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刺殺花澈夜
===========================
商克男抽出枕在頭下的匕首,再次握在手中。此時花澈夜正背對着她熟睡,她只要下手迅速,從後背直插心髒,她肯定沒有任何痛苦離開。
時間在一呼一吸中緩緩流過,下定決心後的商克男,緊緊攥住匕首,緩緩舉在身前,眼睛盯着花澈夜的後背。雖然山洞裏寒氣森森,但是此時商克男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握着匕首的手心已經滿是汗水。就在這時,洞裏突然響起了一聲叫喊,吓得商克男身體一顫,趕忙收回匕首到枕下。
她轉過身,面向洞口,心想自己是不是暴露了,被其他士兵發現了,但她觀察半天,五個守夜的,兩個看向洞外,三個在低頭玩牌,其他人全在酣睡。
出于謹慎,商克男坐起來,走向洞口,想要确定她們是否注意到自己。她走到守夜士兵身邊,蹲下來烤火問,“幾位姐姐,你們剛才聽見動靜了嗎?”
“是陸己在說夢話。她晚上只要夢見自己女兒就說夢話,沒有事,回去睡吧!”其中一個守夜士兵回。
“那她一定很想她女兒。”商克男喃喃道。
“都是至親骨肉,誰不想啊!”另一個守夜士兵望着洞外月下泛起白光的冰川,心中泛起酸楚。
沒想到,這些NPC的感情這麽豐富。商克男蹲在火邊望着已經有些微弱的火苗在心裏感慨。她們不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人,卻把自己當成真正的人生活。想到這裏,商克男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自己是不是一個真正的人呢!是不是自己也是某個世界裏設定的NPC!
商克男默默回到床塌上,再次摸上那把匕首。這種深奧的,她找不到答案的問題讓她頭疼欲裂。如果同樣是NPC,她又有什麽權利去剝奪別的NPC的生命!這樣的自己和豪無人性的劊子手有什麽區別!
商克男握着匕首的手控制不住的發抖,她這一生,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麽猶豫不決過。
殺與不殺,這是一個問題!
最終,在月落西頭之時,她還是沒有下手刺殺花澈夜,而是疲憊的昏昏沉沉睡着了。
翌日清晨,經過一夜休息,花澈夜手臂恢複許多,她起身穿上盔甲,看了看身旁還在熟睡的商克男,示意大家小點聲。
衆将士醒來後井然有序的開始工作,有幾個人拾起犧牲在龍枯峽谷将士的遺體,更多的人采冰,将冰塊壘好,等待馬車一到後,直接放入馬車中。
花澈夜頂着厚重的黑眼圈出洞,被将士看到後笑問,“将軍昨夜沒有睡好?”
Advertisement
花澈夜點點頭,笑道,“沒睡踏實。”
其中一個将士開玩笑說,“都是陸己昨晚說夢話,害的将軍沒睡好!”
陸己遠在一裏之外處撿犧牲将士遺體,聽不到,自然無法反駁。
商克男醒後,見洞裏空無一人,一種被抛棄的恐懼和孤獨頓時将她席卷,她立刻跳下床板站起身,“梆啷”一聲,匕首順着她身體掉在地上,商克男慌張的把匕首撿起來放好,心想還好這時洞裏沒有一人。
将軍是不是看到我身邊有匕首?商克男不安的想,她看到後會怎麽想?會不會想到我要刺殺她!
帶着被識破的恐懼和不安,商克男走出山洞,見到不遠處冰面堆起一方柴火,所有人都圍在柴火旁,便朝那裏走去。走進後,她才發現柴火上放的是将士們支離破碎的屍體。
花澈夜站在隊伍之首,緩緩的拔出腰間長刀,衆将士紛紛追随,抽出腰間的刀,将它舉起,刀尖指向湛藍天穹。
悲壯又蒼茫的歌聲響起,衆将士們齊聲唱:
“行行重重兮,将士生別離。
行行且且兮,天涯安英魂。
行行漫漫兮,星河遙相望。
行行戚戚兮,還做鳳鳴人。”
随着花澈夜一聲“收刀”,衆将士紛紛收刀,将刀插在自己身側冰面上,單膝下跪,垂頭哀默。
花澈夜接過火把,點燃柴火。火光轟隆隆而起,火苗越蹿越高,發出啪啪的響聲,很快燒到柴火上将士的殘缺的屍體。
千裏冰封的峽谷中,火焰熊熊上竄,戰歌徘徊。
故人已去,生者哀默。
商克男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她所信奉的宗旨只有一條,只要不犯法,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商克男所有的底線,幾乎都徘徊在法律的邊緣。道德、信仰在她看來就是那些愚蠢未開化人的自我麻痹、自我陶醉、自我瞻仰的笑話。這世上,只有利己,才是正道,那些打着信仰與情懷,甘願犧牲自己、奉獻自己的人,在商克男看來都是愚不可及的存在,她以為那些人并沒有活得通透,等他們通透了也就不會這麽傻了。
在肅殺千裏的荒涼之地,在兩岸峭壁的峽谷之間,聽着鳳鳴國守軍哀痛卻又堅定的悲歌,她對自己堅持信奉的利己主義産生了強烈的動搖。
接應的士兵已經把花澈夜斬殺赤血蚺的消息帶回月盈城,月盈城中百姓歡呼一片,紛紛出城迎接。
花容當時回去拿武器,被文羽發現,扣在将軍府不讓她出去。現在花容聽到花澈夜斬殺赤血蚺的喜訊,開心的一躍三丈,跨上馬就往城門口來,興沖沖的等花澈夜凱旋回來。見到隊伍身影時,就策馬狂奔,身後雪花飛濺。
“姨母!”花容興沖沖的對花澈夜揮揮手,花澈夜見到狂奔而來的身影就知道是花容。
花容趕到花澈夜身邊,又興沖沖叫了聲“姨母”。花澈夜沒有應她,略略看她一眼,不怒自威的神色讓花容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将軍,你回來了!我聽說你斬殺赤血蚺,你沒有受傷吧!”
“赤血蚺不是我一人殺的,是張三、葉癡和我三個人合力殺死的。”花澈夜解釋道,眼中閃過一絲痛惜之情。
花容向來不會察言觀色,根本沒有注意到花澈夜此時心境,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我當時回城拿武器,被文軍師扣住,她派了好多人看着我,不讓我跟去,要不然殺赤血蚺肯定也有我一份功勞。”
花澈夜敷衍的嗯了一聲問,花容美滋滋的騎着馬往隊伍後面來,見到垂頭喪氣的商克男,更是沒有任何眼力,大叫聲,“葉癡,你這回立大功啦!”
因為信仰的動搖,商克男在回去的路上,寡言少語,騎着張三的馬,走在隊伍後面。商克男見是花容,收斂自己黯然的神色,陪她笑說,“花容,你拿武器拿哪裏去了!等你也不回!”
花容嘆口氣,開始倒苦水。商克男應承聽完道,“文大人也是為了你安危,你不要怨她了。”
“那是,我當然不會怪她,就是覺得可惜,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麽好的機會!”
商克男心想,你要是親眼目睹那番煉獄景象,就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了。
“咦,你騎的不是張姐的馬嗎?她人呢?”張三的馬通體漆黑,只有兩眼間橫着一條白色毛,花澈夜就給這匹馬起名叫“橫雪”賜給張三,當時花容也在,所以印象深刻。
“張姐她……犧牲了。”
“啊!”花容此時才想起花澈夜臉色不好,喃喃道,“怪不得姨母打了勝仗卻沒有任何喜色,看來又要選貼身侍衛了。”
就算一時不殺花澈夜,商克男也不願意放棄這個能走捷徑讓自己回到地球的機會。聽到花容這麽說,她對貼身侍衛立刻産生了興趣,或許哪一天自己真的下定決心殺花澈夜,貼身侍衛是最合适的職位。
商克男,“那你看我如何?”
花容撅嘴瞪眼道,“你不可以,你還做我軍師呢,可不能做姨母的貼身侍衛。我都想好了,等你回來後,咱倆一起去巡防,”花容說到這裏,身子湊過來靠近商克男,笑嘻嘻道,“又威武,又體面,最美的差事!”
文羽站在城門口,同百姓一起迎接花澈夜,見花澈夜幾乎毫發無損,欣慰的笑着走近,叫了聲将軍。
花澈夜下馬同她一起往将軍府走,同文羽講龍枯峽谷經過。文羽聽罷,愁眉緊鎖,“将軍,這禦妖術可是盧國之人的看家本領,彈丸小國,若沒有禦妖術,頃刻被踏平。看來這盧國,我們不得不防。”
花澈夜颔首微微點頭,“今年獻給魯王禮品,再多加兩箱絲綢,同時,把那個赤血蚺的頭顱砍了,一并送過去。”
文羽不解,“将軍,我們每年給魯王送禮,都是紙硯筆墨之物,今年你特意吩咐準備的金銀各一箱,怎麽還要加絲綢!況且将那赤血蚺的頭,送過去,又是何意,将軍此舉,我倒是看不懂了。”
花澈夜:“我們和顯國交好,少不了魯王的幫襯,送他禮物,全是我個人之舉,随我心意。況且,我聽說赤血蚺頭骨可以辟邪,希望他從此身邊邪獰全無,也算是我對他的祈福。”
文羽颔首道,“好,我這就去辦。”
“東西呢,還是等到六月再送,不過信要現在送過去,我回府就書信一封給魯王。”
文羽應聲道,“将軍剛剛大戰歸來,這些微末之事,屬下代勞就好。”
“那也好,寫完呈與我,我們一起參謀。”
這一路,文羽未見張三身影問,“将軍,張三她……”
“戰死了。”花澈夜嘆了口氣,“五年七人,皆因而我死。”
“将軍不必過疚,她們是您的守衛,也是鳳鳴國的将士,她們是為鳳鳴獻身,而不是将軍。”
花澈夜苦笑,“每次你都是這麽安慰我。”
文羽:“新任人選之事我下去安排。”
花澈夜擺擺手,“此事先放一放,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