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淨魔陣
演武場上，前所未有的熱鬧。
內門弟子孤舟劃下生死劍訣，挑戰忘歸峰親傳弟子雲衣，這消息傳遍了仙宗上下。
放在以前，估計不會有這麽弟子前來觀戰，畢竟雲衣是出了名的廢柴，可如今她不僅築了基，還煉制出烈火丹，讨論度正高。大家都等着看，她還能帶來什麽樣的驚喜，又或是敗在孤舟手下，就此殒命？
臺下弟子們交頭接耳，“喂，你壓了誰啊？”
“當然是孤舟啊！”那弟子小聲道，“我有小道消息，這人修為其實早就能結丹了，就為了能和雲衣生死劍訣，才生生壓制，這親傳弟子之位啊，他是勢在必得。”
“可我壓了雲衣。”
“你是不是傻？”
“我今日去藥堂兌換烈火丹時，那場面可火爆，大家都搶着買呢，我想她萬一能煉出厲害丹藥，說不定能壓制孤舟呢。”
“這可是劍訣，磕丹藥有啥用啊？”
……
弟子們議論紛紛，只言片語飄入前來觀戰的臨風、青落耳中，臨風湊到青落身邊：“四師弟，今日勝負，你下注了嗎？”
青落搖了搖頭，他對賭局之類毫無興趣，“我覺得小師妹能贏。”對陣魔使時，能準确判斷劍陣站位，并不是只靠運氣就能辦到的。
“巧了，我也壓了小師妹。”臨風一把折扇在手輕搖，望了望四周，“其他師兄妹怎麽沒來？”
“二師姐一向不現身人前，這種場合她肯定不會來，五師妹正為遠行做準備，無暇前來，至于大師兄，他沒來倒是有些奇怪。”青落道，“這一戰關系到咱們忘歸峰弟子聲譽，他身為大師兄，向來看重這些，還親自指點了小師妹劍術，今日為何不來觀戰呢？”
臨風一笑：“可能是戒靈鞭傷勢未愈來不了吧，誰讓他在戒律堂上逞威風呢。”
青落不解看了他一眼，怎麽覺得三師兄今日有些陰陽怪氣，那口氣，好像不滿挨鞭子的人不是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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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挨鞭子也要搶着來嗎？
正疑惑，兩道人影落入場中，正是劍訣的主角孤舟、雲衣到了。
孤舟執劍在手，看向對面的綠裳少女，她姿容清秀，身材纖細，拿着一把雪白靈劍，他看過的劍不少，一眼就看出這劍未飲過血，不過是華而不實，徒有其表罷了。
就如這把劍的主人，一臉涉世未深的神情，看起來不像是來決鬥的，更像是誤入此地的看客。
她太弱了。
就說七日時間能練出什麽來？
就算是她五個師兄師姐齊上陣教她，終究是朽木不可雕。他習劍以來，就以拜入長懷劍尊門下為目标，沒想到劍尊竟收了一個廢物做關門弟子，為了等這廢物修到築基，能接受劍訣挑戰，他都等了快三十年了。
他并不想要雲衣的命，只想要這親傳弟子之位，她既然擅長煉丹，就乖乖去煉丹不好麽？
“雲衣，你現在認輸，還可保住一命。”
他自以為寬容，卻發現對面少女根本就沒有認真聽，她看向滿座弟子們，似乎在找什麽人。
雲衣在弟子中看到了三師兄和四師兄，三師兄朝她做了個“必勝”的口型，四師兄沖她微笑颔首。
除了他們，搖光峰也來了不少弟子，雲衣一看過去，他們就齊聲喊着“師妹加油”，俨然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人，她不由有些感動，又聽有人高聲喊：“雲衣師姐，加油！”
循聲望去，原來是小梨。她在人群中對着自己揮手，喊得十分賣力。
人群中的夜小小見到這場景，眸中戾氣一閃而逝，明明是人人厭棄的雲衣，不知不覺間竟然得到了這麽多人支持，真叫人惡心呢。
“主人，蕭清寒沒來哦。”
雲衣皺了皺眉，蕭清寒在乎師門聲譽，還親自教導她劍術七日，是最不該錯過決戰場合的人，其他人都來了，他卻缺席了。
她這模樣，落在孤舟眼裏，是如此漫不經心。
他不由動了氣，生死劍訣之際，她竟然還走神？他長劍出鞘，“雲衣，出劍吧！”
雲衣亦收斂了心神。
孤舟神色自傲：“我的劍名為‘逐風’，顧名思義，是追逐風的速度，我之快劍，至今未逢敵手，就讓我領教一下，忘歸峰親傳弟子的實力！”
雲衣笑了。
快劍？
能快得快過驚鴻嗎？
輕雪出鞘，雲衣身形靈動，迎了上去。
松風居卧房之內，門窗緊閉，連一絲光都透不進來。
一心和一意守在門口，小臉上難言擔憂神色。
一心小聲道：“主人已經一天一夜沒出來了。”
一意道：“主人說了，不要吵鬧，讓我們在外面守着就行。”
“可是——”
“噓。”
一意讓他別說話了，四周又歸于安靜。
房間內情形堪稱詭異，每一寸角落都貼上了淨魔符，地上以靈石擺出淨魔陣，蕭清寒盤膝坐在陣中，源源不斷的魔氣自他身上散出，又被淨魔陣淨化，但魔氣濃郁，淨化速度如同杯水車薪，難以化解。
昨日差點刺傷雲衣，他又現入魔征兆，為了壓制魔性，他只得将自己困住。
這方法并不怎麽奏效，但好歹有點作用。
以往他不加控制，後果就是魔性激發，一劍殺了那些假的雲衣。魔龍會幫他遮掩魔氣，卻從不阻止他出手殺人，那時他可以毫不在意，如今卻不能不想辦法控制自己。
房間裏，魔龍低低笑着：“這種狗屁陣法，對我有什麽用？”
蕭清寒懶得搭理他。
“你心愛的小師妹正和人生死決鬥，你不擔心嗎？你自困此處，出去時她可能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她不會輸。”
“你就這麽相信她？”
“我相信她，你很不爽？”
被看破心思，魔龍輕哼一聲，“你早就入了魔，非要裝什麽人？你能控制魔性一時，還能控制一世？大開殺戒也不過是遲早的事。從來只有道者入魔，沒聽說過魔還能變回人的！不如放棄抵抗，和我徹底融合，讓我助你成為當世最強者，一統人魔兩界……”
魔龍說來說去都是這套說辭，蕭清寒都聽膩了。
只是，魔變成人，真無可能嗎？
他不會告訴魔龍，婆娑仙島上，尚留有這一線可能。
閉目凝神一陣，他随手拿起身側的藥瓶，那是他讓一心買來的烈火丹，聽說雲衣煉制此丹能化去魔種魔氣，一次服下一顆即可，他卻是不假思索，一仰頭，把整瓶丹藥都吞了下去。
頓時蘊含的烈火之氣在丹田激發，丹田經脈如火燒般灼痛，這丹藥滋味并不好受，更何況他一口氣服下這麽多。
“哈哈哈。”魔龍笑聲猖狂起來，“這就是能克制魔種的丹藥嗎？嗯……這溫度倒是挺暖和的。”
他有意嘲諷，蕭清寒并不放在心上，他當然不指望烈火丹能對付魔龍，只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烈火丹可以說是靈火的一種，它感知到溫度，說明此界的靈火對它有影響。
婆娑島一行，看來是非去不可了。
演武場上，雲衣和孤舟的決鬥已至尾聲，孤舟沒想到，被他看輕的雲衣竟然有這樣的實力，他的逐風劍勢快如疾風，卻頻頻被雲衣看破招架，而她用的還是劍修弟子人人都會的九霄劍訣！
九霄劍訣只是入門基礎，怎麽能比得過他自創的逐風劍訣？
可他也不得不認清現實，如果不是他修為壓過雲衣一頭，他已經被入門劍招給打敗了！
逐風心一沉，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劍上，運起逐風劍訣最強一招，頓時劍光縱橫，無數靈劍向着雲衣疾飛而去。
與此同時，圍觀席上，夜小小藏在袖中的手微動，忽一把扇子砸在了她手上，眼看就要完成的法訣竟被打斷。
夜小小一怒，順着扇子扔來的方向看去，臨風笑着将扇子拿回，邊賠禮：“抱歉抱歉，手滑了。”
這死狐貍，壞她好事！
夜小小白了他一眼，再看向場中時，已錯失了暗算雲衣的最佳時機，雲衣劍勢流轉，冰霜凝結，将孤舟化出的所有飛劍凍結成冰，劍意再運，飛劍碎了滿地晶瑩，孤舟亦被劍意所傷，吐出一口血來，半跪在地，“這、這是什麽劍招？”
雲衣道，“九霄劍訣第七式的變招，昨天剛想出來，還沒來得及起名字。”
噗——
孤舟又吐出一口血來，他竟然敗在了無名劍招之下！敗給他認為是廢物的女子，他雙眼充血，忍辱道：“願賭服輸，要殺要剮都随你。”
雲衣利落收劍回鞘，“這樣吧，我也不要你的命，但是以後誰要挑戰我，必須先過你這一關，你願意不？”
孤舟愣住了，就這個條件？既不要他的命，也不羞辱他？
回想自己之前的言行，他羞愧低下頭：“我同意。”
雲衣滿意點了點頭。
圍觀人群開始一波波往外散去，雲衣竟然贏了！不少人還在津津樂道那最後一劍，九霄劍訣的變招，真虧她能悟出來！
不管他們會如何議論，經過烈火丹橫空出世和這次劍訣之後，忘歸峰小師妹雲衣的名字，在仙宗弟子心中的印象都将與以前不同了。
雲衣也欲離開時，見一人逆着人群站着，微風拂動他雪白衣擺，有一片落葉在他肩上他也未察覺。
不知他什麽時候來的，但見了他，她心中那抹擔心總算是放下了，她快步跑過去，忍不住想和他分享喜悅，“大師兄，我贏了！”
“我看見了。”蕭清寒道：“做得不錯。”
她的喜悅發自真心，笑容分外燦爛，如此耀眼，讓他看入了迷。
“對了，師兄，你的傷如何了？”
“沒事。”他從袖中取出一物，交到雲衣手中。
“這是？”
他給完東西就走，叮囑道，“回去再看。”
到底是什麽值得這樣神神秘秘？雲衣懷着疑惑回到了忘歸峰小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