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近一個月,林栖都在用系統贈送的陶泥和之前做茶具剩下的瓷泥來做些小物件,打算等到李家老爺壽宴後就開始擺在攤位上售賣。
“林姑娘,可以出發了。”茅屋外頭,先前幫忙送磚塊的老林大聲喊着。
林栖正在屋裏頭喝着張氏煮稀飯,被老林這中氣十足的一聲喊驚的差點嗆到。
她将碗中的稀飯一飲而盡,擡起袖子一抹嘴就拿着一側的錦盒往屋外跑,嘴裏還喊着:“來了來了。”
今日便是李家老爺的大壽,中午的宴席。此時才清晨,按理來說她晚些時候慢慢走都能走到鎮上,可奈何她懶,于是前一晚就去尋了老林,讓他去做工的時候捎她一程。
“坐穩咯。”老林喊道,揚起鞭子就在牛屁股上抽了一下,牛車便緩緩動了起來。
牛車一路颠簸,即便是錦盒中塞滿了防颠用的紙,林栖依舊不放心,還是緊緊護着。
有車總是比走路來的快,沒多久他們就到了鎮上。這次到達的時間還比先前買磚的時候早一些,街邊的攤販還沒出攤。
拜別了老林之後,林栖抱着錦盒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比其他攤子要擺的早的依舊是那些早餐攤,正好早上喝的稀飯太稀,這一段路程下來她也有些餓了,便尋了一家燒餅攤子買了幾塊鹹菜餅。
她一手夾着錦盒,一手拿着鹹菜餅悠哉悠哉地朝着李府走去。不認路的她只能一個一個問過去。
在經過一條巷口時,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腳踝,她一個激靈差将錦盒松開。她吓得雙手一捧,終是将錦盒救了回來,只是那吃了一半的鹹菜餅滾落在了地上。
林栖感到腳踝一松,一個黑影已經撲到了她面前,抓起她丢了的那個鹹菜餅就狼吞虎咽起來。
她這才注意到這黑影是個衣衫褴褛的乞丐,乞丐身上的衣服髒的已經硬了,頭發亂如雜草将整張臉都籠罩起來。
她松了一口氣,好在東西沒事。
她也沒打算責怪這乞丐,轉身就要離開。
沒想到剛吃完半個鹹菜餅的乞丐又伸手抓住了她,她掙紮了一番也沒掙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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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從懷裏摸了幾個銅板遞到乞丐面前,道:“這錢給你,你再去買塊餅吃吃。”
乞丐一動不動,依舊抓着她的腳。
“你別抓着我啊。”林栖本想将錦盒放下去掙脫束縛,可又擔心将盒子弄髒,這手上拿着東西也不好有大動作,她只能無奈道,“要不這樣吧,你松開我讓我先去辦事,等事情辦好了再回來找你,請你吃餅可好?”
乞丐似乎是聽懂了她的話,僵硬的開口道:“回……回來。”
林栖點點頭,“嗯。”
乞丐漸漸松開了手,又退回那陰暗的巷子中。林栖的腳得到解放就大步朝前走着。
方才發生的事前方幾百米出一個攤販都瞧在眼裏,林栖走到他攤位前時,他才道:“姑娘,你脾氣真好。這新來的乞丐就藏在那,誰經過都要出來抓一下,被打了也不怕,依舊照做。”
“不過你晚點也不用擔心了,這段時間官差都在趕乞丐,你瞧這段時間街道上都瞧不見一個乞丐。”攤主繼續說道,“這新來的藏的深,成了漏網的,過不久應該也會被趕走了。”
林栖不解道:“為何要趕他們走?”
“好像是說什麽京城來的大人要來我們這塊,縣令大人就派人來清理一下地方,看起來好看點呗。”攤主說道。
林栖點點頭,表示了解了,這點小事她也沒放在心上,眼下還是将手中的東西送出去比較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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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門口張燈結彩,仆役們臉上都帶着喜氣。
林栖一上前就被人攔了下來,她也不惱,道:“我是給李牧少爺來送定制的壽禮的,勞煩通報一聲。”
仆役上下打量着她,随後道:“你這是送錯了吧,柳氏昨日已經派人來送過了。”
“我不是柳氏的,這是李牧少爺另外定制的。”林栖緩緩開口道。
沒想到對方竟然笑了出來,不客氣道:“別來這搗亂了,快走快走,今兒個咱們老爺大壽,你可別在這鬧事。”
林栖被推了一下,一個踉跄下了臺階。
她蹙眉,正要開口,裏頭就有談笑聲傳來,不一會李牧穿着黑底紅邊的錦衣就從府裏走了出來。
“李少爺!”她急忙出聲喊道。
李牧轉頭,看着她,一臉茫然道:“你是……?”還沒等林栖回話,又接着道,“我想起來了,你是林家那個大孫女,你來這裏做什麽,打算還錢了?”
真是魚的記憶。
林栖心裏吐槽道,面上卻依舊和和氣氣,“我這是來給您送茶具來了。”
“茶具?”李牧思考了一番,将方才的動作又重複了一遍,“想起來了,這玩意你還真做出來了?不過也不用了,昨日柳氏送來的茶具本少爺甚是滿意。”
“少爺不看看怎麽知道我的就比不過柳氏的呢?”林栖不甘示弱,捧上錦盒就要打開。
“口氣真不小,柳氏那套茶具燒出的可是精品,成色是上好的青灰釉,這可是老道的把樁師傅才能燒制出來的。”李牧說到這停了一下,雙眼肆無忌憚地上下掃着林栖,“你這初出茅廬的丫頭能燒出東西來就不錯了,還敢和人家比。”
林栖沒管他,直接打開了錦盒蓋子,語氣铿锵有力道:“ 那您看看我這成色是否會比那柳氏的差?”
李牧本來是不屑地瞥一眼,可在看到錦盒中的東西時又驚的瞪大了雙眼。他疾步走下臺階來到了林栖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盒子裏的茶具。
“如何?”林栖見對方許久不說話,便問道。
李牧突然擡頭,左右觀察了一番,用手就将錦盒的蓋子扣上了。他對着林栖說道:“拿進來。”說罷轉身就朝着府裏走去。
穿過府裏彎彎繞繞的回廊,李牧帶着她在一處庭院裏停了下來。他示意下人将錦盒放在石桌上,自己上前撥開了蓋子。
他取出一個茶杯在太陽底下看着。
“你這是玉?不太像。”李牧似是自言自語一般。
“少爺,這叫瓷。”林栖在一側解釋道。
“瓷?”李牧囔囔道。
一側的屬下張力便道:“少爺,聽聞大少爺好像就是尋了這個叫瓷的,咱們是不是……”
李牧似乎是聽到對方口中的“大少爺”,眉眼間表現的有些不悅。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行。”他轉身朝着林栖道,“還算你有點本事,那債款的事情本少爺說話算話,就依你了,今日壽宴就用你這套。”
林栖思慮了一番,上前道:“李少爺,陶器有陶器的優勢,瓷器有瓷器的優勢。方才聽你所說,想必柳氏這次也是燒出了精品,你何不将這兩套都贈予老爺。老爺酷愛收集茶具,想必也是歡喜的。”
李牧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兩套都送。”他拍拍錦盒,對着張力說道,“你把他們收一收,稍後壽宴上就給爹送去。”
“是。”張力應着上前便去将錦盒收起。
見李牧轉身就要離開,張力此時也下了逐客令,“待會老爺壽宴就要開始了,賓客都要從正門進,你就從後門出去。”
林栖沒管他說的什麽,只是出聲叫住了李牧,“李少爺,等等。”
李牧駐足,轉身望向林栖。
“李少爺,你今天也瞧見我的手藝了,我自認為是不比柳氏差的。”林栖眼神堅定地看着他說道。
李牧嗤笑一聲,“新鮮度上确實比得上柳氏,可這工藝方面還是看得出柳氏略勝一籌。”他說的倒是實誠。
林栖自己也知道,她不過是個陶藝專業的學生,柳氏世代做這,若不是因為瓷這塊在這架空的朝代不普及,那她便沒有優勢了。可她也不能就此低頭,不然這樣可就沒有可談判的籌碼了。
“就憑這新鮮度,我就能在這鎮上留有一席之地。”她道。
“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識好歹,少爺今日不過是心情好誇了你一番,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張力語氣極沖地上前說道。
“我只不過是想讓李少爺看清楚,我能靠自己的能力賺到錢還債。”林栖繼續道。
李牧皺起眉頭,“看到了,然後呢?”
“再借我些銀子。”她這話一出,面前的兩人都被噎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見狀,她便接着道,“再借我十兩銀子,利息照樣算。”
李牧還是一臉懵的狀态,許久後突然笑了出聲,他道:“你還真是有意思,借錢還氣勢這麽嚣張。”他頓了頓,又道,“去,拿十兩銀子給她,記賬。”說罷便仰天大笑的離開了。
林栖原本還以為還要再耗上一會,沒想到這李牧倒是比想象的好說話。
許是今日是個好日子,他心情好罷了。
她這麽想着,揣着銀子就離開了李府。
能借到銀子,林淼的藥就有着落了。
她伸手摸了摸懷中的銀錠子,稍稍安心了一些。
在即将走到和乞丐相遇的巷口時,那裏已經聚集了一些人,人群裏還傳來了激烈的吵鬧聲。
“這乞丐怎麽救這麽倔呢?老子都說了,你先去外頭破廟待上一段時間,到時候想回來就回來,沒人攔你。”人群裏一個男聲大吼着。
看來這就是那攤販口中的官差來趕人了。她本來還想履行一下方才的承諾,帶着乞丐去吃點東西,結果遇上這檔子事。
不想惹麻煩的她打算繞過人群就離開。
“不走,要在這等。”不知是否是原主長年練武的緣故,五感格外強,即便在這嘈雜的人聲中也能聽見這一句微弱的聲音。
她頓住了腳步。
“我要等她。”又是一聲傳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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