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的掌心于我而言有些熱。盡管他已經在春寒裏站了半晌,而病弱的他體溫比平常人或許要低上一點,可對于鬼族的我而言,他此時的體溫依然相當暖。

我擡眸瞥了他一眼,就勢便想掙開他的束縛。

這對我來說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我竟是沒能掙脫。

或者說那一瞬間我竟然産生了一點點動搖。

即使是作為鬼的我也多少有點貪戀溫暖的本能,又或許我比其他的鬼更喜歡溫暖的事物,所以才會喜歡陽光,喜歡花開的時節,所以才會因為他比我高上一點的體溫而有一瞬間的沉淪。

說起來都覺得可笑。

這樣細微的猶豫并沒能逃過病弱青年的洞察力。他唇邊的笑意登時深了些許。

“可真是讓你費心了。”我擡眼看着他:“這樣的小事我自己當然是知道的。”

“況且這樣的雨天縱使打了傘也還是要淋濕的。”深吸了口氣,我終于還是甩開了他的手,視線卻落在他身上已經濕了大片的狩衣上。

他順着我的視線看了一眼,随即也擡手收起了傘:“說的也是。”

我不想再理會他,可巧一陣風吹過,産屋敷月彥忽的輕咳了兩聲。想起須佐先生那雙盛怒下瞪圓的眼睛,我到底還是沒忍住責備了句:“你不是身體才好了一點嗎,怎地就敢頂着這樣的春寒在這裏胡鬧。”

“這算是在關心我嗎?”他問。

“這可是你自作多情了。”我回答:“我不過是怕須佐先生責罵而已。”

“你病得那樣重,真出了亂子,最後被責罵的肯定只有我一個。我才不想替你挨這份罵。”

“原來你是怕這個。”他笑:“那你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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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在,定然不會再許他責罵你。”

他的話讓一股說不清的情緒驟然梗上心口。明明就是狂妄而不可一世的話語,可裏面偏還摻了點直擊靶心的柔情。

我險險就相信他是真心想護着我的了。

但他不是。他會說出這種話不過是出于血咒帶來的我與他的牽絆,還有他與生俱來的強烈的支配欲和獨占欲。我想該是這樣的。

我不再理他,只徑自往雨裏走着。只是眼角餘光略過他面龐的時候,我隐約覺着他眸中的光輝似是在一瞬間便滅了下去。

我以為這是我的錯覺,可下一秒,他整個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到底是個大病未愈的人,站在那裏看着再怎麽正常也不過是虛浮的假象。他面色似比之前見到的時候還要蒼白,原本還有些紅潤的薄唇此刻也是丁點血色都沒有。

我不想理會他,可我也沒法任由他就這麽躺在這裏。

看他這副樣子,想也知道他之前跑到這裏來又當風站了許久有多勉強。我不懂他究竟是倚仗什麽又是為了什麽才做到這一步的,只是看着他身影倒下去的一瞬,我忽然覺得我做得好像有些過火——

他不過是個只有十八歲的病弱小鬼而已,他或許并沒有為自己千年之後做下的罪孽負責的義務。

而将對千年後的鬼舞辻無慘的怨念遷移到這個孩子身上,這樣的我實在有些差勁。

我嘆了口氣,蹲下了身子,試圖将他搬到自己的背上。

他身量比我高上不少,想将他完全背起來也費了相當一番周折。再起身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軟軟地貼在了我背上,隔着幾層的布料,我依然能感受到他有些發燙的體溫。

我不太清楚這是人類正常的體溫還是他在發熱,只是他心髒的跳動實在有些微弱,而且似乎比尋常人都要緩上一些。

即使不曾精修過醫術,我也總能知道他此刻病得的确不輕。是能危及性命的那種。

“這又是何苦呢。”我半帶抱怨地嘟哝了句。

看到這樣的月彥時,須佐先生的眼睛裏幾乎能噴出火來。

“你自己不好生休息也便罷了,左右你是鬼,底子就足夠強健,可你幹嘛拐了他也一起,這是要毀我心血嗎!”

我沒敢吭聲,只是心裏有些不服,又有點委屈。

就算沒有當真,可那小子不是說過的,只要有他在,便不會再讓我受責罵。然而眼下他卻閉着眼睛,如同雕像般躺在那裏。

這跟說好的可不一樣啊!

——可若他醒着,又該會怎麽說呢?

“不幹她的事情。”

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細若蚊蚋的呢喃。我忙順聲望去,卻見卧在病榻上的月彥竟是勉強睜開了眼睛,十分含糊地說着。

“是我無端想要尋她,只是沒想到沾了許多雨水。”

須佐先生的臉孔愈發鐵青起來,他将手裏的藥箱重重摔在了桌上:“你可真是能耐啊!是嫌自己的壽命太長了嗎?才剛好一點就到處亂跑!”

“她是世上最佳的良藥。”月彥費力地轉動視線,他看着我:“能見着她我許能好得快些。”

“可你看你現在這樣子!再這麽折騰,你早晚會丢了性命,到時我可不會再管你。”須佐先生一瞪眼,怒道。

“不會的。”月彥說:“我不會死的。活着和她我都要。”

我是不知道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說出這種任性的話來的,但怎麽的,該說不愧是他嗎?即使落魄成這個樣子卻依然狂妄着。

像個要糖吃的孩子。

須佐先生也是一時氣結,似是不知該如何反駁一般。良久,他才氣呼呼地說了句:“那便随你了,只是可別壞了我的名聲!”

雖然氣惱産屋敷月彥肆意妄為,可在醫治的時候,須佐先生依然還是盡心竭力的。不管是在調配穩定病症的藥劑上,還是研制徹底根治的配方上。

他甚至還特意差了藥童來與我交涉。

“須佐先生說既是産屋敷家的公子依賴您,那麽如若您日後有閑暇的時候,便請多去他房裏坐坐吧。”那藥童起先說話的時候多少還算客氣。

可當我臉上露出了一星想要拒絕的神色,藥童的言語也瞬間刁鑽了起來。

“須佐先生還說了,左右您給他添了那麽多麻煩,替他看護病患便算是懲戒了。”

“況且救人性命說到底是積德的事情,所以您還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三更。

抱歉平時事情實在太多,評論區實在沒精力每條都回,關于設定和劇情對疑問我都有看到,你們提到的問題後文基本都有答案所以我就不特意解釋了。

從屑老板搞事開始到現在有很多身影都不見了,雖然寫的時候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但怎麽說呢,每次更新之後看着收藏數一點一點往下掉說不難受是假的,還好還有很多人沒離開,真的非常感謝你們沒有抛棄總在胡來的我。

雖然成績已經差到可能上不了好榜單了,但後面我還是會盡量保持日更不定期加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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