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要挾

自打進宮以後, 松鼠就和二寶分開了。二寶被送去太子殿,它則被“四眉”的手下用細鐐铐鎖了起來。

那幾個人吃吃喝喝胡吹海侃到午後,總算結伴去泡冷泉了,松鼠才有了脫鐐铐的時機。

與它铐在一塊兒的還有一只鹦鹉, 沒開慧, 只會來來去去重複“小美人兒”和“乖寶貝兒”。

可見這鹦鹉的主子是個什麽貨色。

等到脫了鐐铐, 松鼠又留意到,這鹦鹉腳上的鐐铐更精致, 還是純金鍛造,小值一筆錢。于是大發善心幫蠢鳥也解了束縛, 放它自由, 自己落得一條首飾——要拿回去送給胖杜鵑。

它在王宮的高牆上竄了一天,親眼見證了那群人像刷洗白蘿蔔似地給二寶洗了澡, 又一層一層套紗衣, 也不知是不是想把二寶裹成蛹,再塞回娘胎裏。

之後它又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見證了二寶被人押着放血的過程。

二寶雖然沒有痛感, 卻也和正常人一樣會虛弱, 會昏迷。看着活蹦亂跳一個人變成那樣, 它一個牲畜都不忍心, 真不明白身為同類的人怎麽就能那麽狠。

松鼠自知沒本事救二寶,便一路跟着到了太子殿, 扒在房梁上關注着殿內的動靜。

當看見狗太子追着二寶欺負時,真想跳下房梁踹爛狗太子的鼻子, 可殿外有那麽多人守着, 要是暴露了自己,二寶就連最後的逃生希望都沒了。

它抓心又撓肝,終于熬到了火頭軍趕來救二寶的時刻。坦白地說, 它雖然憎惡火頭軍,但對火頭軍的出現真是感恩戴德,恨不能當場跪地磕頭。

也甭管他有多壞,又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了,只要能把二寶救出去,從此以後大家化幹戈為玉帛,立地和好。

它這麽想着,誰知現實又給了它一個響亮的大耳刮。

鱗甲王來了,火頭軍抱着二寶去了禦書房,趁二寶昏睡商量了一件可了不得的事情。

火頭軍亮出了腰牌,說第五軍已經查到了鱗甲族開采私礦,卻對中央隐瞞不報,還對各族私售黑火油牟利的事。

鱗甲王不認,說他抓來的這個礦主沒得官家授權,屬于私人行為,要追究也只能追究他私人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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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頭軍笑,說不用狡辯,因為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第五軍上報給中央,這座肥礦馬上就會被收繳,今後的産量不管多少都不歸鱗甲族所有了。

除此之外,隐瞞油礦罪同謀反,鱗甲王在聖主那裏的信譽有幾分,路人皆知,鱗甲族的立場會變成什麽樣,在六族中的地位是升是降,他該好好想想。

鱗甲王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問他第五軍打算怎麽處理。

松鼠也聽出來了,沒有立即上報就是有所圖謀,想拿這個當把柄。

果然,火頭軍說見者有份,第五軍要黑火油,還要這座礦的收益分成。

一說這個,鱗甲王的臉色就垮了下來。他拿起火頭軍的腰牌,端詳片刻,說道:“第五軍承銘主帥的腰牌?孤見過承銘好幾次,他的模樣和閣下可是大相徑庭啊。”

松鼠也吓了一跳。

火頭軍為什麽會有主帥的腰牌?

他很顯然不是主帥,否則第五軍現在沒人管了。

而且一直以來他也都是一副要逃避過去的架勢,賴着二寶不肯歸隊,這回替第五軍做事又是為哪般?

火頭軍卻笑了一聲,“鱗甲王自然希望主帥親自來一趟,好想辦法拿住主帥的把柄,有朝一日倒打一耙,去聖主面前告我主帥意圖謀反,那我家主帥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鱗甲王說:“既然我們不能信任彼此,那這生意怎麽做?承銘不來,我怎麽知道是不是有宵小之徒偷了他的腰牌,假借他名義來找我要東要西?”

松鼠一想,有道理,這麽重大的事情,哪是你紅口白牙一個火頭軍說了算了。

火頭軍卻不急,說自己這次過來也只是要鱗甲王一句話而已,鱗甲王有意合作,承銘主帥自然會來,無意合作,便也不千裏迢迢跑這一趟了。

松鼠以為鱗甲王不會同意,畢竟是一座黑火油礦,在自家地盤上發現的,誰會願意和外人共享?可鱗甲王思考了一會兒,竟然答應了,還問第五軍之後有什麽打算。

火頭軍沒有明說,就給了兩個字:猜猜。

這兩個字一出口,雙方相接的目光便都出現了詭異的狹色。打的是什麽主意松鼠不懂,但很快鱗甲王給出了答案。

“都只道承銘主帥識時務,從前誓死效忠的淵武帝沒了,他非但不思報仇,還竭力自薦保住了第五軍主帥的位置。現下成了聖主面前的紅人,又突然生出了此等心思,真叫人意外啊。還是說,其實之前都是在蓄力不發,現在覺得時機到了?”

火頭軍說:“這我可不敢替承銘主帥瞎說。但以我的看法,要是沒有鱗甲王沖鋒陷陣以為表率,別人再怎麽勇猛都不敢出頭。一支軍隊,又怎麽能和一族之王相提并論?這要還是在大混戰年代,就連聖主都不是鱗甲王的對手。”

鱗甲王大笑,又道:“建業容易守業難,同生死容易共富貴難,如果将來成就大業,承銘主帥又想怎麽分呢?”

火頭軍說:“承銘主帥從來無意入主王宮,但他要什麽,我也不清楚。我要是他的話,就要中央七軍的兵權。鱗甲王想想,天下共主擁有的是天下,卻也被囿于一座四方的王城裏,哪比得七軍之帥,只在一人之下,擁有的卻是王宮之外的所有山河湖海。”

鱗甲王愣了一瞬,旋即露出喜色,連連稱是。他道:“那不如再來談談,關于這座油礦,承銘主帥想怎麽分?”

聽到這裏,松鼠已經冒冷汗了。

這兩個人商量的不是別事,是謀反!他們要聯手謀反!

二寶這到底是從冰窟裏挖了個什麽玩意兒回來?

新君上位以後,一直兢兢業業案牍勞形,所頒政策條例無一不是利國利民,它一個牲畜都知道誰好誰壞,這些人為什麽要折騰?

松鼠又豎起耳朵,聽見他們從二八分成談到了三七分成。但火頭軍還不滿意,視線轉向懷裏的二寶,問道:“鱗甲王可知此人是誰?”

鱗甲王說:“孤已聽了彙報,說是太子從民間請來的大夫,為他醫治頑疾的。不知怎的鬧了這麽大的動靜,還惹得閣下把太子殿都砸了,莫非你們是熟人?”

火頭軍冷笑一聲,“并非和我是熟人,而是和承銘主帥是熟人。昨日被強行擄來,一路颠簸受苦,今日又被放了整整兩碗血。鱗甲王,你那太子是否也該管管了?”

松鼠握緊了小爪,心想是該管,但火頭軍敢這樣跟一族之王講話,也是蠻拼的。

恰如松鼠所料,鱗甲王面露尴尬,說道:“那便四六吧,這是孤的底線了。”

“底線?”火頭軍還是不滿,“我還未說完,鱗甲王的太子把人放了血之後又洗刷幹淨,便是打算抓進殿裏行那種茍且之事的。說出去可叫別人怎麽猜忌?堂堂鱗甲族太子,竟然是個斷袖。”

鱗甲王:“……是個斷袖又如何,天底下多的是喜愛男色的王侯将相,就連《列往外傳》也著武王寵愛男妃,日夜相對,恩愛缱绻。食色性也,無甚好丢人的。”

松鼠:不,丢人!很丢人!

沒想到你這糟老頭子也看那種書!

火頭軍道:“那如果我說,此人正是承銘主帥的摯愛之人呢?太子殿下也能說搶就搶,說要就要了?”

鱗甲王以為聽錯,“誰的摯愛之人?”

松鼠:……

撒謊!騙子!不要臉!

鱗甲王也不知道該怎麽回了,大約是考慮到聯手之事比一座油礦重要得多,斟酌再三之後便拍案道:“五五就五五!”

火頭軍面不改色,似乎并沒有因為談攏了一樁大買賣而感到高興。他只是抱着二寶起身,寒暄客套幾句之後走了。

走到門邊,鱗甲王卻叫住他,促狹地笑笑:“閣下,既然這小公子是你們承銘主帥的摯愛之人,你還是同他保持些距離吧。”

火頭軍帶着二寶離開了王宮,松鼠也立即跳上樹,在樹頂不停穿梭,追了火頭軍一路。

火頭軍到底也不知道有沒有察覺到它,就是不停下來,速度還越來越快,直到出城找了家客棧留宿。

有了時間思考,松鼠也想通了一些問題。一支中央第五軍,直轄于聖主陛下,如果主帥丢了腰牌一定會昭告天下的,因為它代表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若被有心人拿去必釀惡果。

既然沒有這類消息傳出來,說明這塊腰牌不是丢的,而是給的。那什麽情況下一個主帥要把腰牌給別人?

如火頭軍所說,臨時拿來辦事用的。

但他一開始并沒有打算利用腰牌來行方便,而是押着礦主,以一種要挾的姿态進來,在見到鱗甲王之後才亮出了腰牌。

而在這種情況下,拿普通士兵的腰牌一樣使,只要能證明第五軍的身份就行了。

試問有什麽特殊情況,軍隊不給他打造适合他身份的腰牌,卻要把主帥的腰牌拿給他用?

除非他原本就沒有腰牌,且他身份地位等于或高于主帥,随便打一塊普通兵的腰牌會辱沒了他。

想到這裏,松鼠忽然覺得好沒道理。

臭火頭軍能有什麽身份地位?

他要真是什麽王公貴族,幹嘛不回去享福,還要窩在昆侖大街這種小地方,跟着二寶吃糠咽菜?

難道,他回不去?

再想想,火頭軍的武功太厲害了,松鼠今夜也是第一次開眼。之前不是沒瞧他動過手,也知道他弓箭射得好,可跟今夜的動靜比起來,那些拳腳真就只能算是撓癢癢。

如果這種身手也只配當個火頭軍,那第五軍該是什麽樣的陣容,還不得把天都掀翻了。

不,他絕對不是火頭軍,第五軍的主帥也不可能瘋成這樣,要派一個火頭軍來和鱗甲王商談要事。

松鼠決定撕破臉皮問個究竟,便在火頭軍抱着二寶進入廂房之後跳了出來,大喊一聲:“狗将領!”

火頭軍理都不理它。

松鼠輸了氣場,才意識到這狗将領早就察覺到自己在跟蹤他了,便羞惱地撓了撓屁股,說道:“我都看見了,你跟鱗甲王商量的事情。你到底是什麽人,是什麽身份?”

火頭軍沖他噓了一聲,低聲道:“別吵二寶睡覺,出去說。”

他給二寶蓋好了被子,自顧走出門外,飛上了房頂。松鼠也竄上去,等着他的解釋。他卻不急不躁,拿出哨子輕吹了兩聲,曲調缱绻暧昧,聽得松鼠背毛炸起。

松鼠說:“這哨子是二寶吹過的。”

火頭軍露出溫柔笑意,說道:“沒錯,但你不知道早就被我也吹過了,這叫接吻。”

松鼠:“……”

他娘的,真肉麻!

松鼠催促:“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什麽人,埋伏在昆侖大街有什麽目的,你是不是要和那個主帥裏應外合,意圖謀反?”

火頭軍嗤笑一聲:“裏應外合是個好主意,但我獨自一人埋伏在昆侖大街,能應什麽裏,合什麽外?都是巧合罷了。至于謀反,那是在诓鱗甲王,要詐他說出自己的盤算。”

松鼠:“但你不是火頭軍,你撒謊了,我怎麽信你?”

藏弓:“嗯,撒謊了,信不信無所謂,你只是一只松鼠。”

“你!你到底是什麽身份?”

“真想知道?我怕你吓着。”

“呸!你大爺是吓大的!”

松鼠的小身板撐不起這種大爺氣場,掐着腰的模樣實在逗趣,藏弓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把腰牌放到屋脊上,下巴微擡,示意松鼠自己看,“你覺得該是什麽身份才配用一個主帥的腰牌?”

松鼠不敢瞎猜,藏弓便握住了它的腦殼,防止它因受驚過度而滾下屋脊。

“聽好了,我就是那個死去的暴君,淵武帝。”

死去的……

暴君……

淵武帝……

空曠的屋頂,仿佛有回音。

夜已深了,蟲鳴陣陣。

恰是十五月半,一輪圓月高懸,皎白的華光鋪灑在屋脊上,使得這個被大雨洗滌過的世界到處都折射着詭異的幽光。

松鼠有感而發,想起了從前跟着二寶坐在大樹底下,聽老秀才講過的鬼故事。

嗝!!!

松鼠吓昏了。

天旋地轉中,劇烈的晃動叫它又醒了過來,它發現火頭軍正把它當成骰子杯使勁搖晃,還是上下左右各種方向。

“醒了?”火頭軍笑吟吟的,“醒了就好,緩緩。”

松鼠:……

昏迷之前,他說什麽?

他是誰來着?

他是淵武帝,那個暴君?

二寶,二寶把死掉的暴君挖回來了!還救活了!!這得是什麽樣的孽緣啊!!!

此刻再聯系之前種種:火頭軍懶得做飯,脾氣奇臭,陰損奸壞,自私自利,最主要是武功極好,還憎恨新君恒文帝!

沒錯了,他沒說謊,他真的是淵武帝!

“我,我要告訴二寶去!”松鼠說着就要溜瓦,卻被火頭軍揪住了大尾巴,倒着提了起來。

“時機沒到,你不能告訴他。”

“憑什麽聽你的,我就要告訴他。你不但對他隐瞞身份,還騙他說恩人的活氣在你肚子裏!你明知道!”

“明知道什麽?”

松鼠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明知道恩人對他來說有多重要,明知道他心裏對暴君有解不開的疙瘩,你也有血有肉是個人,感受得到二寶對你有多好,你怎麽能騙他,你沒有人性嗎?!”

一番控訴,擲地有聲。

從松鼠的嘴裏說出來尚且叫人義憤填膺了,要是從二寶的嘴裏說出來,得是什麽樣?

看來暴君是真的沒人性。

藏弓沉默了少頃,倒也認同。但他不能設想二寶知道之後會怎麽做,如果是遠離他,厭惡他,甚至提出割袍斷義,從今往後再也不要有半分瓜葛,那他該怎麽承受?

“我早晚會離開這裏的,”藏弓說,“我會回到王宮,做我該做的事。二寶必定不會跟我一起走,到那時候,不用你操心,我也一定不會勉強他。如果注定讓他恨我,在他恨我之前,多給我一點時間,不行嗎?”

“你……”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也有些灰心喪氣的意味,相處至今松鼠還從沒在他臉上見過此種黯然表情,一時便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但狗将領狡猾,這又是不是在耍心機,它也無法确定。

因此松鼠轉移了話題:“你一定要報仇,要奪回王位嗎?”

藏弓嗯了一聲。

“那跟謀反有什麽區別?到了還是得動幹戈,興刀兵。你們這些上位者之間的争奪,苦的全是黎民百姓。誰做帝王不是做,只要他做得好。就不能不打仗嗎?”

藏弓說,不能。

松鼠搖頭嘆息:“你沒救了,二寶一定會恨死你的。等他醒來我就會把這件事告訴他,你要是不希望這樣,就趁現在殺我滅口。”

藏弓聞言先是沉默,而後定定望向松鼠,暗含的心思叫人捉摸不透。他忽然一改方才的口吻,嗤笑一聲,“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要等着你去二寶面前揭穿我?”

松鼠大驚失色,“你,你要殺我滅口,你告訴我這些,是因為根本就沒打算留我性命?”

“你說呢。”

“……”

松鼠眼睛一翻又想昏厥。但它尚且存有理智,知道這時候該逃命,便扒住屋脊打算順瓦滑下。誰知火頭軍動作奇快,唰地一下就把他抓住了,還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別怕,小老鼠,”火頭軍止住笑聲,說道,“二寶看重你,我怎麽可能叫二寶恨我?但要折磨一個人,未必非得殺他,卻是讓他日日夜夜擔驚受怕,活在被我追殺的恐懼裏,才叫痛快。”

松鼠:“……”

這樣沒人性的話,從這樣一個人的嘴裏說出來,原本不該有任何不妥之處,偏偏他此時面容和善,言笑晏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跟老友把酒暢談,誰能想到是這樣?

你不是人!

你是魔鬼!

你喪盡天良慘無人道卑鄙無恥下流!

“罵,盡管罵,”火頭軍又換上了一副假惺惺的可憐表情,“自打我來到昆侖大街,前前後後也沒少挨你的罵。但我告訴你,如果二寶知道了今夜的事,第一個死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二寶。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沒必要讓一個恨我的人活在這世上。”

換言之,二寶活着的意義就是對他好,否則不如死了算了。

松鼠牙關打顫,對火頭軍的認知得到了刷新。它一個字也不想跟火頭軍說了,便順瓦滑下,竄進了屋裏。

哨聲又響,這次卻不似先前那樣低柔婉轉,而是一種堅決無畏、無怨無悔的曲調。在這曲調之中又好像夾雜了一人的笑聲,放肆,張狂,明目張膽。

松鼠恨極,捂住了耳朵。它想念二寶想得緊,也心疼二寶心疼得緊,便鑽進了二寶的床鋪,抱住了二寶的腦袋。

傻二寶,你知不知道自己救錯人了?

睡夢中,二寶伸手摟住了抱他的“人”,還以為像平常那樣,能抱得結結實實,滿滿當當,誰知抱了個空。于是翻了個身,嘟哝一聲:“将軍,什麽味兒,騷得慌……”

松鼠:“……”

去你的吧,臭二寶!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三連!給小可愛們表演油炸火頭軍。

明天争取更肥一點,請繼續支持我哦!

感謝在2020-07-20 18:04:18~2020-07-20 22:57: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剜心削骨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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