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突圍
我看着許清澤那張帶笑的臉, 簡直出離憤怒了。我從未覺得這張臉這麽可恨,當年的我是瞎了眼才看上他。
我盯着他,說:“就算要抓人, 那也是刑部的事情, 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中書令帶着禁衛闖王府了?再說了,沒有皇上或太子的手書,也沒有刑部的批條,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胡謅, 是不是在借機報私怨?”
我掩下焦慮,下意識瞥向門口。
許清澤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微微一笑地說:“殿下不必拖延時間。下官已經說過了, 陛下已經将此事全權托付太子,無論是陛下還是皇後, 都不會插手此事。”
話音剛落, 夏風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疾步向我走來。我心裏一松, 可看到他凝重的表情,我的心又重重地沉了下去。
他沖我搖頭。
我心一涼。母後果然不幫我。
許清澤露出一絲得勝的笑容, 恭敬地說:“下官早已提醒過殿下, 拖延是沒有用的。”
我平靜地說:“去你媽的。”
他比了一個手勢,禁軍便齊齊向內踏了三步。
冷鐵的氣息撲面而來, 幾十柄長槍同時往地上一杵, 發出震耳的蜂鳴, 我耳邊嗡嗡亂叫。
看着這些面無表情的禁軍, 以及包圍圈外負手而立的許清澤, 我卻突然平靜了下來。
母後說過的話回響在耳邊。她說, 有權力就可以辦成事情, 沒有權力,就只能看別人臉色行事,永遠掌控不了主動權。
原來她是對的。
我從未像此刻一樣渴望權力。
我攥緊拳頭,死死地盯着圈外的許清澤。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如果目光能噴火,想必這幾十名禁軍早已被灼燒至死。可是他們依舊沉默卻堅定地站着,用鐵一般的身軀阻擋着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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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壓抑內心的狂躁,任由瘋狂的情緒在腦中蔓延,我神經質地一笑。
豁出去了,我想。
可是這時,一只手輕輕落在了我的肩上。我顫了一下,暴躁的情緒突然就平複了。我眨了眨眼,緊攥的手慢慢松開了。
“沒事,我跟他們去一趟。”他說。
我看着他,說:“不行。”
許清澤的聲音響起:“識時務者為俊傑嘛,季公子,走吧。”
季明塵沒有動。
他雙手按在我雙肩上,認真地盯着我,試圖用目光說服我。他的目光是那樣的專注,似乎只要我不答應,他就永遠不會走。
可我怎麽能讓他走。
他說:“沒事的。”
我緊咬着唇,倔強地盯着他。
就在此時,寒芒一閃,四柄長槍裹挾着風突至。兩柄伸向他的肩膀,兩柄探向他的膝下,想封鎖住他的退路,将他就地制服。
可他背對着那些長槍,一無所知。
我驚恐地睜大眼,喉嚨卻像被卡住,說不出任何話來。
長槍襲來!
他依舊專注地盯着我,似乎毫無察覺。
一聲輕嘆,按在我肩上的手松了。
他像是背後生出了眼睛,兩只手一左一右,精準地抓住了以極快的速度襲來的長槍!動作很簡單随意,他的手松松地握着,看上去根本沒用什麽力氣。
可長槍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同時,杵向他膝下的長槍也到了!
長槍極重,禁衛出手極快,砍至他膝下時,帶着恐怖的速度和力道。原來肩上的攻勢只是虛晃,真正的殺招藏在下面。這兩槍若是砍實了,他的腿骨必将碎裂,終生無法再站起來。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全身一下子被冷汗浸濕了。
我慌張無助地盯着他。
這時,他往旁邊錯了一步。很簡單地,随意地邁了一步。就像與我并肩在雪地松林中散步,和平常沒有什麽區別的一步。動作并不快,甚至是慢悠悠的,閑散的。
可這一步并不簡單。
那兩柄巨大的長槍從相反的方向襲來,封堵了他所有的退路。除非他會鑽地功或者縮骨功,否則從理論上來講,他是沒有任何可能閃避成功的。
可他偏偏邁了這一步。
就是這一步,讓那兩柄挾巨勢而來的長槍空了。
那兩名禁衛滿臉驚異,似乎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和同伴完美配合的千鈞一擊,竟然空了。他們被巨大的慣性帶得往前一撲,眼看着就要摔個狗吃屎。
他們确實摔了,卻不是往前撲倒,而是往後直直地飛了出去,口噴鮮血!
因為一只金線雲紋的黑靴帶着力道和勁風,印上了他們的胸口。
兩名禁衛落在幾丈遠的地上。
一滴溫熱灑在了我的臉上。
與此同時,季明塵握着長槍的雙手動了。他往後一杵,又猛地往前一拉,長槍便從禁衛手中脫離。
長槍脫手的力道極大,這兩名禁衛被拉得一個踉跄,可他們也沒能向前摔倒。兩柄脫手的長槍槍柄,以迅猛無比的力道,和肉眼無法分辨的速度,重重地杵在了他們的胸口!
這兩名禁衛也和剛才的同伴一樣,直直地飛了出去。他們眼中還有詫異和茫然,似乎并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鮮血噴灑在空中。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瞬息之間。
季明塵沒有回頭,沒有給後面的人一個眼神。從頭到尾,他一直專注地看着我,用眼神安撫我。
此時,從發現那四柄長槍起,我那聲堵在喉嚨口的尖叫,終于從嗓子裏噴了出來。
季明塵從懷裏掏出手帕,輕柔地擦去我臉上那滴血跡。重重鐵甲包圍中,他用床笫間情人呢喃的聲音和我說話。他低低地,溫柔地說:“沒事了,嗯?別怕。”
包圍圈上的禁衛齊齊往後退了一步,他們握緊了長槍,目露忌憚。
空氣中長槍的蜂鳴聲更響了。
可是沒有人敢靠近一步。
許清澤面色發白,狠狠地說:“不愧是北鄞太子殿下,好氣魄!好膽識!可你不要忘了,這是在南楚!”
“給我拿下!”
畢竟是軍令森嚴的皇宮鐵甲禁衛,很快便整肅隊形,長槍槍頭向前,小心翼翼地向中間靠近。
季明塵根本沒有理會身後。
無論是許清澤的憤怒,還是禁衛的靠近,亦或是長槍的蜂鳴,都沒有分去他一絲注意。
他只是溫柔沉靜地看着我。
他說:“沒事的。好嗎?”
語氣是那樣的沉穩和平靜。他在等我回答。他深深地看着我,似乎在告訴我,他可以進,也可以退。只要我說,他就會按我說的做。
他把選擇權交到了我的手上。
于是,我說:“你不要去。”
我沒有去管他該如何去做,也不去想如何突破重圍,甚至也不在乎今天的事該如何收場。
我只是望入他的眼睛,整個人如冬日的湖泊一般平靜。
平靜地說出了我心中所想。
我不想讓他跟這些人走。
他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我想要什麽他都能給。我心裏是對他完全的信任。我相信他說到做到。
在滿院槍林中,他彎起眼睛笑了,他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好。”
他又捏了捏我的肩膀,松開了手。
他轉過身去,面對着滿院禁衛,冷聲說道:“我自己走,不勞費心。”
包圍圈不再縮小,禁衛停在原地,似乎是松了口氣。
我呆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不是答應了我不去麽,這是什麽意思?
季明塵頂着幾十把長槍向前走去,他負着手宛如閑庭信步。
所到之處,長槍節節後退。
我急急地想追上去,卻見他負于身後的手悄悄動了動,比了個手勢。
突然,十數名黑衣人破空而出!
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黑衣人,以迅疾之勢殺入庭院中間。
場中頓時亂了。
一名黑衣人手中的劍刺入了禁衛的肩,鮮血噴湧而出,我傻站着,全身發抖。正要尖叫出聲,卻遲鈍地發現,那黑衣人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我眼前一黑,卻是長長地舒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開始裝B(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