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這種情形,已經不知是第幾回了,她時常半夜驚醒,不用問也知道:又夢到了那場車禍!
盡管已經過去得足夠久了,可那場事故,還是像條毒蛇似的,緊緊地箍着她的脖頸,會時不時跳起來,狠狠地咬上一口!
這樣的情形,出現得極為頻繁的那段日子,悠可甚至生出了消極的念頭:要是沒有醒過來,也就不用遭受這樣的痛苦了吧?就那樣一直睡下去,反正自己也不知道……
按照予川的意思是:悠可在這裏,也沒有其他親人了。
倘若是那樣,醒不醒得來,也不會給誰造成太多痛苦吧?
彼時的悠可不得不承認:對于自己的死亡,會造成痛苦的群體裏,确實沒有考慮到予川!
雖然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不淺的熟悉感,可因為記憶的淩亂,讓她沒有辦法客觀地評判彼此之間的關系,更不要說感情了……
與其說是這種莫名的熟悉感讓她接受了予川,不如說是這三年僞裝“金絲雀”的過程,彼此接觸,讓她對于予川,一點一點,更加信任!
悠可也自問過:倘若予川和當年的事故有關,自己還會接受他嗎?
可從三年裏他對待公司下屬,對待家人摯友的點滴裏,她又覺得:他不是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的人!
盡管對待對手的時候,他練達又狠厲,有不弱的凜冽鋒芒,可悠可還是覺得:他不是個壞男人。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這樣的判斷,是盲目荒謬的,可還是和他保持着密切的關系,只是沒旁人想得那麽龌龊……
“進來陪我說說話吧?”悠可招呼他進來。
予川停頓了片刻,邁步進了她的卧房。
悠可向裏側挪了挪,将被子橫過來,分給他一半。
予川将杯子搭在腿上,倚靠在床頭,和悠可之間,保持并肩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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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畫面,任由誰看了,都會覺得二人是再親密不過的愛侶吧?可他們實際上,又不是如此……
“三年過去了,我還是個‘折磨人精’,真是令人頭疼。”悠可自嘲道。
“這不是我的義務嗎?”予川輕聲回應。
“什麽意思?”悠可微微側頭去看他。
“你當‘金絲雀’的報酬啊。”予川的語氣裏,透着微微笑腔,微微頓言,繼而道,“我自願的。”
悠可見他說完這句,微微側頭,深邃的眸子,撞上了她的目光。
他把嫁妝都備好了
悠可清晰地記得,發生車禍的那一日,是一個雷雨天,她自己也說不明原因,就是對這個細節,記得格外清楚,對于雷聲的懼怕,是對這個記憶點,最有力的證明。
突然從岔道沖出來的車子,重重地撞在了悠可當時乘坐的車子上。
車子将駕駛室一側撞得很厲害,司機當場死亡,而她,則是重傷。
左胳膊使不上太大力氣,算是半個殘疾,可悠可如今,也已經習慣了,只是有的時候,會覺得不太方便,提不得重物,也不能做幅度太大的動作。
還記得恢複期的時候,為此發過脾氣,彼時,連系胸衣帶這樣的動作,都得靠保姆阿姨幫着完成,悠可覺得自己無能……
為了不至于太尴尬,硬是練習着能夠獨自完成這個動作了。
“好像下雨了。”悠可嗅到了空氣裏,隐隐的土腥氣息,那是雨水落在大地,生出的特有味道。
“要把窗戶打開透透氣嗎?”予川覺得幸好把她留下了,天氣預報沒說有雨,也不知不覺下起來了。
這三年內,但凡下雨天,他都會把她留宿家裏,外人看來,那是他倆的密會時間,其實是她根本不想獨自經歷雷雨天氣。
幾乎每一次,都是涮着熱騰騰的火鍋,對坐着,偶爾會喝一些果酒,聊些有的沒的,甚至有的時候,予川還會陪着她聊八卦。
他是文化傳媒公司的負責人,能夠接觸到很多娛樂圈的藝人,她把從論壇上看到的東西,和他說一說,他會糾正一些,也會映證一些是确有其事。
“不開了吧,醉鬼不能吹風。”悠可拿他打趣,“明天你得去公司吧?”悠可問他。
“中午回來一趟也可以。”予川好像是看出了她的意思。
悠可看着他,不說話,唇邊的笑意,狡黠得厲害。
“幹嘛這樣看着我,像是在審視……”予川笑問。
“你怎麽知道我想約你中午吃火鍋?”悠可不知道這場雨會下到什麽時候,可現在深更半夜,似乎也不太合适起來爬起來倒騰火鍋,便想着明天中午吃。
“因為是你定的規矩。”予川語氣清淺,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心口發癢。
“那你再睡一會兒吧,明天還得早起不是嗎?”悠可從夢境的恐懼中,徹底掙脫出來了,已經恢複了大部分理智,想到明天予川還要去處理很多事務,她就覺得确實有些只顧着自己了……
“在這眯一會兒可以嗎?”予川說的,是在她的這間卧房。
“這可是你家,怎麽反倒問我?”悠可不是沒有覺察:最近,他倆的關系,好像又近了一些,能夠随便倒在對方身側,安枕入眠。
予川知道她這是同意了的意思。
“這兒,軟和,枕着舒服。”悠可扯過一個枕頭,放在她的枕頭旁邊,她平日裏喜歡枕高入眠,予川說她這是富貴命—高枕無憂。
悠可笑罵他迷信。
予川躺下,腦袋枕在她擱置好的枕頭上,其實他是習慣睡硬枕頭的,但他此刻沒有挑剔。
“舒服吧?”悠可盯着微微阖着眼睛的他。
“還不錯。”予川點了點頭。
“所以,換枕頭吧,你的那個,太硬了!”悠可這句,剛一出口,便對上了他倏地睜開的眸子,一時有些後悔自己說得太直白了。
“你怎麽……知道我的枕頭很硬?”予川問這句的時候,腦海裏跳出一個念頭:她進過他的卧室!
悠可微微沉默了片刻,“幫我拿一下手機。”
予川不明白她的意思,可還是擡手,摸到了被她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悠可接過手機,利落地劃開屏幕,打開相冊,舉到他眼前。
予川微微眯眼,适應在昏暗中亮起的屏幕,他看清了:那是他睡着的樣子!
悠可忍不住笑起來。
“偷拍我……”予川忍着笑意。
“我這樣,其實是金絲雀失格。”悠可說得一本正經的。
“什麽?”予川微微擡眸,去看還倚靠在床頭的她。
悠可垂眸,迎上他的目光,順手将舉着手機的手,縮了回來,“偷拍你的睡照,可以曝光給媒體,或者賣給哪個十八線藝人,方便上位。”
予川稍微反應了一下她的這番話,繼而笑起來,“你啊,八卦看得太多了。”
“這本來就是一些人的慣用伎倆,好幾次熱搜不都是這一類嗎?”悠可繼續玩笑。
“那給我,我删了。”予川擡手要去搶她的手機。
她自然不會輕易妥協,向牆角退縮而去。
予川撲了空,索性半坐起身子。
悠可已是退無可退!
予川向悠可逼近,直到和對方的距離,讓他的心理開始有了莫名壓迫感,他自己主動停了下來。
悠可能看清他的輪廓了,五官被窗簾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照得愈發深邃。
予川知道,他只要再向前一寸,彼此之間的關系就會變得複雜,到時候,他的行為,一定理智不到哪兒去,內心的克制感再次發作。
悠可見他向後撤了幾寸,恢複到她能正常頻次呼吸的程度,同時,她為自己剛才在予川突然靠近時,心裏生出的念頭而恐慌:竟然希望他能再靠近一寸!
予川是為了搶奪她的手機,盡管是鬧着玩的,可和在外人面前“作戲”不同,這一次,是沒有計劃的“意外所致”!
人和人之間的感情變化,本來多數都是因為超出預計或者說意料的事情發生,催生的!
“好了,不吓唬你了。”予川總是能用他的冷靜和理智,化解掉很多突發情況。
悠可還記得有一次,予川要在年會上做集團一年的工作總結報告,不料,他的發言配套演示文稿出了問題,于是乎,他便做了一次即興發言,全程脫稿,臺下的人看着臺上的他,絲毫不亂,依舊成竹在胸。
集團內部有人評價說:要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相信他的手裏是沒有稿件的,還有人說:只要看到他站在那裏,就會覺得很心安,大概是氣場太強了。
悠可聽到種種評價,覺得都是意料之中,可又覺得他們對他的了解,始終還是太表面化了!
是,予川的個人能力很強,家族三代人的累積,父母對他的教育方式,再加上他本身悟性不錯,是綜合原因疊加所致,可其實他私下裏,是個平和,愛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