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綁架

王宮裏到處都是“抓刺客”的叫喊聲, 各宮各殿紛紛戒嚴,禦林軍全體出動,揚言一只蒼蠅也不能讓它飛出去。

藏弓不是蒼蠅,卻比蒼蠅還讨厭。抓大高個禦林軍的時候他就脫了铠甲, 換上宮人常服, 抓大高個宮人的時候他就脫了宮人常服, 再換上禦醫的官服。合宮攏共就那麽些職位品階,眼下就差娘娘、公主的花裙子沒被他試過了。

不過這麽折騰了一陣子, 先前的不痛快倒是消散了不少,他扮成禦醫的時候還潛進禦藥房抓了幾根千年老山參、上品紅鹿茸——惦記着自己做過的孽呢, 這番回去得帶點禮品, 不然沒臉見人家。

半晌之後繞到了宮門附近,宮門緊閉, 都已經布好陷阱守株待兔了。藏弓倒是不慌不忙, 随手點了幾個從庫房裏搜刮來的霹靂彈,瞬間破了陷阱和陣仗, 炸得宮門口亂成了一團麻。

闖出宮門後本打算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幸好這人一寸良心尚存, 想起了進宮時在登記冊上簽過二寶的大名, 于是又潛回去多扔了幾顆霹靂彈,趁機毀了登記冊。

毀完還頗有感嘆:熱武器太危險了, 禁一禁也好。

他駕馬快奔而去,趕往先前住宿的那個客棧。即将見到二寶了, 心情挺不錯, 卻不知怎麽,半道上右眼皮突突突地跳了起來,揉也揉不開。

他隐隐生出擔憂, 小二寶沒錢付房費,不會挨店家欺負吧?

一路忐忑地奔回客棧,藏弓丢下五兩銀子在櫃臺,抓住夥計就問:“我家二寶去哪兒了?”

夥計吓了一跳,被他抓得踮起腳尖,“什麽二寶?這位客官別沖動,有話放我下來再說行不行?”

“放你下來?你脖子上挂的這個是什麽?”

夥計捂住金絲囊,“這是我自己的!”

“放屁!”

藏弓一把扯掉金絲囊,打開檢查了一番。裏頭确實是二寶的碎蛋殼,那張失效了的黃符紙還在呢——這夥計興許認為那東西是辟邪用的,也沒揀出來扔。

二寶最寶貝的東西在夥計身上,那二寶呢?

一想到有出事的可能,藏弓頓時覺得天雷滾滾,按着夥計就是一頓揍。夥計被揍急了喊掌櫃,掌櫃來了也不敢造次,只能客客氣氣請這位大人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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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坦白說先前叫二寶洗碗抵債,結果才洗了百來個人就跑了,還把後院圍牆挖出一個洞。夥計正好是在他腦袋鑽進洞裏的時候趕到的,扒褲子畢竟不體面,就拽掉了這個金絲囊。

藏弓一聽火冒三丈。

扒褲子?

百來個碗?

他娘的!

于是又丢下五兩銀子,把這夥計揍了滿頭包。要按照藏弓一貫的脾氣,光滿頭包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但他急着去找二寶,便難得大人大量了一回。

現在也沒別的心願了,就盼着二寶平安健康,別因為這個出什麽意外。

然而好的不靈壞的靈,二寶的意外來得很突然。

帶着松鼠翻過一座小山丘,二寶碰上了好心的旅客,駕着蒸汽車載了他們一程。

本來是件幸事,壞就壞在這輛車的主顧不但有錢還外露,車廂裏的銀元寶颠得嘩啦啦直響,交錯而過的人們沒有不回頭流連的,于是兩個時辰之後,他們在六翼族的一個山腳下被人截了。

截他們的是一路山匪。有錢人因為背後長了三對翅膀,全額上繳了錢財之後就被山匪放了。但二寶沒長翅膀,又沒錢,山匪便把他扣了下來,準備拿他當人質索贖金。

二寶哭唧唧地說了很多遍自己沒有家人,他們就是不信,把二寶押上了山,逼着二寶給家裏寫信。

當蒙眼布被人扯掉時,二寶啪叽一下捂住臉,“不要!我不要看到你們!我不要被滅口!”

山匪說:“想得美!趕緊寫信,得讓你家裏人認出來是你的字跡。”

二寶只好睜開眼睛,磨磨蹭蹭提起筆來,想了想,問道:“給我家黃牛寫行嗎?”

山匪:“你家黃牛識字?”

二寶:“嗯呢。”

山匪:“……”

五大三粗的草莽漢子哪知道文化人并不經常撒謊的操守,認定了二寶是在耍他,當即把大刀提了過來。

二寶慌忙擺手,“我重寫!不寫給黃牛,寫給人!”

于是又一會兒過去,二寶仰起腦袋,“那寫給一個在我家混吃混喝好幾天,臨走還偷了我的錢的人行嗎?”

山匪:“臭小子,我弄死你!”

二寶嗚哇一聲就開了嗓。都說了沒有家人沒有家人,不讓寫給黃牛,又不讓寫給火頭軍,唯一一個開慧的就是縮在他腳邊瘋狂哆嗦的松鼠,可叫他怎麽辦?

小可憐幹脆不合作了,啪地丢了筆,嗚嗚哇哇一通嚷嚷,還把細白的脖頸直接晾給了山匪,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架勢。

山匪見狀反倒放下了大刀,問身邊的喽啰:“臭小子嘴裏叨咕啥?”

喽啰皺着一張黑臉仔細分辨,“頭兒,在罵人。”

“罵誰?”

“罵一個火頭軍,說火頭軍把他害慘了,今天要是不來救他,他做鬼也不能放過火頭軍,下輩子投胎成火頭軍的爹,天天拿大扁擔抽他屁股瓣子,兩瓣抽成四瓣,抽完還要拿鹽水泡,泡完在上頭雕花,一半雕仙桃祝壽,一半雕壽比南山。”

山匪心情複雜,仿佛自己的屁股瓣子也疼了起來,說道:“這麽損呢,仙桃祝壽還好說,壽比南山怎麽雕?我看別費事了,直接砍了吧。”

喽啰說:“頭兒,砍了多可惜啊,你瞧他長得多俊,跟塊奶豆腐似的。反正他是慧人,留着玩玩?”

山匪嫌惡地瞪了他一眼,“沒事兒吧你?”

這喽啰一肚子馊泔水,倒也不是真的喜歡男人,就是興趣比較廣泛,從狐朋狗友那裏弄來了一種新藥,說這藥劑裏頭含有一種昔年只長在異妖族地界上的神奇草藥,想找個人試試效果。

他在山匪耳邊嘀嘀咕咕一長溜,山匪竟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決定先留二寶一命,看看熱鬧。

二寶再傻也知道危險,抱着松鼠爬起來就往外跑,可惜腳程太慢,才跑到山階旁就被按住了,被薅着頭發擡首仰面。

“啊!放開我!你們要遭報應的,六族早就統一了,你們不能這樣對我,這是種族歧視!”

“喲呵,瞧瞧這小嘴,叭叭叭叭的真能講。種族歧視是什麽?老子只知道這裏是六翼族的地盤,由我六翼人說了算!”

“頭兒,這小子哭起來梨花帶雨的,比娘們兒還水靈。”

“別廢話,趕緊去拿藥。”

二寶絕望了。他不知道這群人要拿什麽藥對付他,也不敢想待會兒自己會出現什麽狀況,但他想起了藏弓說過的話——疆域和王權的統一只是開始而已,人心的統一是個漫長的過程。

他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喽啰拿了藥來,強行掰開了二寶的嘴。

二寶被押着跪在地上,膝蓋磨破了,下巴也快被捏得脫臼,卻還是掙不脫。

他沒有痛覺,但不是個死人,他也會心寒。

都說好人有好報,到他這兒怎麽不靈了?神機還在時誰沒吸過他的血,他何曾因為種族不同區別對待過?

在場的要是有良心,都得喊他一聲爹!

眼看着二寶被欺負,松鼠急得鼠毛都要掉光了,無奈自己也被小繩綁着,除了罵街沒有任何本事。

等等,罵街?

松鼠心生一計,決定铤而走險。

它縮在二寶腿邊裝死,卻扯着嗓子喊了一聲:“大膽!何人敢辱我南極仙翁的門徒?”

“誰?什麽人在叫嚣,有種出來!”山匪把刀揚起,四處觀察,卻沒找到發聲點。

“南極仙翁在此,爾等凡人犯了大罪,還不速速棄刀放人!”

聲音又起,喽啰也慌了,捏着二寶下巴的手不由松了勁兒,“頭兒,怎麽回事,什麽南極仙翁?”

“閉嘴!”山匪不愧是當老大的,臨場應變能力不錯,大手一揮道,“哪個南極仙翁有這種尖細嗓,肯定是有人裝神弄鬼。都給我找,附近樹底、草叢都找,把整個寨子翻了也要找出來!”

一群人折騰起來,可剛才明明聽着聲音挺近的,就是找不到人影。那喽啰忍不住咕哝說鬧鬼了,被他老大賞了一個大耳刮。

山匪不信邪,豎着耳朵鉚足了勁要弄個明白,在二寶周圍轉了幾圈,視線突然就聚焦在了松鼠身上。

“不會吧?”喽啰問道。

“噓,”山匪叫他別說話,蹲下來盯緊了松鼠,“南極仙翁?是你嗎南極仙翁?”

二寶不敢動作,強打精神,“我看你們是吓傻了,跟一只松鼠講話。它就是個牲畜而已,你們做事講點格調行不行?”

山匪也覺得這行為很傻氣,一時惱羞成怒,親手鉗住了二寶的下巴,“行了,要真是南極仙翁,老子就看他怎麽救下這個慧人。先灌藥,再把松鼠叉出去,收拾幹淨紅燒!”

“唔!!別動我松鼠!不許你們……唔……噗哇!走開!”二寶企圖護住松鼠,無奈山匪的力道比喽啰更大,鉗得他牙床都在往裏收緊。

拗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拗不過,無助的眼淚滑到了嘴裏,叫二寶嘗到了一股鹹澀味兒。緊接着這股鹹澀味兒又被一股怪異的微甜蓋了過去,涼飕飕的藥液就這麽灌進了他的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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