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營救
山道上, 馬蹄裹紅塵,藏弓正好從此地經過,看見了側翻在路旁的蒸汽車。他下馬查看,沒瞧出什麽特別之處, 卻聞見了一絲絲炒熟的松子味兒。
藏弓心頭一緊——二寶和松鼠天天嗑松子, 汗毛孔裏都是這個味兒, 錯不了!
他立即跨馬向前追,沒過多久就遇上了一對頭發淩亂的夫妻。“站住!”藏弓叫住他們, 卻見他們立即跪下了,還合十了雙手求饒。
“起來, 我不是打劫的, 就問幾句話。”
夫妻倆松了口氣,相扶着站了起來, “這位爺想問什麽, 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請、請、請……”
“別請了, 怎麽吓成這樣。後邊那輛蒸汽車是你們的嗎?”
“是是是, 是我們的, 我們遇到山匪了, 車給砸壞了,還被劫走了五百兩銀元寶……”
藏弓不關心這個, 急着問:“是不是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搭你們車了?樣貌俊俏,眼睛很亮, 笑起來有小酒窩。”
“對對對, 是二寶小兄弟,他被抓上山去了,山匪要贖金, 你是他家人的話趕緊回去籌錢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贖金?
藏弓真有些哭笑不得。這實在太稀罕了,堂堂六國共主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勒索。
“我家二寶被抓去多久了?”
“半個時辰了,可能更久一點。”
“知道山匪的名號嗎?”
“這……”有錢人猶豫了瞬間,随即嘆了一聲,“惹禍就惹禍吧,救人要緊。他們的頭目名叫辛力瓦,是從庫爾瓦家族叛出來的,以前不在這片兒混,不知什麽時候擴張過來了。”
有錢人的媳婦也說:“年輕人別硬來,你是外族人,不清楚他們的厲害,還是破財消災最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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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弓随意喔了一聲,棱角分明的側臉上盡是不悅。不再多問,卻偏要反其道而行,勒緊缰繩直奔山頭而去。
二寶,你可給我撐住了!
山頭寨子裏,二寶被逼着喝藥,藥水瓶子堵着他的嘴,藥液堵着他的喉嚨。本是在劫難逃,他卻急中生智掌握了一門技巧,用舌根頂住上颚,阻止了藥液下滑。
這真是意外收獲。只要我舌根足夠厚,你們就拿我沒轍!
眼見着昂貴的藥液浪費了不少,喽啰說:“頭兒,灌不下去啊。”
山匪頭目辛力瓦說:“廢物,直接給他肚子來一拳。”
喽啰正要下手,就聽見山階下方傳來了一聲沉如暮鼓卻壓迫人心的怒吼聲:“誰敢動他!”
接着,在下面守山的喽啰們逐個發出慘叫,聽着像是被襲擊了。
辛力瓦罵道:“一群廢物,何人來犯還不快彙報!”
于是有人鼻青臉腫地爬了上來,“頭兒,是個悍匪,弟兄們不是對手!”
辛力瓦又罵:“廢物!悍匪算他娘個屁!”
他身邊的喽啰說:“頭兒,我們也是悍匪。”
話音剛落,馬蹄擦着面龐掠過,辛力瓦驚悚的目光随着一道飛影落定,終于和“悍匪”打了個照面。
這悍匪,果然人高馬大,威風凜凜好氣派!
一瞬間,辛力瓦竟然沒頭沒腦地生出了招攬此人入夥的念頭,只可惜被二寶打斷了。
“噗哇狗将領!”二寶噴出嘴裏殘存的藥液,難過地說,“本來都扛住了,你這一下害我咽了大半瓶,我舌根白酸了半天!”
藏弓問:“咽了什麽?”
二寶說:“毒鼠強!”
一聽是毒藥,藏弓的表情活像要吃人,單槍匹馬把在場的幾十個山匪輪番收拾了一遍。
等他打完了,好好一個“文明雅致”的山寨子被弄得烏煙瘴氣,新裝修起來的瞭望臺也被砸塌了,損失慘重。
辛力瓦趴在地上,喽啰爬到他旁邊說:“頭兒,這賊子的破壞力比野狼還強,可能混過拆遷隊!”
辛力瓦一口唾沫啐他臉上,“我瞎嗎?我看不見嗎?滾!”
喽啰灰頭土臉地滾了,滾完又爬回來,“頭兒,這樣不行,我們叫人吧。”
“叫人?叫人不丢臉嗎?”辛力瓦扭頭,見“悍匪”穩如老馬,一咬牙,“放屁!面子重要還是命重要?趕緊發信號,把附近山頭的弟兄全叫過來!”
“慢着,”藏弓也打累了,突發奇想地問,“你們做山匪的守規矩麽?”
辛力瓦說:“都山匪了還守個熊的規矩!”
藏弓卻從腰帶裏摸出一塊令牌,丢到他面前,“看看這是什麽。”
辛力瓦一看,眉頭頓時舒展開來,思索一下卻又擰了回去,問道:“兄弟眼生,平時混哪個山頭的,怎麽會有江湖令?”
“江湖令?”喽啰又爬了過來,驚奇地看着那枚小小令牌,“不會吧頭兒,咱們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見到江湖令?混道上的誰不知道,這是勢力和實力的雙認證,不是随便什麽小山頭的小盜匪就能有的。一令在手,陽關大道任我走,見……”
“你給我死開點兒!誰請你來解說了?”
見自家喽啰這麽狗腿子,辛力瓦相當惱火,感覺臉上又多了一層晦氣。但狗腿子說得也沒錯,凡見江湖令者不分種族和地域,一概無條件放行,誰要是抵賴不認,名聲傳出去,以後也別想再過別家的任何山頭了。
藏弓由着他倆大驚小怪,也不理睬辛力瓦,徑直走過去抱起了地上的二寶,問道:“受傷了沒?”
二寶惶然地搖搖頭,“還好。你還沒回答他的話,快說出來,吓死他。”
藏弓于是微微側首,一字一句道:“百肢族,魯閻王。”
要說魯閻王是什麽不得了的人物,還真算不上,但在十多年前,他可是山匪中的翹楚,遠近高低沒有不知道他的。
幹過的壞事多,截來的銀兩多,最後要不是膽大包天敢截貢品,也不至于被中央軍親自圍剿,還被砍掉了其餘幾肢。
當然了,他被逮捕之後幫官府敲掉的山頭也多,一度成了那一代山匪們的口頭惡和心中恨。
辛力瓦一聽是魯閻王,語氣收斂了不少,爬起來對着藏弓拜了個馬馬虎虎的抱拳禮,說道:“原來是前輩,長相這麽年輕實在叫人不敢相信,但要看這身手倒是擔得起‘閻王’二字。對不住了,先前不知道這位小兄弟是前輩的朋友,多有得罪。”
二寶說:“知不知道你也不能打家劫舍,還種族歧視,因為我是慧人就不放我走!”
辛力瓦面露愧色,再次向二寶賠不是。藏弓卻不知打的什麽主意,叫二寶不要計較,還幫辛力瓦說話,扯出一堆“人各有痣愛長哪兒長哪兒”的歪理來。
辛力瓦眼珠子亂轉,換上一副笑面孔招呼他們進堂內坐坐,這邊沖小弟使眼色,那邊張羅起酒菜來,非要留他們吃頓飯。
二寶不想留,卻被藏弓給摁下了,說車馬勞頓太辛苦,歇息歇息也是好的。
剛進入堂內,藏弓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口哨聲,還有鳥類扇動翅膀的風聲。他心裏有數卻不作聲,權當沒聽見,摟着二寶落座在了主位。
席上他們雙方互相摸底,二寶就揣着松鼠狂吃一頓。餓壞了,嘴裏塞着菜葉子,眼睛就去瞄豬肘子,藏弓給他夾上一塊好肉放在碗裏,他卻又忍着不肯吃,看得藏弓心裏怪不是滋味兒。
辛力瓦又把江湖令借來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翻來覆去舍不得放下,對二寶說:“小兄弟,你要早說你是魯大哥的人,弟兄們可不敢碰你一根汗毛,還得安排一輛車送你下山去。”
二寶說:“我哪知道你們不看人面看令牌面。”
辛力瓦幹笑兩聲,沒話找話說:“那魯大哥就是在你家裏蹭吃蹭喝,還偷了你的錢的人?不會吧。”
二寶:“……你也說不會了,當然不是。”
二寶拿餘光偷瞄藏弓,正好撞上藏弓“秋後再算賬”的犀利眼神,吓得心裏一咯噔,貓回來老實撕菜葉了。
藏弓說:“辛力瓦老弟,你手下弟兄剛才是不是給我家二寶灌了藥?是個什麽藥?”
辛力瓦的臉皮一下僵住,隐隐抽搐,“這個……其實也不是什麽好了不起的東西。二寶兄弟覺得哪裏不舒服嗎?我去請大夫?”
他好擔心二寶說出哪裏不舒服,等答案的工夫裏汗珠子都爬上脊梁骨了。幸好二寶搖了搖頭,解了他高高吊起的一口氣。
二寶說:“我自己就是大夫。你那個藥好像對我不起作用。”
辛力瓦說:“那就好啊,我小弟說那藥是用什麽神奇藥草——從原來的異妖族地界長出來的東西制成的,異妖都滅絕了,藥草可能也就跟着沒藥性了。”
辛力瓦只是實話實說,藏弓聽到異妖這個詞時卻是一滞,放下酒杯,又把之前的不高興全擺在了臉上。
他不管藥沒見效是因為藥草失去了藥性,還是因為二寶的異妖之血能化解毒性,當着二寶的面暗示二寶是異妖就不行。
辛力瓦哪知道自己暗示了什麽,賠着笑臉問:“魯大哥還在生小弟的氣?”
藏弓笑了笑,把酒杯換成了酒壇,自己一壇,辛力瓦一壇,“辛力瓦老弟,你知不知道今天擄來的是我魯閻王的親外甥?光靠口頭道歉覺得有意思麽。”
辛力瓦明白了,“那小弟先自罰三杯,然後陪魯大哥喝個盡興,成不成?”
他兩人喝得猛,酒杯酒壇碰得咣當響,沒過三巡就都醉得不成樣子了。二寶往火頭軍肩膀狠狠捶了一拳,氣哼哼道:“一點不知輕重,還急着回家呢,還有好多話要問呢,怎麽就喝躺下了?你還打算留這兒過夜?”
藏弓沒動靜,旁邊的辛力瓦卻吭哧咕哝了幾句:“二寶小、小兄弟,別怪哥哥擄你來,哥哥也是缺錢花。平時截來的銀兩,雖然不少,但全他娘的上貢了,每次只能剩下那麽一點兒,塞、塞牙縫,都他娘的只能塞細縫……”
二寶随口問道:“上貢給誰了?”
辛力瓦就迷迷瞪瞪地答:“還能有誰,庫爾瓦家族呗……我在,庫爾瓦家族,也是個火頭軍,好不容易才爬、爬上來,又被發配……哼……”
二寶呀了一聲,心想原來天底下的火頭軍都是這種德性,又聽辛力瓦問:“屁股瓣子上刻仙桃,還行,壽比南山,咋整?”
二寶說:“別人不能整,我能整,刀工好。”
辛力瓦說:“那也不能,拿火頭軍……嘔!”
“喂!要吐也不說一聲,差點吐我腳上!”
二寶捏着鼻子,打算給他弄點清水來漱漱口,誰知剛一起身就被藏弓拽了過去,掐着腰按坐到了腿上。
“大外甥,要在誰的屁股瓣子上整呢?”
“別打我!”二寶捂着屁股,一聲驚呼。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6-25 10:06:32~2020-06-26 14:44: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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