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急急地攥住季明塵的手, 激動得差點咬到了舌頭。

“感染的人衆多,那不可能藏到很遠的地方,所以一定在城內。”我努力地組織着語言, “那、那種人比較多, 但是又不會讓人起疑的地方!”

“因為他不可能完全不管,還是會偷偷派人去……所以就藏在人多的地方。”

“我們之前都只在偏僻的地方搜,但不對,剛好反了。”

我頭痛地比劃着:“應該去那種, 就、就是那種平時人多,但多得正常的地方,比如、比如……”

季明塵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 說:“比如集市,酒樓, 客棧。”

“對!”我興奮地抓住他的手, “就是這些地方!天天人來人往, 但又不會讓人起疑。”

“那明日起就從這些地方開始查, 看是否有隐藏的地下室。”季明塵立刻道,“你說得對, 關文林不可能把感染者關在一起完全不管, 總有送飯或者送藥材的人。只可惜我們人手不足,可信任的人太少, 不然的話把每一位官員監視起來, 看他們私下與誰接觸, 總能摸到線索。”

“這事還不能大張旗鼓地去做, 容陽府四處都是關文林的眼線, 一旦被他察覺, 他一把火就能燒掉證據。須得暗中查探。”

我激動得連連點頭, 就是這個意思!他把我想說的話全部說出來了。

他輕笑着摸了摸我的頭:“阿翊真聰明。”

我得意地揚起頭:“那是。”

我興奮得忘記了正在屋檐上。不經意間,手掌拍落了一塊瓦片,落地發出脆響。

房內的動靜停了一瞬,随即是一聲警惕的質問:“誰?!”

我僵住了。

下一瞬,身體騰空而起,輕巧地落在院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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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內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起來有數十人,齊齊沖向院門。

我緊張地摟緊了季明塵的脖子。

他抱着我又是幾個騰躍,手指在我後頸輕輕按了一下,以示安撫。我一下子就安心了,乖乖地靠在了他的懷中,放松了脊背。

腳步聲被遠遠地甩在身後。

那座庭院漸漸看不見影了。

使館在城東,庭院在城西,兩地相距甚遠。連續的騰躍消耗了季明塵許多的體力,汗水從他臉上劃落,呼吸間也帶上了輕喘。

我掏出手帕,細細地替他擦着額頭上的汗珠。擦好後把手帕收回懷裏,乖乖地摟住他的腰,一動也不動,努力不給他增加負擔。

街景和房屋從身下不停掠過,使館的輪廓漸漸浮現。我突然發現,這不是去的那條路。

我努力回想着去時的場景。

關文林的馬車先是往一個方向去,中途在一家店鋪前停了一會兒,随即調轉方向,一直往那庭院處去了。

馬車為什麽不直接駛向庭院,而是走到一半才掉頭?

是聽到了什麽風聲,所以改換了目的地嗎?

這個發現讓我的心涼了。

與此同時,季明塵一托我的腰和腿,我們便從窗戶飄入,落地房中。

“這是最近的路線。”他一邊關窗戶,一邊道,“去的時候繞了路。”

“你懷疑有人透露了消息給關文林,所以他才中途改道去了那庭院?”

我心亂如麻,下意識道:“不、不會的……”

季明塵雙手按在我的肩上,盯着我的眼睛,柔聲道:“沒事的。你想想,有哪些人知道我們今晚的行動?”

我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除了秋觀異,就只有夏風……不、不會是他們。”

季明塵耐心地分析:“不會是一號。如果他是關文林安插的眼線,那他根本沒有必要告訴你這個消息。告訴你之後又去通知關文林,實在是多此一舉。”

我說:“那、那會是誰?對了,中途有侍女進來添茶,門口的護衛萬一耳力超群……”

季明塵把我攬入懷中,輕拍着我的後背,低聲在我耳邊道:“沒事的,萬一是我們想多了呢?也許他是要去那店鋪買東西,所以才會繞路。”

我忙道:“對,可能只是想多了。”

季明塵說:“現在需要操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我馬上明白了過來。

以關文林的謹慎,一定會親自來使館查探,确認我在不在房中。

我皺起眉:“怎麽辦?我不會說謊,肯定會被他看穿。”

季明塵想了想,輕輕一推,我便躺在了床上。

我睜大眼,結結巴巴地說:“做、做什麽?”

他三下五除二地剝下我身上的夜行衣,又脫下他自己身上的夜行衣,把兩件衣服塞到床下面。

我看呆了,他、他連脫衣服都那麽迷人!

他又脫下我的中衣,把我裹在被子裏,我身上便只剩一件薄薄的裏衣。

我緩緩地張大了嘴,看着那修長骨感的手指,伸向了他自己的衣服。

一幕一幕都像是放慢的畫面。

他身上的衣服一層一層地褪去。

我見過很多次他不穿衣服的樣子,可那是在紗帳中,在昏暗的燭光下,在玫瑰花瓣遮擋的水下,在夜月下,在花叢中。而且隔得很近,看不清全貌。

這是少有的,他站在十二支蠟燭輝映的亮光中,距我稍遠,讓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全貌。

上一回是在靈山,他泡藥浴之前,裏衣松垮垮地滑落,害我流了鼻血。

我下意識捂住鼻子,癡癡地不肯挪開目光。

方才他出了汗,現在肌肉充血,更具勃發和律動的美感。

他胸上和腰腹上都有一層薄薄的肌肉,摸上去手感好極了,我睡覺時總要摸着才能睡得香。

這具身體像一株冬日裏的雪松。

樓下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

他向我走了過來,掀開被子壓在了我的身上,我們滾燙的肌膚隔着一層薄薄的裏衣相貼。

腳步聲來到了門外。

他解下了發冠扔在床頭,一頭如墨的發鋪散了下來。

與此同時,敲門聲響起了。

我卻不再緊張。

我根本顧不上緊張了。

我的全部身心、一切的思緒都在我的仙人身上了,分不出一絲一毫給別人。

門外,關文林的聲音響起了:“王爺可在房中?”

季明塵低下頭對我一笑,滾燙的唇吻在我的唇角。

敲門聲變大了。

我當然沒有餘力回答,惱怒地想把那再次響起的詢問聲踢到東邊的大海裏去。

越來越急的敲門聲中,季明塵又吻了下來,低語在唇齒間響起:“別怕。”

我不怕。

我抱住他的腰,松開齒關想要更多。

敲門聲激烈起來,吵得我皺眉。

我依然沒有精力去管。

滾燙的舌尖在口腔中交纏。

終于,砰的一聲巨響,房門開了。

季明塵的唇離開了,巨大的空落感湧上來,我迷離地望向他。

被子只蓋到肩膀,如墨的青絲垂在他肩頭。他雙頰泛着酡紅,略微轉過頭去,看向門口,薄唇輕啓,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門口呆若木雞的關文林,和一群披堅執銳的士兵。

我想到庭院裏那難以名狀的聲音,厭惡地皺了皺眉,拉過被子裹住季明塵的肩膀,冷聲道:“看夠了沒有?”

關文林肥厚的嘴唇動了動,賠笑道:“下官聽聞有刺客夜闖使館,敲門又久未回應,下官着實心憂王爺與王妃的安危,故而才破門……萬望王爺恕罪!”

我看向門口的護衛,怒斥道:“你們是幹什麽吃的!就這樣任由人闖進來?!”

護衛利落地跪下請罪。

我冷眼看着門口的關文林,憤怒道:“關大人還準備看多久?”

我的憤怒當然不是裝的,故而顯得十分真情實意。關文林再三賠笑,掩上門後帶着士兵離去。

季明塵俯身親我,許久之後,我僵硬的脊背才漸漸放松。

我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抑住怒氣:“剛才真想把他眼睛弄瞎。”

季明塵輕笑,把我的一縷發絲別到耳後:“小傻子,不要這麽暴躁。”

他頓了頓又道:“但你要是堅持,我就去給他弄瞎。”

我悶悶地說:“他居然敢往你身上看,他怎麽敢的!”

我坐起身,拿過床邊的衣服。又把被子撐起來,确保從門口的角度什麽也看不到。

我說:“我幫你擋着,你穿好衣服。門被弄壞了,萬一再有誰進來就不好了。”

季明塵接過衣服,無奈地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再有誰進來了。”

“不行。”我堅持道,“不能讓你被別人看了去。你是我的王妃,我要保護好你。”

我又小聲地說:“你的身體只有我可以看,其他任何人都是不行的。”

季明塵穿好衣服,伸手擡起我的下巴,戲谑地一笑:“喲,阿翊這麽霸道?”

我認真地解釋:“不是霸道,是責任。你嫁給我,我當然要保護好你的身體。”

我想了想,底氣不足地又加了一句:“那就算、算是有點霸道吧。”

他逗我:“萬一我被砍了個大口子,受傷流血,要不要大夫給我治傷?”

我急道:“你胡說什麽!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我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在鴻胪寺使館那回,他昏迷不醒氣息微弱,太醫圍着他施針。那個畫面簡直是我的夢魇,每次一回想就驚出一身冷汗。

當即抓着他道:“快,呸呸呸!”

他疑惑地望着我。

我急道:“快啊!晚了就不管用了!”

“哦。”季明塵老實地學着我的樣子,“呸呸呸。”

“還要拍木頭。”

我拽過他的手,在木頭床沿邊拍了三下。然後摸着胸口的那塊玉,閉上眼睛念叨起來。

季明塵好奇地湊過來:“你在念什麽?”

我沒好氣地說:“在求我的岳母大人保佑你。你簡直就是個不讓人省心的熊孩子。”

翌日一早,關文林就來到了使館,滿臉堆笑地賠罪。

“王爺睡得可好?下官昨夜多有得罪,今日特意請了海外的戲班子,在清河畫舫上搭了個臺子,請王爺聽戲,給您賠不是。您可一定要賞臉!”

昨天夜裏,季明塵已經把暗中探尋地下室的任務交給了禦風,禦風手下有十幾名暗衛,搜索起來想必不會慢,最晚三日後便能搜遍全城,找到線索。

我接受了關文林的邀請,一來可以拖住他,二來一想到馬上能找到線索,我心情不錯。

我聽了三天的戲,随着三日之期的臨近,心情一天比一天明媚。

第三天下午,回到使館後,禦風一臉凝重,出現了在了房中。

看到他的表情,我一愣,嘴邊的笑消失了。

禦風對着我和季明塵搖頭:“沒有找到。”

“我們搜遍了全城的客棧、酒樓和集市,都沒有地下室,也沒有可以大量藏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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