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饒是助一郎的哀求聲實在讓人動容,可我也不得不思考一下他這個請求的可操作性。誠然我并不畏懼陽光,也能輕而易舉地找到花子的所在,但你讓我帶着那麽一具血淋淋的屍體回到這兒來?

——這是嫌鬼殺隊沒有怼我的借口嗎!

當然通過空間折疊一類的手法也不是不能做到悄無聲息地暗渡陳倉,但是經歷了這漫長的一夜,我也多少有些精疲力竭了,加上白天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其他事情,我着實不敢在這個情況下把體力悉數用盡。

“這個事兒吧……”我撓了撓頭,有些踟躇地嘀咕着:“我現在是要去花子那裏沒錯,因為說不準那裏會有什麽關于鬼舞辻的線索,但是把花子弄回來就有點……”

助一郎眼裏的光驟的暗淡了些,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無比失落。

“不過……其實你也不必急在這一時,且先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再帶你去……見她。”略略思索之後,我又這樣說道。

助一郎的目光多少有些渙散,他僵硬地點了點頭。

“拿着。”說話間,我将一個繡着火紋的錦囊扔了過去:“算是我做的小玩意兒,雖然沒多少靈力,但多少能用來防身。”

言畢,我也沒有再去看他。他身上迸發出的情感實在太過強烈,強烈到足以将周遭的一切吞沒。

而我不想被吞沒。

于是我幾乎是從那間屋子裏逃出來的。

順着空氣裏漸濃的血腥味,我十分順利地找到了花子的所在。女人的面容并沒有受到什麽損害,只是滿滿的都是驚恐,那雙已經失去生氣的眼睛大張着,似乎還想再多看看這個世界一樣。

我嘆了口氣,在她身體的周圍轉了一圈,卻意外發現了一串腳印——是男人的腳印。

鬼舞辻無慘,這恐怕就是那個男人留下的痕跡!

于是我無暇再感嘆含恨離世的女人,只是将她草草掩埋,順便匆匆念了段超度的經文,緊接着,我順着那一串腳印一路走了下去。

雖然這樣明顯的痕跡比起線索更像是個陷阱,但我無論如何都只能順着這條線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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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要找到他才行。根據我的感知,這串腳印所指的方向似乎是一個山洞——我頓時想起了助一郎。如果助一郎對陽光的恐懼是真的,那麽這份恐懼很可能是來自于另一個給予他鬼族身份的人。

換句話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鬼舞辻無慘恐怕也是見不得陽光的。

——所以說雜牌軍就是雜牌軍嘛,連太陽都不能曬的鬼生還有什麽意思!

一面在內心發出嘲諷,我一面往疑似鬼舞辻無慘藏身的地方找了去。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串腳印所指的洞穴恐怕就是鬼舞辻無慘此刻的藏身之所。在順着腳印一路向前的過程中,我竟真的探知到了另外一個人的氣息,那個與在花子遺體周邊留下的幾乎完全一致的氣息。

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心中的悲憫霎時被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所取代,我全力向那個方向飛奔而去,然而下一秒,那個氣息突然中斷——

他消失了!

他在逃?

我毫不懷疑他作為鬼的基本素養,所以我可以肯定,至少在我探知到他之後不久,他也應該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而在确定我在向他移動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逃走,而且應該是直接用了折疊空間一類的手法瞬間移動的。

——是怕了?還是……

我連忙将探知的範圍擴到了最大——

然而沒有。在我所能感知到的範圍內再沒有那個男人的蹤跡。

我并不确定他逃走的方向,所以也沒法判斷他的實力究竟到了什麽程度,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個膽小鬼此刻已經脫離了我能監察到的範圍。

讓他逃了啊……

雖然心下也明白追擊的過程總不可能一帆風順,可這種功敗垂成的即視感多少讓人有些喪氣。我最終還是在鬼舞辻無慘曾經藏身過的山洞裏轉了一圈,不過我心裏也很清楚,通過空間折疊移動的時候是不會留下任何線索的。

我心裏有些不甘,但也不敢在這裏久留。這裏距村子着實有點遠了,至少助一郎的家已經完全脫離了我的探知範圍。為了保證他的安全,我只能趕緊回去。

而當我再回到那間村舍的時候,入目的景象卻是讓我不由得有點心驚——像是經過什麽洗劫一樣,剛被修好不久的房門此刻終于被徹底拆了下來,頹然地躺在地上,屋內桌椅杯盤在地上亂作一團,不知是經歷了怎樣的混亂。

可在這一片混亂當中,助一郎卻睡得十分安然,氣息也全不似之前那麽急促——

甚至隐隐地有一點增強的趨勢。

我眯起了眼睛。由人類變成鬼這樣的事情在鬼族歷史上十分罕見,但也總有些個例。而根據史料記載,當一個人與體內覺醒的鬼族血脈完全融合之後,會如同幼年的鬼一樣經歷一次靈力暴漲的成長期。

不過根據書中的記載,人類的身體與鬼族血脈的融合期大抵要花上一年左右的光景,化鬼之後第二天就進入成長期這種事情,即使在鬼族歷史上也沒有出現過。

當然助一郎的情況在鬼史上應該也算是絕無僅有的,畢竟他身體裏應該也融合了鬼舞辻無慘的力量,想來他此刻的變化應該與那個家夥的力量有關吧。

太細致的東西我也弄不清楚,畢竟我只是個搞歷史的,又不是搞生物學的。不過不管怎麽說,鬼舞辻無慘對于鬼族而言是個變數,這是個不争的事實。

眼下的疑點着實不少,思慮再三,終于決定索性先把助一郎喚醒問個究竟。

聽到我的聲音,助一郎擰着眉頭睜開了眼睛,染着暗紅色的眸底透出一種似帶着愠怒的光。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那一瞬間,我竟似是感到了一種無形卻十分強力的威壓——

可不過轉瞬,那種異常的感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是我太累了所以才出現了幻覺嗎?

“發生了什麽?屋裏怎麽變成了這樣?”我問。

“我……”助一郎沉吟了一下,這才應聲道:“抱歉,是我忍不住想要發洩。”

“也就是說這些都是你的傑作咯?”聽他這麽說,我心底的疑慮反而更重了:“我還當是遇到了什麽敵人呢。”

“并沒有什麽人過來,只是方才我實在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不過現在……”助一郎擡起頭,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現在沒關系了。”

“嗯?”

“我剛剛夢到她了。花子,她特意跑到我的夢裏來跟我道別。”助一郎說:“本來說好要一起到白頭的,不過現在我也算白頭了,總不算毀約對吧?雖然有一點點舍不得,但人和鬼的壽命本就不是一樣的,既然我變成了鬼,總會有不得不離開她的一天,而這一天早點來的話,反而也是好事,至少我們之間的回憶只有那麽多,遺忘起來會比較容易吧。”

“遺忘?”

“花子她啊,雖然偶爾會嫉妒,但內心也是希望有人能好好照顧我的,既然是她的願望,那麽我當然也要向前看才行——嘛,雖然現在還沒辦法完全做到啦,但總有一天我會做到的。至于花子,我也希望她不要等我,平平安安地轉世,或許等她再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還可以回到我身邊來呢。”

“總抱着對死人的念想終歸無濟于事,花子是這麽跟我說的,所以我決定忘掉她了。”

“是……嗎……”我只覺得一瞬間的窒息,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他說得很對,很好,他這樣想才算是正道,才算是通透,才算是不負人生——可是他之前給我看到的深情,看到的崩潰與絕望都是假的嗎?

在得知愛人已逝的瞬間迸發出的歇斯底裏是假的嗎?

還是說因為他已經變成鬼了,所以連心腸也變得涼薄起來了,又或者他本身就是涼薄的,他們男子都是涼薄的?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就最近在追栖泷大佬的《虛構之春》,每追一章都要感嘆同樣的屑老板在大佬筆下就是該死的甜美,而翻自己存稿箱的時候感覺我家老板屑就一個字。

……等你們看到後面應該就能理解作者無時無刻不想暴打無慘的心情了2333

另外關于劇情以及男主的問題我只能說無可奉告,因為已經寫到太後面了一言不合就會劇透(頂鍋跑

希望小可愛們不要抛棄太過辣雞的我(自己鑽進垃圾桶.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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