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雲雨無憑(七)
夜風肆起, 天上只有一彎殘月,卻依舊明亮的足以照清楚地面。
慘白的月色裏, 蕭思淵無聲的站着, 望着不遠處的主院。
蕭長松已然帶着那宗室女出府了,後續的一切事情,他都會安排好。
一陣調皮的夜風, 卷起了蕭思淵的衣角, 将他的影子無形中擴大幾分。低頭看着自己腳下的黑影,蕭思淵一時也辨認不清楚, 自己在聽到沈绫昀這個名字之後,心中的情緒到底是如何的。
明明是怨恨嫉妒的, 可又冥冥中覺得就該如此。萬般的怒氣不甘,卻又找不到可以宣洩的地方,積壓在心裏,悶的他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再次仰頭,屋中的燭火已經熄了, 他好似能想到白蕪窩在被子裏沉沉睡去的模樣。
他下意識的低頭笑了笑, 随後卻猛然愣住, 眼中的神色也逐漸成了自嘲。
她總歸還是回來了,沒有離開, 不是嗎?
立時握緊了拳頭, 蕭思淵平複着自己面上的戾氣,欲要邁步上前。
“殿下。”
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道女聲。
面帶不悅的轉頭, 蕭思淵看着眼前表情瑟縮的周欣苒, 不覺皺起眉。“不是安排了你, 住在另一處府中嗎?”
“明日便會過去了。”他出口就是對自己的驅趕, 周欣苒更加畏怯的抿唇。
不覺退開半步, 又與她隔開些許距離,蕭思淵沉聲問;“何事?”
将下唇咬了又咬,周欣苒像是才積攢起勇氣一般,忽然擡起頭,“殿下,我不服。”
“同為女子,我能看出來白蕪的心意,她絕不可能一心全在殿下身上!”
Advertisement
本就不耐,聽她說了兩句,蕭思淵更是一下子愈發冷下臉,低喝一聲阻下她的話語,“夠了!我們二人的事,從沒有別人插足的份。從來都沒有你的位置,讓你置喙這些。”
說完之後,他就徹底沒了心思多留,轉身就想要離開。
“可是殿下心中就當真沒有半分的嫌隙嗎!”周欣苒急切的喊了一聲。
腳步有些不受控制的頓住,蕭思淵沒有回頭,拳頭卻不期然的握緊。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周欣苒無聲的勾起唇角,“不如,殿下就試試她好了。”
夜色濃重,殘月的光照在地上,慘白一片。
——
白蕪是生生被熾烈的目光給看醒的。
自從回來後,她在淮橘的侍奉下便自顧自的去洗漱淨面,而後就自行睡去。全然沒有要等蕭思淵的意圖。
雖是輾轉反側睡的不沉,卻也是真的進入了夢鄉。
可突然就覺得一道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任憑她如何蹙眉翻身,都擺脫不了。如同蛛絲一般纏在她身上,讓她的呼吸都不覺緊了許多。
終于忍耐不住,白蕪猛地一下從夢中驚醒,額上冷汗涔涔,迷蒙的雙眼便看到夜色中有一個人坐在床沿上,自己的一只手腕還被他捏着把玩。
不免吓得驚呼一聲;“啊!”
火折子被刷的一下吹亮,照出蕭思淵一半的面容,幽深的眼眸淺淺帶着笑,輕聲安慰,“做噩夢了?”
一邊說着,還用手去擦她額頭上的冷汗。
認出是他,白蕪長松一口氣,困意也不覺消散了,語氣略帶抱怨,“你一直看着我做甚?”
“沒什麽。”擦完汗的手移向她的側臉,輕輕撫動着,蕭思淵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異樣,甚至隐隐輕笑着,“只是覺得你睡在我身旁,讓我很安心。”
無邊黑暗中,只有他舉起的一點亮光,刻意壓低的呢喃聲也顯露着鮮少的暖意。
白蕪忍不住失了神,仰頭盯着他看。
蕭思淵卻突然遮住她的眼睛,而後和衣側躺下來,手臂一伸便順勢将她整個團在了懷裏。感受着懷中的暖意,他安然閉上雙眼,“睡吧。明日,便得趕路了。”
“趕路?”被他箍在懷中動彈不得,白蕪詫異問道。
“嗯。”輕哼一聲,蕭思淵像是已經有了困意,說話也含糊起來,“父皇的命令,要我和二哥一起收複南梁。”
懷中的身軀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安穩下來,蕭思淵沒有再睜眼睛,只是更加用力的圈起胳膊。就像是想将她就此按在血肉裏。
不多時,就聽到蕭思淵平順的呼吸聲。
白蕪卻睜着眼睛,心中煩亂。直到了屋中的光線都快要亮起時,才終于昏昏沉沉的閉上眼。
第二日一早吵醒她的,便是府中的嘈雜聲。
白蕪嘤咛一聲,滿是不情願的睜開眼,耳中便傳來一聲輕笑。
她茫然看去,就見早就醒來的蕭思淵正撐着胳膊,半卧着凝望她。
“先起吧,在馬車裏可以繼續睡。”揉一揉她的頭發,蕭思淵将她從被子裏抱了出來。不像之前仔細為她梳妝,只等她洗漱之後,就匆匆挽起頭發。
而後找來一張面紗,遮住了她的半張臉。
門被叩響,傳來林嬷嬷的聲音,“殿下,時候不早了。”
“好。”對外應了一句,蕭思淵不做多想,就徑直将白蕪抱了起來。
推門出去。
從他懷中艱難探出頭,白蕪就發覺府門外已經站了不少将士,正列隊等着他。
只看一眼,就慌亂的重新埋頭進他懷裏,怪不得要遮住她的面容。倘若是她被認了出來,只怕又是不少麻煩。
單手安撫的拍拍她的後背,蕭思淵用眼神掃視一圈,便壓的他們都不敢擡頭好奇打量。
精良軍馬中,一輛寬闊的馬車就顯得格格不入。
蕭思淵徑直抱着白蕪,一同坐了進去。
裏面鋪着厚厚的絨毯,足以讓她側身躺下來,墜在上面的香囊散發着幽香,一旁堆了幾本書和圖紙,另外就只有一個雕花木食盒。
“時間匆忙,便只好委屈你在這裏吃些東西墊墊了。”蕭思淵拿過食盒,打開遞給她。
直到此刻,白蕪才真切的發覺,昨夜他說的都不是假話。食不知味的咽下兩口糕點,她推開蕭思淵繼續喂她的手,眼睛直直看向他,“為什麽要帶上我?”
她那圓圓的眼睛,真的很像乖巧的小動物。蕭思淵卻轉眼避開,将手中的山楂糕放入自己口中,半晌才給出一個答案。
“我舍不得阿蕪,想與你時時刻刻都相見。”
讷讷張開雙唇,白蕪委實沒想到是這個回答,反倒無措起來。
馬車移動,速度雖快卻平穩,外面還有将士們的馬蹄聲。蕭思淵掃去指尖的殘渣,将她抱起,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輕道:“再睡一會吧,”
“蕭思淵,我可以不去嗎?”白蕪看着虛空處,輕聲的問道。
手掌卻一下下輕拍起她的後背,蕭思淵意有所指的回道;“這是最後的困局了,阿蕪。等這些結束之後,我便真正算是大權在握,誰也不能阻礙什麽了?”
他終究還是那個,野心勃勃而目标明确的皇子。
——
軍營駐紮在山林中,行軍數日,這裏和所謂的南梁邊境相距不遠。
甚至隐約能看到對面山頭上,南梁将士們行走的蹤跡。
主帳之中,白蕪正在冒着熱氣的浴桶中閉目養神,可眉頭卻一直緊緊皺着,心思怎麽都靜不下來。
帳簾突然被人掀起,白蕪驚的躲入水下,對着屏風喝道:“誰!”
卻走出了蕭思淵的面容,他胳膊上還搭着給白蕪尋來的新衣服。
雖是放松下來,可另一種羞意襲上心頭,白蕪局促的指揮,“你把衣服放下就先出去。”
蕭思淵又豈是會聽的。捏着軟布上前,不由分說的就将白蕪抱了出來。
身上的水漬,自然也就全打濕了他的衣衫。
蕭思淵盡力将目光控制在白蕪的面上,用軟布輕擦拭着她的身體與頭發,“軍營條件如此,委屈你了。”
話音中已漸起了嘶啞之意。
白蕪強忍着想忽視,可任控制不住越來越紅的臉頰。
到最後,他的動作也加重了幾分,擦拭的動作于他二人都成了折磨。
“好了。”終于把衣衫罩在了她的身上,蕭思淵掐着指尖,強忍着退開半步,低眸道。
手忙腳亂的給自己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