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貨期将至,林栖看着最後一窯即将燒制成功,她松了一口氣,将柴火熄滅。

這段時間她多花了些銀錢祭窯神,提高了成品率,這幾窯燒制下來,基本上每窯廢棄的陶器都能控制在三個以內。

張氏今日帶着林淼去鎮上擺攤了,林栖一早就阻止過,本想着讓張氏不那麽辛苦,好好在家待着,等她将這單做完就可以自己去開攤,可張氏就是閑不住,還說要順便帶着身體養好一些的林淼出去走走,林栖沒辦法,也只能由着他們去了。

眼下家中只剩下她和陶辭兩人。

想到這,林栖擡眼看了一眼柴房緊閉的門。

這段時間,陶辭基本上都在柴房中待着,沒怎麽出來過。屋裏頭一點動靜都沒有,林栖還奇怪,一個人就算睡覺怎麽會睡這麽久?

難不成人不在屋裏?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她想着反正現在也沒辦法開窯,倒不如去瞧瞧。

等到林栖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柴房門口了,可還沒等她打開門,門就從裏頭打開了,若不是她及時穩住身形,她怕是要一頭栽進去。

“怎麽了?”陶辭今日穿的是一身素色蓮紋長裙,這件事林栖量好尺寸去鎮上親自定做的,十分合身。

這……只要面前的人不開口說話,就是個美人。

“阿姐?”陶辭見她沒反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林栖這才回過神來,并且為剛才盯着人家臉發呆的行為表示尴尬,她假裝往裏頭瞥去,“沒什麽啊,我就是來看看昨天買的木柴到齊了沒,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她說是來看柴火的,眼睛還會時不時地往陶辭身上瞥去。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放在裏面了,好多好多,房間沒了。”陶辭側過身,雙手揮舞着,兩個眉頭緊緊皺着,控訴這那些柴火占了他一半的房間。

“沒事沒事,到時候我用掉一些,你寬敞的房間就回來了。”她最初的目的就是來看看陶辭在不在裏頭,見是自己多慮了,就随便進去看了一眼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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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時她眼光從地面掠過,突然注意到了陶辭那雙配套的淺色布鞋上沾滿了黃泥。

林栖心思一動,心裏一下就敞亮了,她微笑轉身拍了拍陶辭的肩頭,“行,你好好休息,有事記得喊我。”說到這她頓了頓,雙眼直視那雙毫無雜質的眼瞳,繼續道,“任何事都可以。”

陶辭明顯愣了一下,随後點了點頭。

林栖走出門,還順手幫忙帶上了房門

日頭當空,林栖正在屋內忙活的時候,要不是有個村民來幫忙帶話,說張氏和林淼中午不回來了,她都沒到現在已經到中午飯點了。

之前張氏幫忙擺攤的時候,都會提前趕回來做好午飯再去。林栖也提過在外吃一頓花不了多少錢,可張氏還是心疼錢,總是要來回奔波。

所以這時候突然說張氏不回來了,林栖就很是擔心,她焦急地問道:“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村民忙擺手道:“不是,今天你們攤子上生意太好了,她剛剛好不容易休息了一陣,結果發現趕回來已經來不及了。”

聽到他這麽說林栖才松了一口氣。

“唉,會門手藝就是好,哪像我們只會幹粗活的,那天收成不好我們就連飯都沒得吃了。”村民邊搖頭邊說道,林栖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已經走了。

林栖看着他扛着鋤頭離去的背影,心中一個念頭隐隐發芽。

她一轉頭就看到陶辭捂着肚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站在柴房門口看着他。

林栖心頭一跳,“餓了?”

陶辭點點頭。

林栖見狀挽起袖子,一副要幹大事的模樣,“行,今日祖母不回來,那就讓我來給你做一頓。”她一邊說着一邊朝着堂屋走去。

在她拿出僅剩的兩個雞蛋準備生活中做飯的時候,屋外傳來了動靜。她蹙眉,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出了屋子。

一出門就看到了一張令人不愉快的臉。

此時柳廣白正對着陶辭搭讪,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他打的什麽心思。

不知是否是林栖的錯覺,她感覺到陶辭眼中似乎閃過一抹殺意。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趕緊上前橫在兩人之間,生怕陶辭一個沒忍住伸手把面前的人捏死。

“柳公子又有何事?”林栖道。陶辭順勢縮在她身後。

柳廣白收回目光,朝着身後拍了拍手,“在下是來為上次小弟的莽撞賠不是的。”身後小厮很配合地将手中的錦盒捧到了林栖面前。

柳廣百打開錦盒,裏面放着的都是銀子。

林栖內心一陣驚呼,表面卻依舊風平浪靜。

柳廣白這人蔫壞,怎麽可能為了賠罪送這麽多銀子過來?再說了,柳廣衡鬧事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過了這麽久說來賠罪誰信啊。

“唉,瞧您說的,那日我們也沒造成什麽損失,就是我這小表妹受到了一些驚吓,這麽久了,也都好了。”林栖話裏有話道,“這些銀子也不需要了,您還是帶回去吧。”

柳廣白依舊裝糊塗,他讓小厮收好錦盒,“咱們能否進去說話,在下還有一事同姑娘相商。”

林栖裝作一副為難的模樣,看看自己又看看面前兩人,“這……不太好吧,家中就我和表妹兩人,你們……”後面的話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眼神在面前兩人之間來回飄動。

柳廣白面上笑容一僵,随即又恢複了過來,他抱歉一笑,“是我考慮不周了。”

“您看我現在也不方便和您多說,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您就請回吧。”林栖自覺自己的逐客令已經下得很明顯了,結果柳廣白依舊站在原地,腳步絲毫未動。

柳廣白見到林栖要離開。急忙上前攔住了她,“等一下。”他道,“是這樣的,其實我們柳氏一直有意拓展業務,經營瓷器,此前我大哥一直也有提過這個,只是父親比較守舊,不願嘗試新鮮事物。”

林栖沒有打斷他說話,只是在旁邊靜靜聽着,這下柳廣白來的目的她已經猜到了。

“直到前次李老爺壽宴上父親看到了那套茶具,父親才有意向接納大哥的意見。”柳廣白繼續說道,說話期間還時不時地打量着面前的林栖,他在她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所以我這次來是想讓姑娘去我們柳氏制作瓷器,我想在柳氏的制作環境下,你做出的東西能夠更加出色。”他摸不透林栖的心思,只能接着說下去。

柳廣白是庶出,因為出身問題自小就學會了察言觀色,這項技能放到現在十分實用,他基本上觀察一個人在交流時候的表情就能判斷出對方內心在想什麽。可面前這個女人讓他有些捉摸不透,不論是對方思考還是做什麽都是面無表情的,讓他看不出任何情緒,這讓他莫名有些煩躁。

說了這麽一大段,結果是來挖人的,這自己開店難道不比給人打工香嗎?

柳廣白見林栖不說話,以為她是在猶豫,于是又道:“待遇方面不需要擔心,你如果進了柳氏,一切從優,到時候你每月的薪酬只會比這個多,”他伸手拍了拍小厮手中的錦盒,“不會比這個少。”

林栖挑眉,如果這麽看的話,這确實很可觀。照着目前經營情況來計算,她賣一年的小飾品都沒這個來的吃香。

她突然想到什麽,在心裏默默喊出了系統:系統。

【在。】系統回答道。

她問道:你上次說如果我在未達成目标的時候放棄經營會有什麽後果來着?

她記得之前系統和她提過這個,可當時系統并沒有将後話說下去就消失了。

【我和您說明一遍:您能複活是因為被選中參與了“穿越者創業活動”,在未達成指定目标時突然放棄創業經營的話會強制解除系統,壽命也會減短到三天。】

“林姑娘?”還沒等林栖消化完系統說的話,面前的柳廣白就忍不住出聲了。

“嗯?”林栖回過神。

她眼神落在了那裝銀子的錦盒上。

再見了銀子,比起你我更需要命。她心道。

柳廣白不知她心中所想,見她這副模樣,笑容逐漸變大。貧民就是愛錢,他還以為這女人有多捉摸不透,沒想到這麽好解決。

“抱歉了柳公子,我還是想自己開店。”林栖忍痛移開視線,“只要有心制作,不論大窯還是小窯,亦或者環境如何,我都能做出我想要的。”

本來以為是板上釘釘的結果,結果對方說出來的話和自己的猜想完全不一樣。

柳廣白一時沒維持中面上的表情,整個沉了下來。

“真是不識好歹。”小厮在他身後小聲嘀咕。此時都沒人說話,他的這句話完整地傳入了所有人耳中,而他也換來了自家少爺的一巴掌。

“沒用的東西,會不會說話?”柳廣白在林栖這裏吃了癟又不能打林栖只能在小厮身上發洩。

他這一掌很用力,小厮直接被幹翻在地,手中錦盒落地銀子散落。

柳廣白絲毫沒在意,只是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各有所志,那我也不強求。”他恢複笑容,“冒昧問一句,林姑娘師從何處?”

林栖仔細思考了一番,“何教授。”這是她陶藝專業課的老師。

“何教授?”柳廣白疑惑。

能做出這麽精美器件的想必也是個大師級別的,名聲不可能小。柳氏就是做這一行的,這一行的大師多多少少他都知道,可林栖口中說出的這名字實在是陌生。

“沒聽過?”林栖假裝問道,随後嘆了一口氣,“沒聽過也正常,師傅向來隐居,不喜有人打擾。你看,我這學成了就把我給趕出門了。”

這番解釋也是合情合理,柳廣白沒去懷疑,随便客套了兩句就帶着小厮離開了。

林栖沒注意到,他離開的時候眼神在柴窯的位置上停留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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