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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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門熟路地來到班裏，裏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幾乎都是生面孔，唯一有幾個看着眼熟，初中好像是一個班的，但牧落一個暑假就忘了人家叫啥，關鍵是也不熟，從沒特地交流過。
他找了個旁邊沒人的角落位置，把書包往上面一擱坐下了，放眼望去，也不怪人說社牛就是了不起呢，這還沒多久，班裏就已經零零散散分出好幾個小團體了，個個聊得熱火朝天，開始稱兄道弟認姐妹，這仿佛是開學的某種特定儀式，有的人一天就能把全班人的名字記住，第二天甚至去隔壁班交友，而像牧落這種就屬于沒興趣加臉盲，初中三年到最後連人名字都沒記住，沒什麽特點的長相他轉頭就忘。
牧落一臉麻木地坐在位置上發呆，一般像他這種一看就不喜歡交際的存在，時常都會被班級無視，淪為邊緣人物的存在，只有叫交作業的時候才勉強在腦子裏搜尋一下這人的名字。
沒過一會兒有只手就在他面前揮了揮，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蘇寧走到牧落旁邊的位置上把包随意一扔就拉開椅子坐了下來，開始啃她帶進來的包子，依然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仗着自己穿的褲子就大張着腿坐，矜持兩字仿佛不存在于她的字典裏。
醬肉包特有的濃郁味道精準在兩張課桌之間散發着，弄得牧落生理性地使勁分泌口水，但他其實并不愛吃外面的包子，因為大多數都有蔥，即使吃他也會把餡扔掉，只吃外面那層被湯汁浸透的面皮。
一個包子不夠，蘇寧吃完了一個又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個繼續啃，這次是芽菜餡的，牧落在旁邊翻了個白眼。
等蘇寧一連幹完兩個包子，牧落以為她還要掏第三個出來時，她終于是拿出紙巾一抹嘴，将塑料袋卷起來打了個結，扔進了後面的垃圾桶。
包子吃完，人也陸陸續續都到了，這時候季秋燕老師拿着名冊走了進來，穿着一身黑白相間的長裙，盤了個頭發，一上講臺就從桌上拿了半只粉筆，往黑板上洋洋灑灑寫上了自己的名字，轉過身的時候教室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大家各自都找了個位置，個子太高的自覺坐到了教室最後，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之後的座位安排了。
“我叫季秋燕，是你們班主任，教語文的，接下來的三年時間就由我來帶你們。”
她粗略地掃視了一下所有人，然後看了看表，八點二十五了，還有兩個座位空着。
“可能你們有些以前在初中部的同學聽過我的名字，高中有個姓季的老師出了名的嚴厲，是個母老虎，天天在教室裏扯着嗓子吼，跟要吃人一眼。”
說到這的時候，下面有幾個沒憋住笑了出來，季秋燕臉上也帶着些許笑意，本來就是在活躍氣氛，開學第一天沒必要那麽嚴肅。
“但我要跟你們說的是，他們沒說錯，我還真的就是那麽嚴厲，只不過我不像其他老師一樣定一張表的規矩讓你們遵守；我只有兩個規矩，一個是守時，還有一個，就是這三年裏面，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個我們班的同學，哪天給我帶回來一個學校處分。暑假該瘋的也瘋得差不多了，到了高中，也差不多該收收心了。”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又掃視了一遍教室，把在座不少平時就不怎麽老實的同學盯得背後一涼，總覺得她那副笑容後面藏着把刀，短時間內他們是不敢造次了。
“好了，先不說這些，第一天輕松點，我先來認識一下各位。”
季秋燕又收回了作為班主任的威嚴，回頭瞄了一眼黑板上面的鐘。
“首先，咱們班有四十個人，現在已經八點二十九了，我剛剛看了一下，我們還有兩個空座位。”
正好在蘇寧和牧落背後，那是靠近班級衛生角的位置，挨着垃圾桶，也挨着後門，沒多少人願意坐那兒，要是早上趕作業或者上課開小差，能被在後門巡視的班主任一抓一個準。
“看來一會兒去搬書的同學已經內定了兩位了。”
季秋燕對于開學第一天違反規則的學生不會要求太多，一般都是讓幹點體力活兒就過去了，當個被志願者使用。
“只有一位。”
話音剛落，一個身影踩着八點半的點就從前門大步邁了進來，停在門口沒動，懶散地靠在框上，班裏此時也騷動了起來，有男生默默在下面說了個單字的髒話，好幾個坐一起的女生開始交頭接耳無聲尖叫。
誰也沒想到這班裏還會來個酷哥，模樣不能說是神顏，但在整個學校裏絕對數一數二，從側面看就能發現他的鼻梁十分高挺，有一點混血的感覺，這便已經是一種優越性了，關鍵是他還比大多數高中男生高，這要放在學校籃球隊，絕對能當個宣傳門面。
然而牧落之前就已經困得逐漸在渙散的瞳孔此時猛地聚焦了。
這不就是之前被他形容成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标準長在臉上的那個慫貨。
“喲，挺準時啊。”
季秋燕沒忍住調侃了他一句。
“...沒找到教室。”
韓起撓了撓後頸，給了她個理由。
“站直。”
韓起迅速端正了态度，背着手站得筆直。
“那正好，不認識路一會兒你跟人一起搬書的時候多跑幾趟就熟悉了。”
“......”
韓起無話可說，以為賣慘就能被放過，結果這班主任段位更高。班裏傳出幾聲忍俊不禁的笑，季秋燕也有點好笑，擺手讓他進去了。
韓起如被大赦，趕緊往後面走，他從一進教室就看到了那唯二的位置，當時牧落剛好撐着臉盯着桌面放空，他只發現前面那個女生特別眼熟，但沒多想。
直到被允許進來後轉頭剛好和沒來得及低頭的牧落對上視線，牧落蒙了，他也蒙了。
瞬時各種各樣的疑問填滿了韓起的腦袋，至于為什麽他會如此巧合得和自己一個班這種問題早就抛之腦後，他有一個十分重要的事情現在就想知道答案。
于是在全班同學的目送下，就見他在蘇寧那一排停了下來，對着坐在靠裏位置的牧落一臉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昨晚為什麽不同意我的申請？”
此問題一出，全班一片嘩然，反應最大的當屬坐在旁邊的蘇寧，她當然也認出了韓起是昨天被牧落打抱不平的那個，只不過她沒想到在她走後，竟然還發生了這麽勁爆的事，什麽叫昨晚為什麽沒同意申請，什麽的申請，回家嗎？她的頭來回轉，看看韓起又看看牧落，一場英雄救美後被纏着說要以身相許的大戲開始在她常年被八點檔電視劇占據的腦子裏上演。
沒意料到他會來這出的牧落此時已經迅速埋下了頭，似乎對自己手上的筆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嘴唇緊緊抿着，估摸着已經在內心裏把韓起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好了好了啊，有什麽愛恨情仇等放學慢慢說去。”
季秋燕只當是這倆認識，在那兒鬧別扭，拍拍桌子趕緊讓韓起坐下。
後者看了一眼牧落留給他的腦袋頂，沒再說話，跨了一步拉開凳子在牧落後面坐了下來。季秋燕翻開了手中的花名冊。
“自我介紹什麽的就不用了，我點個名，大家站起來答個到讓大家認識認識就行了。”
聽到這個的時候，班上絕大多數同學都松了一口氣，不約而同都慶幸着班主任沒有讓他們還要專程站上去做個自我介紹。
這仿佛是每一屆新生的必備環節，也不知道是哪個老師先興起的這個傳統，說是交流感情，促進同學愛，于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姓名年齡興趣愛好統統往外說，通常就那麽幾個模板似的詞語相互組合，沒多少新意，一個個快速說完就趕緊坐下，走個過場，生怕被多看幾眼。
偶爾能碰上幾個愛整活的主，完全沒有心理壓力，給他個麥克風他能還你一場單口相聲，屬于是從這時候就奠定了以後班裏的社交達人是誰。
然而說是說完了，社恐的還是恐，緊張得一個名字沒記住，社牛沒兩天連隔壁班的名字都記住了。
人生仿佛就逃不了那命運一般的自我介紹，上學的時候，工作的時候，相親的時候，要是沒點特別之處，最後真正記住你的人攏共也沒多少。
季秋燕開始喊名字了，這時候牧落就得緊盯她的嘴唇，直到捕捉到自己的名字，其實他不費這個精力旁邊蘇寧也會在念到他時用胳膊肘提醒他，但牧落時常都會在別人用正常語速說話時特意去訓練自己解讀唇語的速度，他需要抓住對方每次咬字時嘴唇和牙齒的位置，以此來判斷讀音，最後将其組合在一起，很費神，往往中間不小心晃個眼沒捕捉到重要詞彙就會整個亂掉。
而像這種單獨的名字對他來說也是極其有難度的，兩三個字的讀音時常都是一帶而過，如果說一句話中間漏個看不懂的詞還可以靠猜，那名字就只能靠編了，其中字裏帶前後鼻音的對他來說更是尤其難分辨，這種和嘴部沒什麽太大聯動的音節在他眼裏就是一模一樣的，真要分清楚只能靠寫。
“牧落。”
牧落緩緩站了起來，沒有開口，但是季老師點點頭就示意他坐下了，随後她沒急着繼續念名字。
“牧落同學的耳朵生了病，所以他聽不見你們說話，以後你們要找牧落同學的話記得當面說，他看得懂唇語，以後大家就好好相處。”
沒有什麽多餘的話去介紹，也沒有特意要求班上的同學去關照他，雖然在聽聞此話後仍有不少感到驚奇的同學回頭去看他，但牧落十分感謝季老師能這麽說，他真的不想受到太多特殊照顧。
這一小插曲只是一瞬，班級很快又将注意力轉了回去，季秋燕又陸續念了幾個名字。
“韓起。”
牧落感覺到自己背後的桌子動了一下敲在他的椅背上，一回頭對方果然站了起來，此時正居高臨下往自己這兒看，猝不及防又對上了視線，只見他友好地笑了笑，牧落立馬轉了回去。
“金冬。”
半晌沒人站起來，季秋燕又念了一遍，發現确實沒人，便用筆在那個名字旁勾了一筆，看來這就是那個遲到的了，韓起微微挑眉。
這貨不會昨天喝酒睡到現在都沒醒吧。
“起哥...起哥！”
韓起正尋思是哪兒的小鬼大白天出來喊他大爺名字，回頭正巧看到頂着個黑色寸頭的金冬，四肢并用趴在地上鬼鬼祟祟從後門溜了進來，正愁怎麽才能不引起注意地挪到位置上，看到旁邊竟然坐着韓起，一時狂喜，立馬壓低了聲音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求救。
“我還能怎麽幫你..？”
韓起翹着椅子，眼睛一直看着背對自己坐着的牧落，他聽不到自己這邊發生的動靜，但此時正将身體微微前傾，有點坐立不安。
韓起不知道是自己一直盯他的緣故還是真有三急。
“你就幫我盯着老師，她沒看這邊了你就給我打個信號，我就坐上來。”
“哦。”
韓起若有所思。牧落要是知道金冬認識自己，會意識到被騙了吧。
“好了嗎？”
“嗯。”
“真的？”
“嗯。”
聽聞後金冬立馬弓着腰往位置上坐。
随後韓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還沒來得及起身的金冬吓得腦袋都撞在了桌肚下面，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了這邊。
“季老師！”韓起舉手，随後指了指自己旁邊：“金冬在這兒呢。”
“！！！”
韓起我c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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