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尾聲

時隔九年再次回到信川,張可萊從飛機舷窗往外望,冬季的天空還是如記憶裏一般陰沉。

入海關取完行李,陳垣的電話立刻響起來,“Claire你到了吧?我在1A出口附近,穿灰色外套,圍紅色圍巾……”

隔着人群,張可萊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們從來沒有見過,甚至沒有看過彼此的照片,但陳垣把目光投過來的瞬間,張可萊就知道,她們精準地認出了彼此。

九年前站在這裏的是盛西原。他開車送她和弟弟來機場,那時他心裏記挂着盛夏的事,她和弟弟則着急回加拿大分家産,一路上三個人都心事重重,連道別也不過是到了安檢口,盛西原撸了一把張可思的頭發,笑了笑說:好好學習啊。

她總想着有機會回國的話,要好好請他吃飯,下一次道別的時候可不能再這樣匆忙了。

可是再也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那個在冬夜裏勸她不要抽煙的男孩,作為一個很好的父親、一個丈夫,長眠在了信川城外東南方向的半山上。

陳垣告訴她:“盛夏昨天睡在外婆家了,你航班落地這麽早,我就沒叫她。中午一起吃飯吧?”

“這樣好嗎?”張可萊猶豫着說,“我怎麽介紹自己啊?”

陳垣笑了笑,“就說是爸爸的朋友好了。”

她們在一家粵菜館裏吃飯,張可萊頗為驚奇地觀摩着這個小姑娘嬌聲嬌氣地給服務員報菜名,跟媽媽撒嬌:“我們多點個桂花糖藕嘛!”

張可萊很難把這個能說會道的小丫頭跟記憶裏皺巴巴紅通通的小醜娃聯系到一起。陳垣把她養得健康漂亮又聰明,懂禮貌卻也不拘謹,盛西原跟她結婚,算得上是幸運。

陳垣早就通過郵件将盛夏生母的事都告訴給了張可萊,餐桌上當着孩子的面,兩個人一句也沒有聊,只是談盛西原大學的事。說他當時給張可思補課,一次兩個小時,總要拖到三個小時才能講完,因為張可思的功課實在爛得可以。

“我爸留胡子不?”盛夏咬着旺仔牛奶的吸管,突然發問,“我看他大學照片,他留胡子的。”

“不留啊。”張可萊詫異地笑笑,随即想了起來,“哦,有一段時間……他們去徒步來着,五個男生帶了兩把剃須刀全壞了,幹脆就開始打賭,比賽一禮拜後誰的胡子長。你看到的是那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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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好無聊啊。”盛夏把聲音拉得長長的,說着說着自己咯咯地笑了。

張可萊再次覺得驚奇。血緣是很神奇的,盛夏笑起來的時候,嘴唇的弧線和盛西原簡直一模一樣。如果她曾見過趙萍,就會發現這微妙的笑紋原來承自他們共同的母親。

吃完飯三個人帶着花一起去山上。小孩子長得快,半年前還要媽媽拉拉扯扯,到了冬天就能自己一鼓作氣爬上去了,倒是張可萊還歇了一次。

墓碑上面的照片是盛西原跟陳垣結婚後不久,為了補辦身份證重拍的。

他是不太愛拍照的人,跟陳垣結婚後,她愛拿個破相機亂舞,倒是留下了不少亂七八糟的照片,但十張裏約莫只有三張能看,因此這張眉清目秀、端端正正的證件照,就顯得格外寶貴。

墓碑上他的笑容依然是淡淡的。時光流轉,他好像從來沒有變過。

“走吧。”張可萊說。

陳垣本以為她會呆久一點,聞言有些意外,掩飾性地擡手摸了摸耳朵說好。張可萊在她身後,看到她這個動作,突然有些愣怔。

這是盛西原的一個習慣。每次他意外或者尴尬的時候,就摸摸耳朵,假裝把鬓發往耳後別。幾乎是下意識地,她叫住了陳垣,前者回頭問:“怎麽了?”

張可萊恍如夢醒,擺擺手:“沒事。”

邁下臺階前,張可萊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裏天高氣爽,有山有水,是個好地方,他應該也會喜歡的。

她想自己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這裏已經沒有牽挂的人了。

所以要好好道別,她在心裏悄悄地說,再見,西原。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會被鎖!我美女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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