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監考員表示很生氣(上)
秦天闕笑容漸漸凝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認輸?”
張青陽說完認輸後,自顧自的走下去雲空臺。臺下擠擠挨挨的弟子們自動為他分出一條路來,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
打不過就認輸,這本來沒錯。可放到張青陽身上,就有點莫名其妙的惡心。好比吃一盤美味無比的佛跳牆,吃着吃着在裏面發現了一只大蟑螂一樣。
好……那個啊,好……賤啊!
高處的秦氏長老看着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用擊掌一頓猛誇:“知難而退,能屈能伸,真君子也!春峰主,此子日後大有可為啊!”
春觀瀾笑得毫無破綻:“是,大有可為。”
鄰座的似有所悟,紛紛擊節贊嘆,有誇張青陽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有誇他不為外物所動一心一意的,反正怎麽尬怎麽誇,春觀瀾始終微笑,無懈可擊。
待到一天的比鬥結束,春觀瀾馬上黑了臉,劃下結界,對弟子恨聲吩咐道:“馬上讓那個張大掃帚來見我!”
那弟子抱拳答應,春觀瀾氣不順喝了口茶,再喝一口,再喝一口,張青陽來了。
張青陽眼皮耷拉,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春觀瀾手撫茶杯,緩緩調息平複心情,許久開口問:“為什麽要用掃帚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
“沒錢。”張青陽道,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耐用。”
春觀瀾聽得眼皮直跳:“你修的是什麽功法?”
“千劍歸一,擒龍術。”
“嗯?”春觀瀾轉着茶杯若有所思,“這兩本功法我倒有所耳聞,皆被北升判定為廢品,扔進了抱千閣書庫裏——你放着抱千閣內的功法不挑,為何要去選書庫裏的功法?”言至于此,他的聲音陡然升高,浩渺宏大,直叩人心。張青陽擡頭望去,只覺神思一陣恍惚,像被人一瞬間看了個通透。
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春觀瀾在翹着二郎腿喝茶吃點心:尋常人極難見到他這番随意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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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賦不錯,道心尚可。”春觀瀾矜持地誇獎了一句,面色一肅,“回答本峰主的問題!”
張青陽懵懵的:“那個……因為書太多了。我想在抱千閣多待會兒,就有機會挑到适合的,所以我去應了書庫記簿的工作。”哪想到書庫記簿的活那麽多,又在地下,實在沒多少時間在抱千閣內挑選,索性就在書庫裏選了。
春觀瀾氣不打一處來,順手解下腰間佩劍對着他腦袋一頓猛敲:“将錯就錯!你怎的如此懶惰!功法之事豈可随意處之!就算沒錢買飛劍,不曉得去通海司領任務殺妖獸嗎!說!你在重靈內谷待了幾個月,都幹了什麽?可有殺過妖獸?啊?啊?不成器的東西!氣煞我也!”
張青陽被砸得眼冒金星,一聲聲斥責伴随着劍鞘砸在他腦袋上,綠色流蘇拂來拂去,一段段信息湧入他的識海。
這是……《天劍仙帝》裏說的傳功?
好痛!
張青陽被砸得暈暈乎乎,腦袋腫起了五六個包。
終于,春觀瀾停手,哼了一聲,擡手芥指光芒閃爍,翻手掣出一柄木劍:“此劍是本峰主初入大道時所用之劍,陪伴本峰主上百年,品階不亞于靈階飛劍。性質又最溫和,最适合你不過。明天你用這柄劍上場,少用你的大掃帚丢人現眼了!”
張青陽暈乎乎地瞥了劍一眼,木劍形狀極樸實,靈光內斂,顯得深藏不露。
明璜說得沒錯,《天劍仙帝》不全是胡說八道。
春觀瀾忽又倒持木劍,又是一通打罵:“有了好劍,就給我好好打!不要覺得打不過就認輸!好歹戰上幾回合,懂嗎!”
張青陽一聲不吭。
“告訴我!聽到了沒有!”春觀瀾幾百歲的人,哪會猜不出他的小心思,厲聲道,“到時候不許找借口開脫!”
“聽到了。”張青陽不情不願的。
春觀瀾滿意了,将木劍放到他掌心,告誡:“回去好好練習,早日适應,知道嗎?”
“知道了。”
春觀瀾高興了,張青陽不開心了。
一方面腦袋還痛得很,一方面是因為做出了并不想做出的承諾。
他的目标是成為天驕,争取早日見到北升詢問。進七峰的早與晚和成為天驕沒有太大的直接關系,就算府宗會試不能七峰,師承大比的時候總要進的。
更何況第一名的位置,明璜志在必得。
他知道明璜心裏對北升不服氣,他不去國府來重靈,是想與北升一較高下,進七峰的機會他怎能錯過?
府宗會試比他強人的太多,已成功築基的不在少數,這些人暫時還未露面,一露必然一鳴驚人。
張青陽并不樂意為了無望的勝利拼命。更不樂意成為他人成名的墊腳石,就像《天劍仙帝》中被主角狠狠打臉的配角一樣。
真麻煩。
小柳在外等着他,見他出來,高興地迎上來,“青陽哥哥,春峰主沒對你怎麽樣吧!”
張青陽摸了摸腦袋上的包。
小柳“嘿”的一聲,雙腿紮根入地,迅速長長,小手搭在張青陽頭上,清光浮動,大包漸漸消退。興高采烈地說:“這下沒事了!咦,這劍是誰的?”
“峰主的。”
“他賜劍給你,是不是要收你做徒弟了?”
張青陽停下腳步:“嗯?”
“這是重靈宗拜師的規矩,哪位長老,峰主看上了哪個弟子,便會賜柄高階的飛劍給他,品質越高說明越重視。哈哈這是大好事!哎,不對!”
張青陽扭頭看了小柳一眼:“?”
“春峰主是未悔峰峰主,做未悔峰的弟子最差了!時刻都要準備出宗斬妖除魔,打打殺殺,缺胳膊斷腿是家常便飯,更別提死了。去未悔峰的只有被正道大義哄昏了頭迷了心的人才會進,一般人才不進呢!”
“……哦。”
“小柳知道!青陽哥哥的目标是做七峰天驕!想做未悔峰的天驕最難了!別的峰都是好聲好氣比試道法丹術造詣什麽的,不強求戰力修為如何如何高,可未悔峰是要真刀真槍的幹啊!在未悔峰歷史上,天驕代換一直在死人,宗主還不管!”
“而且啊,未悔還跟正鈞關系不好,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兩個峰的弟子經常暗地裏打架,還有的打傷了,最不講道理的!”
張青陽摸了摸小柳腦袋,說:“我不随便殺妖。”
小柳一下子焉了。
“為什麽非要去未悔峰呢……未悔未悔,雖九死其猶未悔,進去了就再難出來了。”小柳情緒低落,吸吸鼻子,委屈的要命。
張青陽默然。
他壓根沒想好該去哪座峰。
春觀瀾的賜劍實屬意外。也給他提供了新思路,未悔峰如何糟糕,對他來說未必是壞事,按照小柳的說法,未悔峰弟子可以經常性出宗。
假如成為天驕,在外像《天劍仙帝》男主角一樣發現了什麽奇異難解的事物,豈不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向北升請教了?
他的眼睛微微一亮,覺得這個方向不錯。
回到洞府,張青陽檢視識海,那一段段的信息已在他無邊無際的識海裏自動縮成了一團圓不溜秋的光團,噴薄着強大的劍意。
張青陽身心皆定,沉進光團細心感知。光團文字內容不多,更多的是長得頗像春觀瀾的小人兒揮舞着劍演示,姿态潇灑,變化繁多,萬變不離其宗的是劍法一往無前,破釜沉舟的氣勢,遇山開山,遇水斷水。
他試着照葫蘆畫瓢揮舞劍式,連續模仿了幾十種,發現每式只會出現一次,式式不同。頓時明悟:這些都不是劍法,而是由劍法衍生變化得來,相當多都是春觀瀾對劍法的個人了解與應用。真正最基礎的劍式就隐藏在這些變化中的不變,需要他自己找出來。
如此一來,張青陽反而有些不想練了。
這是春觀瀾有意設下的考驗,可他是個懶人。
晚上的重靈內谷很冷,濃濃的靈霧從重靈七峰內吹出來,山谷溫度驟降,萬山草木披霜,冷冷的反映着清輝月色,四野皆白,宛如一夜入冬。
“呼——”他呼出一口白氣,宛若蛟龍出水。
罷了罷了,既然決定要上未悔峰,就該好好努力。
他舉起木劍,按着光團練習起來,細心體悟其中的變與不變。
咻咻的劍鳴驚醒了小柳,漆黑的柳樹幹上睜開一雙眼睛。他沒從本體中跳出來,就這麽默默看着,看了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上章說錯了……新坑嚴格來講不算真正的甜文。
背景是亂世,底色是苦難的灰色,不過主角兩人的互動是有煙火氣的小甜餅,比較瑣碎的幸福小事。
感覺劇透了什麽……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