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
路銘的手術定在下個禮拜二。
這個禮拜一直忙着術前的各種準備，把路銘弄得有些疲憊。
路銘不大愛說話，每次小護士來查房他都表現的很安靜，話都不多說一句，偶爾護士緊張，紮不進去針他也只是笑笑，從沒有發過脾氣，一來二去，護士站的人也對他有了很大的改觀。
得病的人那麽多，不見得都是不好的人。
術前準備和術後護理手冊每人一本，護理的原本是留給家屬用的，路銘想着自己也沒有什麽親人，索性一并都要來，無聊的時候就翻上幾頁，上面的文字寫的繪聲繪色，他還真有點怕會下不來那張手術臺。
一開始路銘覺得自己不大在乎手術，後來才發現自己有多麽緊張。
一旦得到了某樣奢求許久的東西，就會比曾經更加畏懼死亡，畢竟，幸福來的那麽晚，都沒有享受過就死了真是太虧了。光是想想就讓人覺得惋惜。
關沛進來的時候路銘正站在窗子前看着外面往來的車輛。
他最近雖然瘦了，但是氣色好了很多，不像以前死氣沉沉的樣子，路銘屬于那種即使站在那裏不說話也會吸引目光的人，關沛一進門眼睛就被窗邊的人帶了去，他承認路銘是變了許多，但就算他變了，他在自己心裏的分量好像并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許多，大概真的有一類人，你越是和他相處，就越是發現自己更加的喜歡他。
『你來了？』
路銘轉過身對關沛笑笑『門診結束了？』
關沛點點頭，把從食堂打好的飯菜擱在桌子上。
『看完最後一個，趕着就過來了，你餓了吧？』
路銘愣了片刻，笑道『剛剛沒有，你一說，我覺得餓了。』
語畢，四目相對，兩個人相視一笑。
食堂的飯不算多好，好歹幹淨，大大小小的餐盒擺滿了整個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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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二手術，你怎麽樣？』
暖水壺裏的水空了，關沛皺眉，提起暖水瓶走了出去，路上碰見一個患者的家屬耽誤了一會，打滿水回去的時候桌上的飯菜紋絲未動，路銘也還那樣坐着沒動地方。
『怎麽？這些都不想吃？』關沛作勢又要出去『那我再去買點回來？』
路銘叫住他，搖搖頭。
苦笑道『你們那個小冊子寫的太好了，我現在看見手術倆字就怕。』
關沛愣了兩秒，而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小冊子是什麽。
走過去拍拍路銘的肩膀安慰道『你別看那個了，我比它懂得多，你問我吧。』
路銘扭頭看着關沛近在咫尺的臉半天沒有說話。
他現在特別想問一句話。
一句他很害怕答案的話。
路銘張張嘴，話到嘴邊卻沒法開口，沉悶的低頭不語。
『怎麽了？』
關沛笑道『你不都說了沒事麽，不用怕。』
『我不是說這個。』
路銘擡起頭對上關沛的眼睛。
『關沛，你是真的要和我在一起麽？』
關沛臉上瞬間僵住，他沒想到路銘會說這句話。
『你說的和我在一起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樣麽？』路銘搖搖頭，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對『我的意思是，你是打算治好我的腿之後就和我說拜拜麽？』
不自主的握緊拳頭，關沛深深吸了口氣，他從未發現自己會帶給路銘如此深切的不安。
『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路銘神情複雜的笑了笑『我也不明白我是怎麽想的，我只是想着你別為了覺得做的事對不起我而對我說那種話，畢竟你有更好的選擇，男的也好，女的也罷，任何一個人都比我強。』
關沛定定的看着路銘平靜的雙眼，心中苦澀異常。
『路銘，你不比任何人差……』
路銘啧了聲『我什麽樣我很了解，你別給我戴高帽，我其實一直想找個機會把這些和你說明白，真的，關沛，你再好好想想，我……我配不上你，這不是自我貶低，這就是實話，』
『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你那會利用我，你也有你的無奈，我不能因為這些就把造成我現狀的恨意都歸結在你身上，我自己也有很大的問題，所以，你就算就此離開，我也能很平靜的接受。』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麽？』
把心裏的所想都完完全全的說出來，路銘松了一口氣。
這些話，從第一天住院開始路銘就想說出來，他怕說出來關沛就真的走了，所以貪戀了幾個禮拜。
貪戀一個人的溫柔，貪戀一個人的臂膀，貪戀一種自己從未得到的東西。
貪得無厭，路銘大概深切的體會了這四個字。
許久，關沛伸出手狠狠的把對方的腦袋摟進自己的懷中。
他現在非常想要一個枷鎖，把他和路銘狠狠的鎖在一起，再也沒法打開，這樣是不是就會讓那個人的不安少一點。
『我不明白。』他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知道我這輩子都會在你的身邊。』
很明顯的察覺到懷裏的人繃直了身體。
『這句話，我大概只會說這一次，你可要聽好了。』
關沛俯下身體，将嘴唇湊近那人精巧的耳朵。
『路銘，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