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疼嗎
一個早上, 全人雜貨鋪忙得不可開交。
在二寶給一位客人做手術的時候,又逢兩撥客人分別咨詢簽捐和器官修複的事宜,東哥兒便顧左不顧右,兩間咨詢室來回跑。
至于另一個夥計, 他壓根兒沒沾場, 不知道跑哪兒閑溜達去了。
這關頭, 一個病人突然從外面沖了進來,摔倒在咨詢室門口。東哥兒和客人都吓了一跳, 連忙七手八腳将人扶了起來,一看臉色灰敗, 站都站不穩了, 便又直接擡進了手術室。
東哥兒大喊:“老板!有個急診!”
二寶在隔壁手術室應答:“來了!”
卻不知自己什麽時候開始接急診了。
好在這邊的手術已經接近尾聲,二寶給客人喂了一粒“能量彈”, 叮囑客人先休息片刻, 等待藥效發揮,然後洗淨手去接急診。
“怎麽回事?”一見病患, 二寶也是好生吃了一驚。
只見他灰突突的臉皮上零星散布着幾個血瘡, 手背上也有, 揭開領口能看到更多, 簡直密密麻麻潰爛不堪。
二寶這才留意到,此人把自己包裹得很嚴實, 大熱的天一滴汗都沒有淌,體溫卻還涼涼的, 要不是胸口劇烈起伏, 這副模樣就該是個死人才對。
東哥兒把好心幫忙的客人請了出去,二寶便開始為這病患做詳細檢查。
“你別怕,我現在要把你的衣裳剪開, 給你清理瘡口。”二寶一邊說一邊做,小心翼翼剪開了貼在他皮肉上的布料。
有許多血瘡都和布料粘在一起了,撕的時候比較麻煩,須得先用藥水浸濕再動手,這樣可以減輕痛苦。
“你還挺能忍痛的,都沒吭一聲,”二寶試着和他說話,又引着他渙散的目光看過來,伸出兩根手指,“能看清這是幾嗎?”
病人答道:“二。”聲音沙啞,喉嚨裏像是也有瘡口似的,氣流擦過會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
Advertisement
二寶點點頭,“還好還好。別急,馬上給你喂些藥,你就能好很多。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嗎?長瘡之前有沒有吃過什麽東西,或者接觸過什麽特殊的人、物品、環境?”
病人呼哧道:“水,水。”
二寶說:“如果是喝了水才變成這樣,你可得把那水源地告訴我。這個像是疫病,我暫時不确定是不是有傳染性,就算沒有,如果別人也喝了那水就糟糕了。”
病人卻搖了搖頭,指着自己的嘴說:“水,喝水。”
二寶恍然大悟,想叫東哥兒接水,聽見東哥兒還在給客人講解簽捐事宜就自己跑出去接了。
接了一杯水回來,卻發現病人沒在手術臺上,身後傳來喘氣聲,扭頭一看,這人竟然躲到了門後。
“你怎麽下來了?別怕呀,我只是出去給你接水了,來,快喝一點。”二寶說着把水遞給了他。
他目光戒備地接了水杯,仰頭灌下一大口,結果嗆着了,又捂着肚子咳了出來,順帶咳出了一灘被水稀釋的淤血。
他的後背上也是血瘡,二寶不能給他拍背,只能在旁邊看着,等他自己把水咳出來。所幸嗆得不嚴重,咳着咳着聲也便小了許多,看樣子是沒事了。
見手術臺上新換的白色棉布已經被染紅,二寶便又鋪了一層,說道:“你快躺回來吧,別亂走動。水也要一點一點喝,這麽急肯定會嗆着的。初步診斷你的胃腑有穿孔,情況不樂觀。先把這兩粒‘能量彈’吞下去,我觀察一下恢複情況。”
誰知他話音未落,那病人突然丢掉水杯,掐住了他的脖子。力道極大,根本不像垂死的病人,還張開了嘴,企圖咬下來。
二寶想起了火頭軍剛醒來那會兒,掐他的脖子也是這麽用力。但火頭軍的體魄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又有一顆心髒加持。
這人體格并不算多麽強健,在虛弱的情況下居然也有那麽大的力道,就叫人匪夷所思了。
勉強躲開獠牙,二寶伸手抵住了對方的嘴,拼命往外推。可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就像鐵打的,怎麽都掙脫不掉。
窒息,頭暈眼花,腦袋發脹,成千上萬的小白點和小黑點都在眼前亂晃,馬上就要喘不過來氣。
忽然急中生智,二寶一腳踢中了此人裆部,想趁機掙脫。然而出乎意料,這人仿佛根本不覺得痛,手頭只是稍微松了一下,又立即蓄上力氣,狠狠一口咬住了二寶手掌的虎口。
脖子上緩了勁兒,二寶得以大叫出聲。他雖然不痛,卻也不願意随便挨咬,這便喊來了東哥兒,從後頭把這病人鉗制住了。
驚魂未定,二寶喘着氣道:“還好有你在,東哥兒,你挺厲害的,我剛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沒拿下他。”
東哥兒卻松了手,說道:“不是啊,我也沒使多大勁兒,他好像脫力了,自己滑下來的。”
二寶奇怪地看着癱坐在地上的病人,不敢靠近,便遠遠問道:“你幹什麽恩将仇報,為什麽咬我?”
面對二寶的質問,這人先是不吭聲,而後捂住了臉。他咬破了二寶的手,嘗到了寶血的滋味,本該恢複精神生龍活虎,此刻卻長長呼出一口氣,像爛泥一樣萎頓在地。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仰躺在地上,連聲道歉。
二寶和東哥兒面面相觑,都不明白這人是怎麽回事。東哥兒看見了自家小老板血淋淋的手,登時倒吸涼氣,“老板,你受傷了!我去給你拿藥水消毒!”
二寶沒有告訴過東哥兒自己的血能解毒,也沒說那些“能量彈”裏裝的就是自己的血,只好由着他去了。
但等東哥兒回來的時候,他的傷口業已複原,就接了藥水和紗布,背過身去自己處理。最後包了挺厚一層,其實只是擦掉了血跡而已。
東哥兒瞧見那病人的血瘡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驚訝得不得了,嘆道:“老板,我還是第一次親眼見識你的手藝,好厲害啊!這到底是怎麽弄的,他怎麽康複得這麽快?”
二寶尴尬,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其中複雜的因果,就簡單糊弄了一句:“沒什麽,我有秘藥,方才接水的時候給他喂過了。”
“哦,那要不要報官?”東哥兒問道。
“不用了,我這鋪子今年出了太多事,要是惹得官家對我印象不好,往後想拿授權更難。不過也不能叫他走,得盤問清楚這些爛瘡是怎麽得的,萬一是疫病更得提早預防。”
說到這裏,咨詢室那邊又傳來了客人催促的聲音,二寶嘆道:“看來我們人手還是不夠,往後器官庫建起來了,咨詢的人只會越來越多。火頭軍呢,一半天沒出現了,都不知道來幫忙。”
東哥兒一大早就從松鼠那裏得知了昨夜的事,便小聲問道:“老板,聽說有夜行者去南溪村監視你啊,人抓住了嗎?
”
二寶說:“我也不清楚,将軍沒告訴我。我吹個哨喊他回來,他應該擅長盤問。”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病人呼隆一下爬了起來,大約是聽到了他們說要盤問。
二寶和東哥兒像貓被踩了尾巴,同時彈起,縮到後方,各拿一把手術刀對準了此人。
此人倒是沒再發狂,而是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又看了看手背,睜大了眼睛,似乎驚異于自己的傷病已經好了。他擡頭看了二寶一眼,什麽都沒說,忽然拉開門沖了出去。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等主仆倆追到鋪門外時,這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東哥兒反應過來,“老板,他都沒提給錢的事啊,吃霸王餐啊!”
二寶:“……”
吹哨子吹哨子,喊火頭軍堵人去!
火頭軍其實也沒閑着,正在大宅子裏審問夜行者呢。
原本夜行者被一頭狼攔路,倒也有把握安全撤離,卻沒想到另有兩個高手先後趕到,一番纏鬥之後還是敗下陣來。
他是江湖人,拿錢辦事,沒有那種不成功便成仁的氣節,但也知道被抓住之後會是什麽下場,活着不會比死舒坦。因此他想吞針自盡,結果下巴被卸脫扣了。
幾個豹旗軍圍在他面前,其中一個正一勺一勺往他嘴裏喂水,看似好心,實際不知道往水裏加了什麽東西。
“你知道自己惹了誰嗎?膽子挺肥。我給你喂的這個不是一般的水,這水裏溶了一種毒,名叫‘腸穿肚爛凝血散’,一炷香之內不服用解藥,你的血液就會凝成棉絮一樣的東西,渾身猶如萬蟻啃食,疼痛難忍,生不如死。”
夜行者沒法說話,一個勁兒往下掉哈喇子,對方便又說道:“先別急,待會兒會讓你開口的。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看見很多蝴蝶在飛,小鳥在叫,自己身處一片大森林裏?”
夜行者當真慌了一瞬,點了頭,聽見對方說:“這就對了,這是血液凝結的初症狀。想要解藥嗎?想的話就老實回答問題。”
夜行者又是幾個狂亂的點頭。之後咯吧一聲,下巴被接上了。
“第一個問題,是誰派你來的?”
夜行者憋回淚花子,活動了一下關節,說道:“你先給我解藥,不然我頭暈眼花,怕是會說錯話。”
一粒藥丸被塞進嘴裏,夜行者咕咚一聲吞下。沒過多會兒,虛無缥缈雲裏霧裏的感覺果然消失了。
但他也得以定心思考起來,不由面露為難之色,“幹我們這行的有規矩,不能透露主顧消息,否則也是一個死。”
“死有什麽好怕的,你們這種人,最怕的不該是生不如死麽?”
“我是不怕死,但我有把柄在主顧手裏。我要是死了,好歹家裏人能活,可要是出賣了主顧,那我家裏人就死定了。”
“這麽說,我白給你吃了解藥?”
“對不住了幾位,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只是奉命行事。看得出來你們不是窮兇極惡之人,要麽直接給我個痛快吧,九泉之下我也牢記你們的恩德。”
給他喂水喂藥的人氣得拍桌子,旁邊另一人便走上前來,卷起袖口,說道:“沒有你這樣拷問人的,閃開點兒。”
說完就是一記重拳襲到了臉上。然後第二拳,第三拳……直打得他滿臉是血,暈得天旋地轉,耳朵裏只能聽見嗡嗡嗡的鳴聲。
“豹七,留活口。”一個聲音從後方傳來。
這聲音低沉,切金斷玉,仿佛鐵馬踏冰河,在夜行者的腦袋裏轟隆而過。但夜行者很快明白過來,馬蹄踩踏的是他的腦漿。待金屬的嗡鳴散去,他辨識出來了,這聲音昨夜聽過。
出現在豹旗軍後頭的人,正是昨夜在屋頂上和他交手之人。原來此人一直歪坐在榻上,被豹旗軍擋住了身影,這一站起來,身量超出他們半個頭,想不讓人在意都很難。
“你是慧人,替恒文帝辦事?”此人問道。
夜行者打量他。夜晚不辨樣貌,只覺得他武藝高強難對付,這一看竟不知自己運氣到底是太好還是太差,因為此人身上盡顯貴氣,藏都藏不住,竟比他的主顧更像個君主。
夜行者說:“沒錯,你猜對了。”
不想對方卻笑了一聲,“不對,你替鱗甲王辦事。”
夜行者知道他是在挨個亂猜,便又道:“眼光不錯,這回猜對了。”
對方卻笑得更開了,“你替百肢王辦事。”
夜行者心裏咯噔一下。
明明沒露出什麽破綻……
不,沒道理的,他怕還是在亂猜而已,不必緊張。
想到此處,夜行者沒把情緒顯在臉上,只呸掉了滑進嘴裏的鼻血,歪頭往肩膀蹭了幾下,然後跟着呵呵笑起來,“是啊,六族之王的活我都接,繼續猜。”
對方不再猜了,臉色微微變了一變,又朝外面看了一小會兒,像是在分辨什麽細微的聲音。
夜行者聽不到特別的聲音,只有聒噪的蟬鳴聲。
此人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轉身走了,出門前留下兩句話:“他替百肢王做事。我先去鋪子裏幫忙,你們繼續問,問出結果及時彙報予我。”
見他走了,夜行者稍稍松了口氣,因為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剩下這幾個比那位好糊弄些。但百肢王的事被戳破了,得想辦法擾亂他們的判斷。
于是裝模作樣地說道:“的确就是百肢王,百肢王花錢找我來的。別的我就不清楚了,一族之王不會對一個江湖人說太多。你們要是不信就給我個痛快吧,我實在交代不出別的了。”
剛才喂他水的人卻哼笑一聲,“還想混淆視聽呢,你以為我們主子是什麽人,你以為他是瞎猜的?”
另一人道:“飛針術難練,想練好舌底功夫更難,你當也算是個豪傑,怎麽替人做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我問你,百肢王有什麽計劃,想對小老板做什麽?”
夜行者搖頭,“不知道,不認識。”
剛說完,又是一個鐵硬的拳頭招呼到了臉上,然後一個接一個。先前打他的人還沒打夠,這下算是逮着機會了。
二三十個拳頭下去,對方終于被攔住。
夜行者的眼睛腫得像核桃,只能透過一條縫來觀察狀況。他甩甩頭,“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豹七,這麽打沒意思,江湖人不怕打。你看我的。”
“有沒有搞錯,這不是你拿來逗豹五玩的東西麽。”
“胡說,我可沒見過這個。”
“你沒見過?那天晚上是誰笑得花枝亂顫,我在隔壁聽了半宿。”
“你,你怎麽聽人牆角?!”
夜行者看不清對方拿的到底是什麽,卻察覺到對方擡起自己的雙腳,捆到了另一張椅子上。之後鞋襪被脫掉,腳心傳來了難以忍受的麻癢觸感。這群人,竟然搞搔腳心這套!!
“哈哈哈哈哈!別撓了!哈哈哈哈哈!”
“說不說?”
“啊!啊!你們有沒有節操!哈哈哈哈!不要,別撓了!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我受不了,我怕癢!”
“說不說?”
“你們真不要臉!啊哈哈哈!救命,來人啊,救命!啊哈哈哈哈,好癢!”
“這宅子裏沒別人,再叫也沒用。到底說不說?”
夜行者本以為自己能扛住這種小伎倆,卻沒想到,以柔克剛真能克得死死的。先前說的那什麽萬蟻啃食,大抵也不過如此。
“啊哈哈,啊哈哈,別撓了!我說,我說!就是百肢王!百肢王知道小老板的血能起死回生,快速愈合傷口,他要,他要得到小老板,他懷疑小老板和異妖族有關系!”
對方動作卻不停,問道:“百肢王從哪裏得到的消息,他是不是和鱗甲王私相授受了?”
“你們,既然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就別問我了!啊,停!停停停!是!他和鱗甲王一直有往來,還知道第五軍也在昆侖大街埋了眼線,所以才先派我來打探消息!”
“哈哈,哈哈,我,我跟了小老板一天,發現守着他的人都撤了,正準備回去報信,好叫他們趁夜來截人,沒想到……反正,我沒回去,他們就不會輕舉妄動,但一定還會再找機會下手。”
“百肢王這個老龜孫。還有什麽是我們不知道的,繼續說!”
“沒了,真沒了!啊啊啊,真沒了!癢,好癢,好難受,哈哈哈哈哈!別,我說,還有!百肢王秘密訓練了一批軍隊,他想把這些人打造成金剛不壞之身,不是真正的金剛不壞,而是不怕痛不怕傷,就像異妖族人一樣,是沒有痛覺的怪物。哈哈哈,哈哈哈!”
“還有呢?”
“還有,哈哈哈,他已經研究好長一段時間了,也成功提煉出了一種能夠起到這種效果的藥,但副作用很大,吃了以後不到一個月就會渾身潰爛,就像你們說的,腸穿肚爛而死。目前,哈哈哈,目前還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他從鱗甲王那裏得到小老板有寶血的消息後,就找到了突破口。啊!啊!啊哈哈哈哈!”
“然後呢,繼續說!”
“然後,然後他和鱗甲王聯手了。哈,第五軍只發現了一座私礦而已,其實鱗甲王扣着三座沒報,暗中給百肢王提供了很多原油,那種藥就是從原油裏提煉出來的!哈哈!”
“鱗甲王有條件,他要配方,要沒有副作用的新藥配方。但百肢王不肯,便承諾用冷兵器和士兵來換。冷兵器已經給了,士兵還沒,一萬名,那種金剛不壞的士兵!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他因為大笑,說得淩亂,但在場幾人很顯然都聽明白了,且一個比一個臉色凝重。
“你一個江湖人,怎麽知道這麽多,怎麽證明沒在騙我們?”
“我是江湖人不假,但鱗甲王的兒子很喜歡招攬江湖人,他身邊的那個‘四眉怪客’就是我師兄,這些都是師兄跟我說的。”
夜行者沒撒謊。撒不了謊,他實在太怕癢了。等到搔癢停止,他心裏便冒出了一個念頭:完蛋,什麽都捅出去了,這回真死了。
然而搔他腳心的人卻道:“你家人還在百肢王的手裏,想活着回去,把家人救出來嗎?”
夜行者倏地攥緊了拳頭,詫異道:“你們要放我走?”
幾人互遞了眼神,“不但放你走,還給你從良的機會。”
藏弓在半路上就收到了暗語哨傳遞的審問結果。
豹五那家夥,用毒蘑菇诓騙夜行者的把戲沒奏效,豹七的拳頭也打在了棉花上,最後竟然是靠着豹三搔腳心給制服的。
叫人嘆為觀止。
不過他們的處理辦法還算不錯。
百肢王需要知道小老板已被聖主嚴盯死守的消息,這個消息須得由夜行者轉達。夜行者服下了七八種奇毒,要想醫治,每個月必須來昆侖報到一次。
他若不怕死,當然也可以向百肢王說明一切,但憑百肢王的心胸,怕是不會放過他的家人。只要他不像自家小老板那樣傻,必然不會把自己洩密的事情捅出去。
即是說,他成了己方安插在百肢王身邊的暗線。
藏弓也未料到,百肢王居然還有這麽一招。不怕傷不怕痛的金剛不壞士兵,不就是照着異妖族人的特性來開發的麽。異妖滅亡了,他們就自己造,還真是膽大包天。
這麽一來就需要加緊籌備自己的計劃了,除了軍需和人手,他還需要可靠的盟友。
除此之外,二寶的安危成了重中之重,他再不能離開二寶半步,哪怕恒文帝親自帶兵來要人也不行。
回到鋪子裏,藏弓問道:“二寶?在哪間房裏?叫我回來有什麽事?”
東哥兒率先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告狀似地迎上前道:“将軍,小老板又被人欺負了!”
不等他說完,藏弓大步邁進手術室,看見二寶正在整理房間,一只手上包了厚厚的紗布。
“怎麽回事,誰幹的?!”怒火上湧,根本壓制不住。
二寶被他握住手腕,心裏雖然還在為剛才的事發怵,但也生出了汩汩暖流。被人在意,被人關心,感覺真好。
“我沒事。先前有個病得很重的人闖了進來,我沒留神,被他咬了一口。”二寶說着瞅了瞅門外,發現東哥兒不知何故沒有跟進來,就放輕音量說道,“那人身上都是爛瘡,我本來打算先給他吃‘能量彈’的,結果他咬了我,喝到了我的血……”
把經過合盤說完,二寶解開紗布給藏弓看了一眼,本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事,卻不料藏弓的臉色更難看了,握着他的手,半晌不肯放松。
“疼嗎?”
這火頭軍,問了個傻問題。
二寶說:“不疼啊,沒事的。”
藏弓說:“你不疼,有人替你疼。”
二寶左右看看,“啊,誰替我疼?那純屬瞎操心。”
藏弓:“……”
這小兔崽子怎麽這麽沒心沒肺呢!
恨得人牙癢,又舍不得打,只能薅兔毛,再揪一把兔耳朵。
“雖然你不疼,但我不想再看你流血了。以後我也不會再咬你,要是有別人敢要你,我弄死他。”
天下共主從來都是頤指氣使,絕不會用這麽溫柔的語氣和人說話,但對着二寶的時候卻絲毫不覺得違和,反覺得本該如此。
“這次被人欺負,你首先就想到要找我,做得對,做得好,以後都要這樣。從今往後我哪裏都不去,就陪在你身邊,保護你。”
二寶有點不懂他為什麽突然說這種話,怪怪的,讓人産生一種寒毛倒豎的受寵若驚的惶然,甚至還不如惡言惡語聽着順耳。最主要,臉有點燙,心跳有點快,很不舒服……
二寶打哈哈:“你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啦,只是被咬了一口而已。我找你其實是想叫你把那人追回來的,因為他還沒付我錢。而且他有可能是得了疫病,須得把病源查出來,防止疫病擴散開。”
藏弓知道那不是疫病。
他雖沒親眼見到那人的症狀,但從渾身潰爛、力氣極大、不覺得痛這幾點上看,十拿九穩就是百肢王煉出來的金剛不壞士兵。
那人千裏迢迢跑到這兒,怕也不是偶然,而是被刻意放出來取二寶的血,試驗修複副作用效果的。今次試過了,後續一定還會再來,再來的時候就不是這麽簡單的了。
然而此刻藏弓不想思考這些,他更在意的是二寶的話。合着小沒良心的吹暗語哨不是因為需要他的保護,卻是要追債。
就算只是為了追債,為了大公大義,就不能憋在心裏不說嗎?叫人開心一小小會兒都不行嗎?
怎麽那麽氣人呢!
天下共主仍然受不了這等委屈,幹脆砰地一聲關上了手術室的門,足下一崴栽倒在二寶的身上。
“啊!将軍,将軍!你怎麽了,是不是虛脫了?稍等啊,我,我割、割、割血給你!”二寶驚慌失措,使勁渾身解數才把他搬到手術臺邊坐着,心中焦急萬分。
“不要。”
握住白皙細弱的手腕,藏弓一把将人攬到了懷裏,然後翻身壓住,低頭覆蓋下來,“我有更好的辦法。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搔腳心搔腳心,作者沒有親自試驗過,小可愛們可以模仿一下試試。
感謝“剜心削骨”小天使的營養液!
感謝“畫西風”小天使的營養液!
感謝訂閱,給小可愛們跳鋼管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