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it作形式主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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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清涼溫和的情定鎮回到了凜市這個熱島城市,宋澈元的心思也一并變得燥烘烘亂蓬蓬的。
他和傅冽川再也做不回普通的員工和老板了,這已經是不争的事實。
從重生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堅定不移地努力完成任務,起初是為了活命也為了救命,但如今卻地覆天翻。
他對傅冽川有了欲望和感情。
萬一傅冽川病好以後要是清醒過來不想和他再有什麽瓜葛了,他覺着自己的日子可能短時間內都沒法過了。
要麽辭職,要麽出家。斷然是不能再若無其事地過回從前的日子,和傅冽川變回從前各自安好的相處模式了。
他的心沒那麽大,沒辦法在那種情況下給有皮肉關系還芳心暗許的老板繼續打工。
要是只懷揣着治病救人的目的、只保持着單純的皮肉關系還尚且好辦,可問題是現在他這思想再也不像當初那麽單純而無雜質了。
在清醒地占了傅冽川兩次便宜以後……他變質了。
只能希望傅冽川是真的對他有好感吧,而不單單只是生理驅使下疾病纏身中的原始沖動。
宋澈元在到家的當天晚上就接到了發小霍淇言和周恪寒在咖啡館小聚的邀約,那倆人約莫着他剛結束一個大活兒,怎麽着也能空出來一兩天歇口氣。
“元子!”
已婚Omega霍淇言在電話裏神采奕奕,隔着手機都能感受到他愛情甜蜜生活閑适的幸福。
“老周明天調班不用去醫院,一起來我這小坐一會兒唠唠嗑呀?下午三點左右,我留出個包間來。你上次來的時候不是說我做的那個酸奶半熟芝士好吃嗎,我明天給你烤。”
“好耶,可以。”
宋澈元早就想跑去心靈港灣和老友們把胸中郁結一吐為快了,他上輩子致力于教育事業,可沒經歷過這情劫,“我攢了一噸的嗑要唠。”
而與此同時,傅冽川同志也主動聯系上了他的老友,他有且僅有一個的朋友——開夜總會的陸井正。
人不如其名,超浪海王,并不正經。
傅冽川從小家教嚴苛,父母傅知森和成茴都是事業型強者,對傅冽川而言更像是一對有着血緣關系的師父。
他們言傳身教地監督着傅冽川一步一步成長,直到他長成現在這樣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獨當一面的樣子,才功德圓滿,心滿意足地退居了二線。
也正是基于這種缺少了頗多親情味道的教養模式,傅冽川向來不被允許像其他小孩那樣交友。
唯一被允許可交的朋友,便是和他一樣被如此培養長大的陸氏集團獨生公子陸井正。
但與他不同的是,陸井正完全不能适應這種生活,無法逆來順受,越壓抑反而越浪蕩。
陸家父母不讓陸井正談戀愛,他倒是确實沒談,但沾花惹草從沒斷過,成年以後包養的小情兒都不知換了多少個,正經談的卻一個沒有。
傅知森和成茴本以為陸井正會是個安全小孩,不會帶壞傅冽川,後來才慢慢看出來,陸井正日日萬花叢中過,他才是最危險的那個。
但那時已然沒法直言幹涉兩人多年的兄弟情了,就只能暗中觀察。
陸井正白天正兒八經繼承家業做買賣,幹得風生水起,但一入夜便馬上一頭紮進他家名下的凜市最大夜總會“LUXURY”裏,左擁右抱處處留情。
不像傅冽川,一直以來連個Omega的手都不願拉,永遠一副苦行僧的姿态。
傅父傅母着急抱孫子,先前給傅冽川介紹過好幾個門當戶對的Omega,個頂個的都是富家公子或千金小姐,但也全都在他那裏傷了自尊。
傅冽川就跟個金鐘罩似的,什麽柔情蜜意的抛過來,全能被他擋回去。
這麽觀察下來,他好似确實對庸俗情愛沒有興趣,壓力大的時候就更拼命工作,或者去運動健身,偶爾喝點酒,也很适度适量。
對此,傅父和傅母又安心又發愁。兒子不重色是好事,但也別跟個得道高僧似的啊……總不能眼巴巴地指望着那個小的還沒上大學的傅冽洋來抱孫子吧。
而再看陸家老兩口,是另一種層面上的抱不上孫子,實在拿陸井正沒轍,最後氣得去了國外定居,眼不見心不煩。
“老傅不是我說你,這才下午三點,天還亮着呢,你找我喝什麽酒啊?”陸井正坐在自家夜總會的歐式沙發上晃晃酒杯,望望冷清的周圍,一言難盡道,“為了見你,公司那邊我都早退了,來這邊幹坐着聊閑,什麽都沒得玩……總不能玩你吧。”
老友見面半個小時,像往常一樣聊了些生意上的事,談了幾句兩家老人,陸井正總覺得傅冽川今天罕見地特別心不在焉,一看就是還沒進入正題,就嘟哝着叫嚷着踢了這臨門一腳。
傅冽川端起面前的伏特加,抿了一口道:“事發突然。”
“啧啧啧我就說吧,你果然有事!”陸井正伸出手指指點點,語氣驚訝又玩味道,“這世上還有什麽事能讓你這麽急着找人唠?你就算再急你也……”
“我愛上了一個Omega。”
傅冽川淡淡地打斷他道。
“哦那這個确實……啊??”陸井正不由得正襟危坐起來,難以置信地失語了半晌,輕輕評價了句,“卧槽。”
傅冽川:“但是他不相信我對他的感情。”
陸井正放下酒杯,嚴肅道:“我也不相信啊。”
傅冽川:“……”
“之前傅伯給你安排過那麽多個神級的Omega,哪個你愛了?”陸井正滿臉寫着懷疑道,“我一直覺得你愛上Omega和我愛上Omega幾率差不多大,為零吧。我起碼還有原始沖動,你呢,老處A一個。”
聞言,傅冽川擡起眼皮幽幽地看他一眼,淡淡道:“現在不是了。”
“啊?”陸井正睜圓眼睛道,“卧槽你來真的啊?你這老和尚還俗了?”
“說來話長。”傅冽川沒有打算把自己的病情告訴任何親友,于是化繁為簡道,“我和他的信息素契合度百分之百,他覺得我對他有好感只是生理驅使。”
“那你覺着呢?”
“我當然是真的喜歡。”傅冽川又灌進一口酒道,“他現在回避和我确定關系,我也不想讓他為難,只能之後再談。之前我誤會了他也喜歡我,所以總和他親近,但現在不知道他的想法,就不太敢碰他,怕會冒犯到他。”
雖然也還是沒少碰。
“啊……”陸井正沉吟着琢磨了半晌,語氣認真了些道,“老傅你聽我說,是這樣,你看我雖然交往過這麽多個Omega,其中也有拿着信息素契合度百分之九十幾的檢查報告來找我想當正室的……但我可沒動過感情,那都是金錢關系,或者各取所需。”
他拍拍傅冽川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輸出觀點道:“我可以用我的親身經歷告訴你,生理契合它激發不出愛情,純純兩碼事。”
傅冽川問道:“你會想你的那些Omega嗎?”
“我為什麽要想?”陸井正匪夷所思道,“下了床他們拿了包包首飾鈔票也不想我啊。”
“那我們不一樣。”傅冽川捏了捏鼻骨道,“我現在好想見他。”
“……”陸井正嘴角抽搐道,“哥們兒……真沒發現你戀愛腦啊。”
傅冽川沒再理會陸井正的感嘆,抓起車鑰匙,捏捏小太陽挂件,道:“幫我找個代駕。”
“這就走?”陸井正萬分不解,一邊拿起手機聯系附近常送夜總會客戶回家的靠譜代駕,一邊匪夷所思道,“那你來找我的意義何在?你都不聽一下我對你的指點?”
“你的指點有什麽用,你又沒喜歡過誰。”傅冽川手指摩挲着小太陽挂件,“只是通過你再确認一下我對他的感情,旁觀者清。”
“好哇,你小子,利用我還嫌棄我。”陸井正笑罵,給代駕發完消息,翹起二郎腿道,“我雖然沒喜歡過別人,但我能判斷出來別人喜不喜歡我啊,一判斷一個準兒。”
“怎麽判斷?”
“和別人摟摟抱抱,看他吃不吃醋。”
傅冽川沉默了一秒,搖頭道:“算了,我不想抱別人,也不想他誤會。萬一他真喜歡我,會難過。”
“……”陸井正端起酒杯碰了下傅冽川的杯子,“你行。24k純戀愛腦,我輩楷模。”
這邊傅冽川已經扔下老友乘車飛奔回家裏等宋澈元去了,而宋澈元本人卻還依舊優哉游哉地坐在霍淇言家的咖啡館裏安穩地喝着下午茶。
其間茍厚睦給他打來了一個電話,提醒他明天下午要出發去寧市錄制一檔音樂競唱節目《Hi唱歌嗎》,給其中一位嘉賓助唱。
作為不到二十歲就拿了《凜城塔尖歌手》冠軍的原創型歌手,宋澈元雖然年紀尚輕,但資歷和專業能力都毋庸置疑,咖位擺在那裏,別說去助唱,就是去當評委都綽綽有餘。
宋澈元接電話時人在洗手間,順便八卦地問了一句:“茍哥,你和小方進展如何啊?”
“哎呀,三言兩語說不清。”茍厚睦壓低聲音道,“反正方森現在在我家呢……今天我爸媽都來了,他們正在客廳裏聊天。”
“這麽快都見家長啦?”
“哪呀,我爸媽來看我,剛好撞上了他在我家……”茍厚睦不好意思道,“但畢竟我都三十四了,而且是個Beta,要是真能找個Omega當老婆,他們嘴都得咧到耳根。方森又好看又溫柔,他們可滿意了。”
“恭喜了哥賀喜了哥。”宋澈元道,“把你這單做成了,我明年開個婚介所。”
“……”茍厚睦笑容消失,“閉嘴吧祖宗。”
聽完八卦挂斷電話,宋澈元走出洗手間,回到包間裏,霍淇言馬上興沖沖地磕着瓜子湊上來道:“怎麽去這麽久?快繼續講。”
“接了個經紀人的電話。”宋澈元坐下身來,無奈笑道,“剛才說到哪兒了?”
“你走錯房間睡了一個Alpha,他誤會以為你暗戀他。”周恪寒抿了口咖啡,言簡意赅地總結并提醒道。
宋澈元生怕周恪寒把他自己曾經咨詢過他信息素契合型依賴綜合征那件事和這件事對上號,就把能省略的信息全都省掉了。
“對,他誤會了,所以他一開始對我比較主動。”宋澈元撓撓頭道,“後來誤會解開了,他知道以後和我就很有距離感了。”
霍淇言問:“所以你在糾結什麽?”
“但我好像真的愛上他了。”
“?”霍淇言不解道,“那你就和他說啊,他之前主動肯定是對你有好感啊,怎麽又犯你那瞎糾結的毛病了。”
“我不确定他會不會只是那啥了以後生理上比較喜歡和我親近,但其實不喜歡我這個人……”宋澈元抿抿嘴道,“所以不太敢貿然開始。”
“冒昧地問一下……”周恪寒慢悠悠地插話道,“是他吧?”
“誰?”霍淇言警覺道,“你倆背着我講小秘密?”
“沒有啦,是元子之前咨詢過我一個醫學方面的問題。”周恪寒悠悠回道,“但他不擅長說謊,說他有一個朋友怎樣怎樣……我一聽那問的就是他自己的事,這下總算對上號了。”
“對啊,他除了咱倆哪還有朋友?”霍淇言笑道,“所以是啥事啊?”
宋澈元捂了把臉道:“啊……大意了。”
周恪寒在宋澈元生無可戀的表情中慢條斯理地解釋道:“元子遇到個和他信息素契合度百分之百的Alpha,對方患有信息素契合型依賴綜合征,特罕見特奇葩的一種病,只有和元子發生親密行為才能治愈,不然只能等死。”
“他問我信息素契合會不會引起心動,這個命題目前在醫學界盡管有假說但并不成立。”
“噢!”霍淇言恍然大悟,轉臉問宋澈元道,“那聽上去這人平時和你往來還挺密切的,同事?”
秘密幾乎被扒得一幹二淨的宋澈元不情不願地搪塞道:“嗯……啊,對,同事。”
老板也在同家公司,四舍五入也算同事。
周恪寒笑道:“高中的時候那麽多Alpha追你,你都不為所動,還得靠我裝成你的Alpha來給你擋桃花。現在桃花來了,你也瞧上人家了,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倒要躲?”
“哈哈哈哈哈哈……”霍淇言大笑道,“對對我記得,當時我和我老公正早戀着呢,天天看着你倆一起上下學肩并肩演情侶,把那些追元子的Alpha給眼紅的喲。”
“還好他們不知道我和元子信息素契合度百分之二。”周恪寒往沙發背上一靠,“天選好兄弟。”
霍淇言問:“你倆啥時候測的來着?”
“你忘啦?”宋澈元塞進嘴裏一塊半熟芝士道,“高一那年,剛分化完,我倆就好奇怎麽天天黏在一起但是彼此一點想法都沒有,就去測了一下,然後就啥都明白了。”
“所以你看,信息素契合度低沒法産生愛情,愛情産生的基礎是較高的契合度。”周恪寒道,“所以你和那位Alpha相愛的幾率起碼邁入門檻了,還是很有戲的。百分百的契合度多難得啊。”
“對啊!”霍淇言附和道,“我和我老公也都沒有百分百呢,只有百分之九十一,他都那麽愛我了,你們這很有希望的。”
“嗯……”宋澈元點點頭,“那等把他的病治好了,不會被信息素左右了,我就跟他表白,他要是不喜歡我……我就硬着頭皮追兩天試試。”
“啧啧,瞅瞅你這個欲罷不能的樣子。”霍淇言撞撞他的肩膀調侃道,“他這麽好啊?”
宋澈元點頭如搗蒜道:“超級好。”
霍淇言問:“帥嗎?”
“超級帥。”
霍淇言壓低點聲音又問:“辦那事的時候性感嗎?”
“他都……神志不清呢。”宋澈元不好意思地撓撓眉心,小聲道,“但是超級性感。”
說着他腦海裏不禁浮現出前幾天,他坐在傅冽川身上那次。
傅冽川意識回籠睜開眼睛看清是他,眼神裏一瞬間充斥着很多情緒,又爽又溫柔又歉疚又心疼,還低低喘息着。
性感死了,真是性感死了。
宋澈元今天沒開車出門,是被周恪寒順路接去咖啡館的,自然也是被他順路送回家的。
周恪寒一路上還在不停給宋澈元鼓勁打氣,說他人美歌甜心善,說他家世好氣質佳性格棒,所以一定要自信,要不畏失敗,大膽追愛。
宋澈元不好意思地挨着誇,被鼓勵得心裏也登時陽光燦爛的,就好像他和傅冽川已經成了,明天就要步入婚姻殿堂了似的。
到了小區口,宋澈元拎着霍淇言給他打包好酸奶半熟芝士的小蛋糕袋子蹦跶着跳下車來,沖着明天就要繼續在急診室奔波忙碌的大醫生周恪寒熱情地揮手道別。
目送着周恪寒駕車轉過街角,消失在夏季蔥郁的綠化帶裏,宋澈元心情不錯地哼着歌轉過身來,就看到小區口站着一個人。
牽着開花的傅冽川。
目色幽深地望着他。
【it作形式主語】
原來你在單戀。
It turns out that you are in unrequited love.
——終于有了臺詞的熱心市民老朋友陸、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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