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奮不顧身

她趕忙起身,正準備沖出門去,被那侍女攔了下來:“郡主如此妝容出不得!外頭冷!”

雲玺低頭看看自己,一身棉中衣,長發披散,确實不宜出門,她折了回來,吩咐道:“那趕緊給我裝扮,速速!”

所幸那侍女手腳算麻利,三兩下便穿着得當,雲玺等不得侍女給她梳髻了,讓侍女迅速盤個兩分雲髻,拿個玉蘭簪固定,再別了一支紫玉鑲珠桃花步搖就完事了,她瞅一眼銅鏡裏的自己,還算清雅,不失禮惹人口實就行了。

見裝扮妥當,她提起裙子急忙便往堂屋大廳趕去。

侍女也趕緊跟随而上。

她腳步越來越快,最後顧不得形象,小跑了起來。

顼昀望着匆匆趕來的她,她發上的紫玉鑲珠桃花步搖,簡約別致又得體,随着她的腳步,一步一搖,在明明滅滅的廊燈下晶瑩輝耀,襯得她越發靈秀,讓他看得微微閃了神。

進了堂屋,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绛雲,站在了绛雲身旁,屈膝行了個福禮:“見過太子殿下。”

顼昀看着她匆忙心急的樣子,衣着也略單薄,眉峰微不可見地皺了皺,走了過來,脫下了自己的玄色蟒紋錦邊披風給她披上:“深秋入寒,怎穿着如此單薄就跑了出來?”

雲玺慌忙跪了下來,為绛雲求情:“謝殿下關心,臣女已無礙。殿下,這安眠香是臣女自己下的,不是绛雲,請殿下不要責罰绛雲。”

她也不是故意,她以為那是木樨香,沒看清楚,就猛下了兩勺來着。

顼昀盯着她的發頂,靜默了一會,才問道:“ 你自己下的安眠香?”

雲玺斂眉低目,恭敬地回答:“回殿下,是的,此香乃臣女親手所調,臣女難眠,便調了些香,不料下手重了些。”

顼昀聞言,臉色沉如鐵。難眠?是因為賜婚嗎?

還是她親手調制的香!如若不是有事要找她,都沒發現她房內香煙濃到随時可能就此昏斃!這與自戕無異啊!

她擅長調香,分量不可能拿捏不準的。

“自戕”二字如閃電,在顼昀腦中閃過,他似有所思地看着她,沒有再出聲。

這場賜婚,竟讓她如此難過?

顼昀由始至終卻盯着雲玺的神情,她為了一個奴婢着急,卻無視他的關懷。

這些小細節皆讓顼昀心如沉鐵,沉入無底海。

他無聲地嘆了嘆氣,“行了,你帶人回去歇着吧。”

雲玺還以為要費一番唇舌的,沒想到這麽快就完事了,急忙謝恩,起身後,将大氅脫了下來,還給顼昀,“臣女謝過殿下。”

顼昀沒有接過大氅,定定看着她,許久才吐出了一句:“真無情,不過就是一點心意,何必拒人于千裏之外。”

雲玺:“臣女對殿下确實無情,亦無意,承不得的心意,還是分明些好。如果臣女明明無意,偏裝聾作啞、不置可否,對殿下怕是更殘忍。”

如若只是朋友,或許她還能與顼昀有些交情,承了友情,便友誼還,輕松自在。

可如今不同,顼昀對她多了其他心思,參雜了其他,便再無單純友情之可能,雲玺一向買賣公道,多一點點情思,都不可能勻給晅旻以外的人,自然不會接受顼昀一星半點兒的關心。

她将他拒絕得夠徹底了,她的拒絕真是見縫插針的,時時刻刻地,逮着機會就擺明她的拒絕。可他能怎麽辦呢?顼昀自知墜沉的心,救贖無望,仍不想放棄她。

“你不必不予餘力地向我表明你的态度,你我青梅竹馬,沒有情意,至少有情誼,何必如此見外?尋常朋友的關系,也不過如此。”

她回答:“當殿下言行舉止不止青梅與竹馬之距時,便再無單純情誼可言,臣女自認愚笨,無法分辨此情彼意有何不同,臣女只能步步後退,以求自在。”

自在……她說的是自在。

言下之意,她面對他時,是不自在的。

顼昀緊盯着她:“如若我偏要更進一步呢?你退多少,我就進多少,你道如何?”

雲玺嘆了嘆氣,擡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清貴無瑕,錦衣華服,也是一代無雙明日傾城,奈何居然是個拎不清的,她玉唇勉強揚了揚:“蝼蟻如我,奈何不得,不是嗎?殿下且看,方才你方苦笑罷來我又苦笑,盡是苦澀,如若殿下堅持,你我之間,僅剩一個苦字而已。”

她這等同于說賜婚是強婚,豈止是大逆不道,這賜婚父母之命,再正當不過了,她卻如此不懂事,還加以指責。

顼昀有些失望,亦心痛不已,不接話。

**********

這廂的文霆天與皇甫睿,在棋局上殺得昏天暗地,兩人在書房閉關一天一夜了。

“你這臭小子,還有臉來這裏打聽兒子的消息?”文霆天哼了一聲。

“你這老匹夫,藏了我兒子十八年的消息,卻絲毫不肯透露,又是安的什麽心?”皇甫睿氣場也不輸帝師,這位帝師也曾是他的老師,只是他從武,對文學絲毫不感興趣,為此,這老匹夫沒少懲罰他,兩人不對付了許多年。

文霆天往棋局中下了一子,“為何瞞你,你心裏沒點兒數?當初的事情有內情,為何不與婉華講清楚?也不與本帝師講清楚,本帝師敢将徒孫交給你?他們母子二人的苦難和悲劇,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皇甫睿默然放下手中的棋子,望着棋局出神。

文霆天吹胡子瞪眼,“你小子還下不下,不下就給老子滾遠些!”

這時,書童端了奶茶進來。文霆天聞到奶香味,頓時丢了棋子,嚷着要喝奶茶了。

皇甫睿思緒被他這麽一攪和,黯然之感消散了許多,他瞅着這奶不奶茶不茶、泥水一樣的湯水,道:“這又是什麽鬼?”

“奶茶啊!雲玺那丫頭弄的,可好喝了。”文霆天端了一杯,喝了起來,那神情,可滿足了。這丫頭還算義氣,教會了他的書童做奶茶,雖味道和她做的有些差,但也能夠他解饞了。

“雲玺?”

文霆天咂嘴了一下,放下杯子,“就是晅兒那對象,慕家丫頭,不靠譜是不靠譜,但人挺可心的。”

皇甫睿想起那日那小姑娘像護犢子那般護着晅旻,會心笑了一笑,确實是個可心的。

“他,往南部去了?”皇甫睿才問。

文霆天繼續喝着第二杯,“嗯,聽聞求親被慕将軍拒了,他親自去了。”

堂堂靖王府世子,求親一個臣子的女兒,被拒了?

“憑什麽拒了他?”皇甫睿大掌一拍案臺,棋盤上的棋子震彈了起來,而後紛紛落下,一盤棋局亂如沙了。

文霆天被吓了一跳,險些被滾燙的奶茶燙了舌頭,氣得吼了起來,“你搞什麽鬼!吓死老子了。士農工商,士農工商,商賈是什麽地位,你不知??堂堂靖王府世子,流落民間十八年,成為一介商賈,你嗓門憑什麽這般大?”

文霆天氣鼓鼓地站了起來,“這棋沒法下了,你給老子滾遠點,見到你老子就腦殼疼!”

文霆天出了書房,見到不遠處的奴仆們似乎在讨論這什麽,叽叽喳喳的。

他問,“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皇甫睿也跟着走了出來,就聽到書童說,“禀帝師大人,昨日城牆發了皇榜,除了是雲邑郡主赈糧的消息外,還有就是太後給太子與雲邑郡主賜婚的懿旨,赈糧當日,兩人郎才女貌,全城都在誇他們般配,熱議了兩天了。”

文霆天回頭,與皇甫睿面面相觑。

帝師大人面無表情地擡了擡眼皮,“靖王,你兒媳婦被撬牆角了……”

皇甫睿吼了一聲,“蔣副将,召集一百騎兵,随本王去行宮!”

文霆天哼了一聲,去行宮有鬼用,你帶靖王府的五十萬兵馬沖去皇宮,指不定還有用一些。

*****

雲玺回到房內,還未洗漱,便聽到門外一陣打鬥聲,疑惑地與绛雲對望一眼。

雲玺悄悄打開了門,見到一群黑衣人正在與一個綠影在打得如火如荼。

雲玺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團綠影,這是個什麽鬼?那些黑衣人又是誰?

接着又一群人加入了戰鬥,這幫人她熟悉,晅旻派來保護她的暗衛以及她的十二星座暗衛。

“這是演哪一出啊?亂成這樣,都看不出是誰忠誰奸了。”雲玺看了好半會,都看不出啥名堂來,但連晅旻的暗衛都現身了,那便是沖着她了。

想到這,雲玺打算關緊門,躲好才是最重要的。

剛想要關門的時候,那團墨綠影子閃了過來,她還沒看清,就發現自己被人擄了。

不是,正常情況下,擄人不應該是要把人敲暈,難道不怕她認出人來或認出路來?

一路疾風,她只感覺到自己在空中飛,她被颠簸得有些反胃,這團東西的輕功太厲害了。

此時,她聽到了一聲大嗓門吼了過來,“放下她!”

她擡了擡眼皮,尋聲望去,見到了皇甫睿追了上來。

那團綠影動作更快了許多,她隐隐約約覺得,這條路,像是去祁雲山的路。

很快皇甫睿就追了上來,兩人就打了起來。雲玺這才看清楚,這團綠影,是殇殃!

本來兩人實力看着是旗鼓相當的,甚至皇甫睿更勝一籌,但殇殃在皇甫睿回擊過來的時候,都拿雲玺去擋,皇甫睿只能堪堪收了掌風,因受到掣肘,數十招下來,皇甫睿漸感吃力,一開始還能借力卸力應付着,後來逐漸略顯下風。

為了速戰速決,殇殃扔下了雲玺,向皇甫睿攻擊而去。殇殃招招取命,雄厚的掌力可達破山碎碑之境,頓時周遭砂石狂走,掌風震得皇甫睿飛了數十尺才倒地。

這時,殇殃想一掌直接打暈雲玺,皇甫睿見狀,第一反應是不能再讓晅旻在意的人出事,于是,用盡全力,一個飛身,擋在了雲玺的前面。那掌風穿透力太大,兩人都被震得吐了一大口血,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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