,可她小身板不過是在晅旻肩膀,壓根擋不住皇甫睿的眼神,還被皇甫睿犀利的眼神瞪得小腿哆嗦……
晅旻唇角含笑,若不是衆目睽睽,他就将她抱進懷裏了。
皇甫睿見他眉目帶笑、目光柔和,順着他眼神一看,晅旻正寵溺地看着雲玺……
旋即,晅旻擡眼看向皇甫睿的眼神,卻是淡漠狠厲、陰辣帶恨的。
這眼神的轉換,似乎不是出自同一個人一般,皇甫睿胸口似被什麽東西狠狠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