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雖然心裏依然有些疑慮,但身體襲來的疲憊讓我有些無法繼續思考。左右此刻周遭沒有敵人,先趁着太陽落山之前好好休息一下補充體力才是正途。

從行囊裏取了攜帶的幹糧胡亂充了下饑,接着我在牆邊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在沒有得到主人允許的情況下,擅自使用床榻終究是失禮的事情,況且眼下這個光景,我總得防備着各種緊急的動向。

好在接下來也并沒有再發生什麽其他意外。待我再度轉醒,已然到了黃昏時分。簡單拾掇了一下行囊,我便準備攜助一郎一并離開這個村子。

“真的不用再帶點什麽了嗎?”看着助一郎空蕩蕩的行囊,我到底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這次離開,日後可未見得有再回來的時候了。”

“只是這家裏也沒什麽可以帶的。”助一郎的聲音帶了點嘆息:“況且很多東西都與那婆娘有關,帶在身邊看着也難過。”

聽他這麽說,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鬼殺隊員暫時還沒潛入這個村子,但我知道那個姑娘怕是還徘徊在這附近,而因為鬼舞辻的短暫出沒,她甚至可能已經召喚了其他同伴。

我很清楚,停在這裏早晚會再與那群家夥糾纏,但我的目标從來都只有無慘一個,鬼殺隊會怎樣于我而言實在是無所謂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與他們照面。

按照我的想法,想要追蹤鬼舞辻無慘的蹤跡還得從他消失的那個洞穴下手。按照鬼殺隊的說法,他們那群雜牌鬼說到底要靠人的血肉過活,所以以那個山洞為圓心,排查附近人類聚集的地方,說不準會找到什麽線索。

不過在徹底離開之前,我還是帶着助一郎去了花子的所在——聽說人類總喜歡用很隆重的方式進行道別,雖然此刻助一郎已經不再為人了,可他們終究有過那樣的過往。

幫花子砌了個像樣的墳茔,我又再次誦讀了一段超度的經文。

倒是助一郎,在看到這樣的景象之後竟是半是調侃地說了句:“想不到鬼也會念這樣的經文啊。我一直以為鬼也是畏懼這些經文的邪穢呢。”

“你這話說的。講真,我們鬼族裏虔誠的家夥也不少啊!”看着墨跡未幹的碑文,我心裏忽的泛起一陣說不出的異樣情緒:“嘛……不過人類對鬼族的誤解也是一直都有的,想來在人類眼中,鬼與極樂本就是不相幹的東西吧。”

“極樂。”助一郎輕聲叨念了一句,語氣似帶着點諷刺。

——這就是人類的偏見!就是欺淩!雖然也不算沒有理由吧,畢竟人類所能見到的也不過就是鬼舞辻那群家夥那樣的窮兇極惡的鬼,但在正經的鬼族世界裏,一生行善的也不在少數。

只是鬼的壽命實在太長,長到生與死的界限都很模糊了。

Advertisement

偶爾會與幽靈打交道的我們比人類更了解死後的世界,甚至有的時候我們也會護送一些了卻心願的幽靈到三途川的邊上,那是個兩岸都開滿彼岸花的所在。

說來嘲諷,那花在此岸生界的鬼族盛開的盡是清冷的藍色,而在對岸的花則是更具生機的火紅——

我曾不止一次地看着黑白兩位鬼史帶着已被超度的靈魂走進那個世界,炫目的,似乎帶着種別樣吸引力的世界。

尋常人類是不可以去那個地方的,因為兩岸的花實在太妖冶,會讓精神力不夠強大的人類迷失自我,從此再回不了此岸。但比起人類,鬼總歸是要強上一點的。

“說起來……”看着伫立在土丘前的男人,我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或許你還可以再去見花子一面,在三途川邊上。”

男人并沒有反應,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不知道是不是他沒能理解我的意思,于是我又繼續解釋道:“你還是人類的時候或許不太方便,畢竟那地方陰氣重,對人類的精氣多少有點損傷,但你現在是鬼。三途川離這兒稍微有點遠,不過他們一般都是頭七渡河,現在出發的話還能趕上……”

“不必了。”他說。

聲音罕見地有些清冷。

“既然已經道過別了,就沒必要再見面了。”

我不知曉昨天晚上進入助一郎夢境的是否真的是花子的魂魄,也無法琢磨眼下說出這句話的助一郎的情緒,說到底,那終究是別人的事情。

“那麽走吧,去找鬼舞辻,然後為花子報仇。”我又說。

“報仇……嗎?”他的聲音依然很輕,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似從裏面聽出了一絲不屑:“或許這也沒有必要。”

“或許我該做的只是以現在的身份繼續活下去。畢竟即使……那個家夥死了,花子也不會再活轉回來。”他又說:“比起這個,我想知道,為什麽同樣是鬼,你可以在陽光下自由活動而我卻不行?”

“我之前也聽老人們講過關于鬼怪的傳說,按說鬼都是不可以在白天行動的,可你為什麽可以?”他向前邁了半步:“藍色的彼岸花?是這種東西的緣故嗎?之前有人提起過,說是這種東西可以讓鬼突破界限,不再畏懼日光,那麽源小姐您是……”

“藍色的……彼岸花?”我喃喃地念着這個詞。

相傳藍色的彼岸花的确蘊藏着相當的的靈力,畢竟它生長在兩界的交彙處,吸收的是兩界的力量——可關于它可以讓鬼族不懼日光這種說法,即使是我也是聞所未聞的。

因為鬼族本來也沒有多懼怕陽光。

那麽助一郎是從哪裏得到這樣的消息的?

我斜過視線睨着身旁的男人,輕蹙眉頭,半晌才半是敷衍地應了句:“我不知道什麽藍色的彼岸花,我天生就沒懼怕過陽光。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會怕陽光怕到死的鬼。”

“天生的……血脈嗎?”助一郎的眼裏透出了一點驚詫,但他随即又說:“可源小姐您之前是曾把血分給過我的吧?那麽為什麽我依然不能接觸陽光呢?”

瞳孔微微皺縮,我心下的驚疑更甚:“你想起那個時候的事情了?”

“多少想起了點。”助一郎點了點頭。

“或許我的血并沒有那樣的效用,只不過能讓你暫且恢複神智而已。”我輕揚起下巴:“也或許……”

略帶試探的,我眯着眼看着助一郎臉上的表情,一字一頓地說道:“是因為用量太少,所以才起不了作用的。”

盡管他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可面部肌肉微微的收縮和眼底一閃而過的貪婪還是讓我察覺到了什麽。

我不敢斷定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但至少我可以确定,眼前的他已經不是那個單純淳樸的鄉民了。

是随着鬼族的血脈一并覺醒的貪婪與欲望嗎?還是……

有什麽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可我并沒有去留意,或者說我本能地在回避着那種可能性。

“但是很抱歉啊,鬼族的血脈可是很珍貴的東西,我是不可能再分給你的了。”我竭力笑得燦然:“其實不能見陽光也未必是太壞的事情,至少不用擔心被曬黑不是嗎!”

助一郎輕垂下眼,臉上浮起了一絲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只是未及他再說什麽,耳邊卻忽的傳來了另外一個聲音——

“到此為止了。”耳畔忽然傳來了個頗有些元氣的年輕聲音:“你們鬼之間的争吵可以結束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出場時間了!”

說話間,一道夾着熱浪的刀鋒已經自半空遞了過來。

我連忙扯着助一郎閃身後退,堪堪躲過了這一擊。

然而緊接着,背後也襲來了一陣寒風。

我連忙再躲。

第三道攻擊接踵而至。

緊接着第四道……

我心下暗驚。沒想到在與助一郎交流的時候,自己對周遭的防備竟然松懈到了如此程度,以至于陷入重圍都還不自知。

可到了這個地步,悔恨顯然是沒有用的。對方雖只是人類,可也不弱,況且他們人多,又占了先手,而我又不想真的跟他們拼命。

思來想去也琢磨不出個退路來,于是我索性把手裏的刀往地上一扔,賭氣似的沖着對面的人喊了句:“不打了,我認輸!”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那個彼岸花,昨天有人在隔壁文下提醒了我我才發現國內漢化好像把青い直接翻成了青色……

我:????

翻了詞典,看了全彩漫畫,對了色卡,我可以确定青い還是翻譯成藍(0067C0)比較貼切,中文的青色日語裏的描述大概是鮮やかな青緑(亮青綠色00FFFF)。雖然能理解漢化組想找一些看起來美一點的說法吧(也可能是偷懶),但總之這導致我現在的狀态非常尴尬,寫成青色感覺不符合客觀事實,跟漫畫的顏色也不一樣,寫成藍色又不符合很多人的閱讀習慣。

我可太難了QwQ

總之請大家包容一下b站漫畫版權地區外的卑微作者吧,只能啃生肉已經夠慘了就別挑這些翻譯上的細節了(其實是因為我不想一點一點修存稿QwQ)……藍色彼岸花就是青色彼岸花。

然後悄咪咪說一句明天也有更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