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消極抗旨
顼昀受不了她如此低姿态,又是一陣狂怒,将她手裏的茶點踢飛,将她從地上扯了起來,咬牙低吼:“誰讓你做這些的?本宮要你與我一同并肩傲視天下,不是如此卑微低調!你的張牙舞爪呢,你的牙尖嘴利呢?你的嬌蠻任性呢?”
“太子殿下請慎言,這天下還不是殿下的!”雲玺忽然仰頭望了顼昀眼,才低下了頭,低聲道。
顼昀也意識到自己一時氣急說錯了話,斂了一身怒氣,深呼吸數下,努力平息自己的心神。
“殿下真的擡舉臣女了,臣女不稀罕這天下。如若讓臣女選,臣女只願一生一世一雙人!臣女自小與爹相依為命,臣女要天上月亮,他都會去摘的,既然他求了親,自有他道理。臣女也不忍心抗旨拖累父親的,但嫁過去的只會是臣女的人,不會是臣女的魂,臣女自會安分守己,規規矩矩到死!”
說這話時,雲玺鼻子一酸,眼淚如雨滑過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更顯凄戚。
她心酸不能與晅旻到老。如果真嫁給了眼前這個人,她該怎麽辦?
那個該死的穿越系統的客服死哪去了?這些劇本到底怎麽走法,她的任務是什麽,不能給她個提醒?
她只想與晅旻在一起,可她生怕她随時會回現代,留下晅旻一個人,想到這,她心底滿是深深的無力感。她想和這穿越系統的客服好好談談,可她不得其法,一直聯系不上,更加別提溝通了。
顼昀說的青梅竹馬情誼,是原主的過往,不是她的。經歷兩世,她都沒有談過戀愛,雖不經風月,但她不傻,也知曉一個人熾熱的眼神與別人不同。
所以,她兩年前入宮那會,自認為疏離的表現,是拒絕得很明白的了。
直到她愛上晅旻,她從晅旻眼中看到了他的堅定與柔軟,經歷情愛,她方懂得了,那眼神裏的含義。
她承認,一開始她不懂顼昀那個眼神的含義,只覺分量頗重,她并不想承擔,也不知道如何反應,确實逃避了,但她覺得這就是拒絕了。
顼昀一言不發地看着她。她這是要打定主意當行屍走肉,須臾,轉念一想,不由得冷笑,這才是她的抗議呢,顼昀如星光的眼眸裏幾欲蹦出了火花:“你在無聲抗議?”
她搖了搖頭:“不,臣女是認命,是在表态!”
顼昀鐵青着臉,額頭及兩鬓的青筋浮現,在極怒的邊緣咬牙忍着,好一會才在牙縫裏逼出幾個字:“你是要告訴本宮,就算本宮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你的心給了那個叫晅旻的拉皮條的,是與不是?”
聽到拉皮條三個字,雲玺忽然有些想笑,晅旻這個光風霁月的一個人,跟這詞扯到一起,就有莫名的喜感。
只是,此刻,她在婉轉地抗議,只能繃緊了自己的情緒!方才顼昀說皇上給了他選擇權,娶與不娶都由他抉擇,此刻,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盯着看着顼昀的眼,冷笑:“原來殿下未曾提起賜婚的事,是不敢嗎?怕臣女拒絕?怎麽,如今便不怕臣女抗拒了?是呢,都不在乎臣女怎麽想了,又何必在乎臣女心裏裝着誰?如今公布天下,臣女與他再無可能了,你痛快了嗎?”
這是在譴責他用了手段耍了心機嗎?氣得跳腳的顼昀吼了起來:“雲玺!這些年來,我待你如何,你不知嗎?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他把她寵上了天,替她兜了多少禍?若無他與太後明裏暗裏替她兜、替她擋,按她随性又不得章法的性子,皇宮裏已夠死上幾十遍了!
如今卻指責他棒打鴛鴦,他成全了她,那誰來成全他?
雲玺苦笑:“回太子殿下,如果所有人的愛慕,我都得報答,我能報答多少?我就一顆心、一個人,只能許于一人,總會辜負了其他,我知道我給不起,不是早早的躲着了嗎?”
原來她都知道!她都知道!
她知道他的情意,所以她躲着他!!
原來她早早就給了答案!他只當她不懂!
顼昀無奈地跌坐在大理石凳上,眸光緊緊鎖着她,無奈苦笑:“你早知道了,卻不言不語!”
雲玺聽了,頗有些動氣的,這罪怪得夠無理取鬧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強制壓下怒火,微微低下了頭行禮:“太子殿下未曾明示。臣女無從明言拒絕。”
難不成讓她眼巴巴跑過去說,嘿,不要看上我哦,我沒看上你哦!
顼昀蹲了下來與她平視了好一會,無奈嘆了嘆口氣:“是否無論昀哥哥付出了多少,你都未曾放心上?哪怕親近我一分也不願意?半分可能都沒有?”
可她只願意接受晅旻對她的好,別人的情,半分她都不想承,自然不願意深交。
她只願意晅旻一個人對她好。
其他人,都是多餘。
見他放低了姿态,換了稱謂,雲玺也硬不起心腸再說些硬話,也輕輕答道:“就是因為知曉昀哥哥的心,知道我回饋不了同樣的,所以只能疏離了。如果知道了,還裝不知承了你的情,那才是卑鄙,我做不出那樣的,也裝不出若無其事地親近。”
顼昀又苦笑:“情愛裏果然沒有先來後到的,我比他與你相遇更早,他還沒來,你卻早早知道拒絕我了!一分機會都不曾給我!”
雲玺繼續低眉順眼着回話:“無論早晚,臣女只是遵從本能而已。”
好一句本能!她不是因為其他人而拒絕他,而是本能地拒絕,沒有比這個更決絕了,真是拒絕得既婉轉又毫不留情。
顼昀心如被不可計數地無形手緊緊揪着,許久才出聲:“怪不得皇祖母一直誇你心竅通透。”
“臣女愧對皇太後與太子殿下的厚愛了,臣女确實無福消受。”
顼昀看着一直低眉順眼的雲玺,低低說道:“但我相信滴水穿石,金誠所至,金石為開!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雲玺愣住了:“殿下不是才說了情愛無先來後到?”
那就是情愛沒有道理可講的,怎麽這麽肯定一定能滴水穿石?
顼昀:“往後長長數十年,誰知道我某一天或許在你心中能站得一席之地呢?”
雲玺抓狂得想抓起地上的盤子向顼昀掄過去!
敢情方才說的都是廢話是不是?
還是堂堂一名衆望所歸的太子聽不懂人話?
她承認,一有人向她示好,她不想承這情時,她就會消極逃避或者恨不能把對方給摁了,省得背負着那不堪重負的目光。
此刻,她掐不斷顼昀的滿腔激情,躲還不行嗎?
她再次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過了好一會才開口:“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有太子殿下的堅持,臣女亦有臣女的堅持,臣女會終生銘記在心,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一紙聖旨,能把臣女的婚姻賜給了太子殿下,卻沒法連同臣女的愛情一并賜給太子殿下。”
顼昀定定看着她,內心五味雜陳,她居然怨怼起他來,他拼命壓下了心裏的難過:“你這是在威脅本宮?你不怕我處置那個晅旻?”
雲玺搖了搖螓首:“不,殿下還沒那個本事動得了他!也請殿下別去動他!如若我堅持抗旨,亦沒人奈何得了我們,況且直至到現在,臣女沒說過半句抗旨啊,太子殿下要處置什麽?要處置誰呢?如真要威脅殿下,臣女大可以留具屍體與太子共結冥婚便是了!”
她遵旨啊,她沒說抗旨,卻在消極地抗旨。
她居然以死相逼!居然說他堂堂一國太子,沒本事動得了區區市井商賈!到底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還是把他給看輕了??
可偏偏就是她,他奈何不得!
顼昀這回真氣得渾身發抖:“好!很好!雲玺,以往本宮倒是小瞧了你!”
雲玺頭低得更低了,輕淡地道:“謝殿下誇獎,如殿下無吩咐,臣女先行告退了。”
她本還想說如晅旻有任何意外,她都會歸咎于他,絕不會放過他,可她忍住了,想着今日刺激顼昀已夠多了,便把話忍住了。
等了一會,未見顼昀出聲,雲玺便當他默認了,認認真真又行了一個大禮,倒退十餘步才轉身走了。
顼昀從頭到尾、不言不語看着她,她真是禮數周到到挑不出半點錯,卻着着實實氣得他險些內傷!
出了後院,雲玺雙腿有些發軟,擡頭看着陰暗的天,刺骨的寒風凜冽地吹着,終于有了些冬日的陰晦了。
她鼻子一陣陣發酸,晅旻昨日才走,把洛城郡的日頭也帶走了嗎?
她還未想到如何讓皇帝與太後收回成命,先走一步算一步吧,自古從沒有哪個女子被賜婚又退婚的,真要退婚,也是一場博弈,怕是少不得一番傷筋動骨的。
今日與顼昀的談話,她把握了兩個關鍵信息,一個是她那便宜父親為何改變主意去求親了?二是如果要退親,太子與太後方面出面才能成全了皇室的臉面,她與慕家的臉面,怕是顧不得了。
疑惑只能等慕曜慕大将軍來解惑了。
至于退親,雲玺深感無力。
皇權,誰能輕易撼動啊!
作者有話要說:
晅旻氣笑:本公子是拉皮條的?作者,你出來!
作者:不不不,就憑你那長相,是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