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遺傳

宴會大廳外邊, 是花廳走廊。

藤本月季攀爬在走廊上的仿木質走廊上,綻放一朵朵重瓣繁複的粉色月季,微風徐來, 淡淡清香萦繞。

解鳴謙站在走廊邊, 視線落到前方清澈的淺淺的水池上, 水池裏,有各色錦鯉搖頭擺尾,破開水面, 畫出層層潋滟。

為這靜靜的池水,添幾分活力。

“鳴謙, 我能這麽喚你吧,我是鄭家鄭環。”斯文清秀的青年朝解鳴謙舉舉杯子,以示友好。

解鳴謙偏頭。

恰好院中一束燈光打在他的臉上, 映照得他的臉如敷了一層釉粉, 冷隽如玉。他站在花廊中,長身玉立, 端肅清雅, 身後大片大片盛開的秾豔月季,被他壓得黯淡無光。

鄭環眼底閃過驚豔, 片刻又有妒忌羨慕滋生,神情很是複雜。

他的情緒迅速低沉了下去, 盯着解鳴謙的容貌氣質,含酸地開口,“為什麽都是在外邊長大,你卻……”

鄭環沒有說盡, 但無非是溢美之詞。

他捏緊手中玻璃杯高腳, 本來還算坦然自信的形态, 一時間略顯促局瑟縮,頭也低了下去。

鄭環沒法不自卑,同樣是在外邊長大,他學了許久,勉強撐住上流人士的氣質,然而對方氣勢渾然天成,好似他生來尊貴。

面對他,鄭環感覺自己又變成農村出生的沈環,見識短淺,為一塊錢折了脊梁,渾身上下,寫滿了窮酸。

他像是又回到去縣裏讀初中時的第一天,他赤着腳進入學校,那天他是第一次知道,上學是要穿鞋的。而他的同學,乘坐豪車下車,渾身上下寫滿體面,他矜持得朝他打了聲招呼,雖然眼底沒有鄙夷,但那好奇驚詫的眼神,卻比鄙夷更讓他難堪。

此刻,他再一次感覺到了那種難堪,過往二十多年的經歷,在他身上刻下深深的烙印,不是他短時間內擁有財富,就能洗刷掉的。

他本來還想和這個剛認回的大少爺,在這豪門裏報團取暖,畢竟,只有他倆有相似的經歷,在這個豪門裏格格不入。?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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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好似只有他一人,格格不入。

“你好,解鳴謙。”解鳴謙就着庭院這微薄的燈光打量鄭環。

骨骼秉秀,三庭湊合,鳳眼榮貴,淡眉過尾,神氣盈足,形容敦厚,比不上沈沛然神清骨秀,未來可期,但祖有餘蔭,足以一生富貴守成。

是個沒什麽大出息,但也不會作奸犯科偶爾還能行點小善的大富翁。

聽出解鳴謙不算是親近,但還算友好的回話,鄭環驚喜擡頭,走進幾步,面帶親近,“聽說你也是山裏長大的?我也是。以前小時候,到了晚上就很熱鬧,整個村裏的小夥伴都跑出來做游戲,什麽老鷹抓小雞,躲貓貓,地-雷炸-彈,朱扒皮等等,現在小孩子,都不玩這些游戲了。”

“現在小孩玩具多了嘛。”解鳴謙跟着笑,“我們那個時候也是,小孩子在村口玩游戲,大人拿着蒲扇拎着小板凳樹下看着我們玩。”

鄭環見解鳴謙不忌諱出身,對他提起的話頭搭了腔,精神一振,有了更多談興,“對對對,拿着蒲扇,就那種棕樹葉做的,也有用蘆葦織的,以前舍不得用電風扇,大夏天的或者秋老虎正旺的時候,全靠這些大扇子救命。”

兩人都出自山裏,年紀又相差不是很大,全國各地玩的游戲又都差不多,聊起小時候的生活,有很多共同話題,比如漫山遍野的野果,比如山間奔跑河裏浪蕩,比如走幾個小時的山路去上小學等等。

程銘禮尋過來時,瞧見的便是解鳴謙和鄭家鄭環談笑風生。

他忍不住喊道:“鳴謙。”

解鳴謙聞聲扭頭,只見程銘禮站在花廊下,深藍色的定制西裝挺括,勾勒得身形格外清隽修長,他持着酒杯,落到高腳杯上的手骨骼分明,勁痩纖長,薄薄的青筋隐在玉肌之下,成熟男人的力量感,傾瀉而出。

宴會的光從門口落到他身上,他從光影中走了過來。

帥得一比。

解鳴謙望着他,滿懷欣賞,忍不住舉了舉酒杯,朝他吹了個口哨。

程銘禮:“……”

他走進解鳴謙,不解道:“你從哪學來的這流-氓做派?”

他不是道士,不該一派仙風道骨?

解鳴謙酒杯叩了下程銘禮的酒杯,發出清脆的一聲悅響,他将身靠在廊柱上,抱臂調笑道:“我這是發自內心的贊嘆。”

程銘禮失笑,身子傾向解鳴謙,笑道;“這樣的贊嘆,多來點。”

鄭環站在旁邊,見兩人靠得極近,氣氛自成一體,旁人沒法插進去,再次恰了好大一個檸檬。

酸,太酸了。

同樣的剛回豪門,他孤零零的沒有朋友,接近他的将他當傻子耍,而解鳴謙呢,交了一個高質量好兄弟。

同命不同人。

鄭環和解鳴謙已經交換了聯系方式,此時很有眼色得提出離開,“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二位敘舊了。”

解鳴謙舉杯送鄭環。

鄭環跟着舉杯,轉身離開,這時,一束光透過藤本月季的枝葉落到他臉上,光影斑駁間,解鳴謙發現,鄭環那秀長三白眼的鳳眼,變成眼波重疊三白眼的象眼。

鳳眼主榮貴,象眼主仁善。

“等等。”解鳴謙喊住鄭環。

鄭環回頭,面上揚起好奇的笑,“鳴謙?”

解鳴謙視線在鄭環面上逡巡,那雙笑得彎彎的眼,還是鳳眼。

解鳴謙笑道,“少喝點酒。”

鄭環感動,“好。”

他決定,之後誰敬酒他都不喝。

鄭環離開後,程銘禮見解鳴謙凝眉,似有不解,擡頭瞧了鄭環背影一眼,問:“他有問題?”

他壓低聲音,“鄭家老家主,他爸媽的死,都和他有關?”

解鳴謙出神片刻,搖頭道:“應該無關,我沒在他身上瞧見孽氣。”

他喝口香槟,釋然。

那象眼,應該是燈影搖晃,幾層陰影打在鄭環上眼皮上,形成重波似褶皺的原因吧。

“假少爺人也還不錯,是個安貧樂道,知足常樂的。”解鳴謙又點評道。

程銘禮嗯了一聲,“這樣也好,沈沛然重回南城,不會受到鄭家打壓。”

宴會結束,解鳴謙回到自己房間,再次坐在窗邊小沙發上。

今晚喝了點酒,微微醺,頭皮很是活躍。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雙目落到前方,道:“抽!”

一月過去,魔術師這份職業體驗結束,該抽第二份職業了。

系統高興的開口,“好咧,抽卡現在開始,當當當當~~您抽到的第二份職業體驗是,外賣小哥。”

解鳴謙:“……”

還真不需要智商啊。

他點頭,“行。”

次日,他去醫院體檢,辦健康證。

系統瞧見這一幕,心生不妙之感,“健康證要辦多久?”

“一周。”

系統痛定思痛,“下次,提前一周抽卡。”

留足一周時間辦資料。

解鳴謙輕笑,覺得系統真可愛。

剛出醫院,鄭環給解鳴謙打電話,約他去烏江釣魚。

烏江就是療養院附近的那條河,河裏的魚全是野生魚,味鮮肉嫩,沒有池塘養的那種土腥味。

解鳴謙許久不曾釣魚了,上次摸魚不算,一時手癢,答應了。

他摸出手機,給程銘禮發了則信息。

程銘禮:“!!!”

他盯着手機,橫看豎看,俱是解鳴謙中午不過來陪他吃飯,坐直的身子一軟,靠在椅背上。

[程銘禮:小狗委屈.jpg。]

[程銘禮:晚上要一起吃飯。]

解鳴謙回了個OK,不小心誤點上邊飄出的表情包。

他沒注意,收起手機。

程銘禮盯着解鳴謙發過來的表情包,笑得不行。

表情包上,OK二字由鮮花湊成,鮮花顏色紅紅紫紫,周圍光束也如霓虹燈般,五顏六色,鮮明明媚,如置身秾豔顏色的海洋。

程銘禮笑夠了,回了個幹杯表情包。

高腳杯從鮮花裏長出,一道長出的,還有幹杯二字,酒杯裏的酒水、外邊鮮花花瓣以及幹杯二字,紅橙黃綠青藍紫亂變一通,和OK表情包畫風一致。

只看這兩個表情包,還當誤入什麽老年群。

程銘禮截圖,建了個文件夾收藏起來。

解鳴謙聽到手機響動,摸出手機解鎖。

待瞧清屏幕,解鳴謙瞪眼,一口老血虛吐出來。

怎會如此?

他的畫風,真不是這亞子的。

解鳴謙快速将OK表情撤回,又将程銘禮回的表情包删掉,收起手機,假裝沒收到。

對,沒收到。

只要他删得快,就沒有意外。

鄭環解鳴謙在醫院彙合,之後開車前往烏江。

烏江江邊,哪一段河流适合釣魚,鄭環這個本地人自然知之能詳。

他将車停到烏江上游某處水壩邊上,從後備箱取出釣魚工具。

解鳴謙在旁幫忙,兩人拿着釣魚竿、小凳子、魚餌、窩料等,尋個合适的地方放好。

鄭環坐在小凳子上,一邊在魚鈎上裹上魚餌,一邊對解鳴謙感慨道:“很多人來這釣魚,以前我去上學經過這兒,望着他們釣魚,想着以後有一天,我也要來釣一釣。”

倒不是喜歡釣魚,而是羨慕釣魚人的悠閑生活。

不用在生活發愁,可以随自己心意支配時間。

但悠閑生活是需要資本的,而那個時候的自己,沒有這個資本。

解鳴謙将魚鈎甩入河中心,笑道:“你現在不用羨慕別人了。”

鄭環面上笑意加大,“對,我不用羨慕別人了。說起來,我從沒想過,抱錯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

鄭環笑容斂了斂,眉頭微微凝起。

可能是解鳴謙和他經歷真的很像,都是在山裏長大,都是長大後才回到富家,他此刻很有傾訴欲,“我父母,哦,不對,養父母,我養父母對我真的挺好的,我爸爸小時候會給我做木劍、彈弓、根雕等玩具,還會用粽葉織螞蚱什麽的,我家雖然窮,但我小時候還真是村裏人羨慕的對象。”

“小時候沒少聽村裏那些叔叔阿姨說,我像我爸爸,像我媽媽,我從來沒想過,我不是我爸媽的親生兒子。”

“怎麽會這麽操-蛋?”

“聽說我那個哥哥,就是鄭家原本的大少爺很優秀,有那樣優秀的兒子,我爸媽肯定很高興,沒了我這個拖累,我爸媽不用努力幹活替我攢首付,我那個哥哥能自己給自己賺到。”

“以後養老也不用擔心,我那個哥哥會賺錢,不像我,只會拖累他倆。”

“你父母肯定不會嫌棄你是拖累,再優秀的別人家的孩子,也比不上自家醜醜的兒子。”解鳴謙心念一動,想起昨晚驚鴻一瞥間見到的象眼,道,“待會兒釣完魚,要不要去你養父母家看一看?”

鄭環心動,片刻,他眸光黯然,“不了,我怕哥哥不高興。”

解鳴謙想起之前見過的沈沛然,搖頭道:“不會的。”

鄭環聽出他話裏的深意,詫異道:“你認識我哥?”

解鳴謙回豪門時,他哥已經離開南城了吧?

“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住在附近沈家村附近,上次去摘姚金娘,和你哥打了個照面。”解鳴謙解釋道。

“噢噢噢。”鄭環懂了,“那個療養院,對,療養院是在沈家村附近。”

釣了一個多小時,兩人将沒長成的小魚都丢回河裏,剩下的釣上來的,共有五條鲫魚,兩條草魚,三條黃骨魚,一條鲢魚。

“收貨還不錯。”鄭環嘿笑一聲,“小時候老有電魚的,一電魚河裏的魚全翻白肚皮,後來都摸不到魚了。這些年縣裏狠抓電魚的,河裏的魚才又多了起來。”

解鳴謙幫忙收拾東西,笑道:“下次再來釣。”

“行。”

兩人開車前往沈家村,鄭環越往前開越沒底,越靠近沈父母家,越忐忑。

可惜解鳴謙和他不在一個車子上,沒法說說話,拿拿主意,而且村道路又窄,想反悔都沒處調頭,只能硬着頭皮往前開。

沈父母家現在還是以前的紅磚平房,不過七八年前翻了新,外牆上貼了瓷磚,顯得幹淨明亮。

将車停在屋門口空地,鄭環望着熟悉的家,坐在車上,一時半刻不敢下去。

解鳴謙沒什麽顧忌,上前瞧瞧鄭環的車窗。

鄭環在解鳴謙的催促下,慢吞吞的下車,去後備箱拿水桶。

農村大門一般都是不關的,鄭環進了屋,喊道:“爸,媽。”

沈父沈母和沈沛然從屋後邊走了出來,三人穿着圍裙,雙手濕漉漉的,顯然在洗東西。

瞧見鄭環,沈父沈母驚喜。

“沈伯父,沈伯母,沈先生,不請自然,打擾了。”解鳴謙朝三人歉意笑了笑。

“不打擾,不打擾。”沈母連連應答。

她用圍裙擦了擦手,引鄭環和解鳴謙去沙發那坐,“環兒,你帶你朋友随意坐,沈哥,快去拿點零食來,給環兒和他朋友倒杯開水。”

沈父正準備應答,眼神一晃瞧見自家沒多少表情的兒子,用手肘捅捅沈母,讓他別那麽熱情。

沈母也意識到了什麽,面色有些讪讪。

沈沛然感覺還好,二十多年感情,哪是說斬斷就能斬斷的?

他道:“爸,去洗點姚金娘、櫻桃、藍莓過來。”

“媽,這是我釣的魚,給你們加餐。”鄭環拎着水桶往後走。

沈母一把接過,“我來我來,你坐你坐,沛然,你陪着說說話,你們年輕人有話聊。”

沈父去洗水果拿零食,沈母拎着水桶去放魚,客廳裏只沈沛然、解鳴謙和鄭環。

鄭環瞧着沈沛然,笑得尴尬而心虛。

這種情況來沈家,總覺得是在對沈沛然揚眉吐氣、趾高氣昂地打臉。

便算他沒這意思,但行為上有這麽個意味。

只是,他實在有些忍不住,想過來看看。

鄭環坐立難安,恨不得立刻逃離,沈沛然倒鎮定淡然。

他問鄭環,表情自若:“你在鄭家,過得還習慣吧?公司呢,是你管,還是請了職業經理人?”

“還好還好,請的職業經理人。”鄭環簡單答了一下,“你呢,在沈家還好嗎?”

問完話,他恨不得自打嘴巴,這不是在沈沛然傷口上撒鹽嗎?

從金尊玉貴的大少爺,淪落為筆筆錢都得算計的農家子,這樣的落差,豈是那麽容易接受的?

沈沛然笑了下,“還不錯,很久沒這麽悠閑過了。”

鄭環幹巴巴地笑了下,伸手捅捅解鳴謙。

救命,他真的不知道怎麽搭話,怎麽讓氣氛活躍起來。

太尴尬了。

解鳴謙坐在一旁,正在沉思。

他剛剛視線掃過沈父沈母和沈沛然,發現一件違背遺傳學的事。

沈父沈母鼻梁矮而塌,側臉瞧去,毫無棱度;沈沛然鼻梁高高挺挺,側臉曲線起伏,視覺效果極佳。

而矮鼻梁是隐形遺傳。

至于眼睛,倒不好說,沈父沈母沈沛然以及鄭環,都是小眼睛。只是沈父一雙眸子細長清秀,像極了昨晚他驚鴻一瞥間的象眼。

這種情況,讓他不由深思。

鄭環沒問題,沈沛然沒問題,沈父沈母沒問題,到底誰有問題?

作者有話說:

預收《小甜O穿成邪神新娘後》,求收藏,麽麽噠~~

小甜O林歡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穿進一本詭異小說,成為沒活過半章的倒黴蛋。

他成為被獻祭給邪神的新娘,在送進雕梁繡戶、碧瓦朱檐的大庭院當天,被詭異殺死。

發現自己穿着大紅婚服、坐在拔步床-上,而前邊黑色邪祟如潮水正慢慢爬進門的林歡:“……”

瑟瑟發抖。

沒辦法,小甜O只能釋放信息素,看能不能召喚出大猛A。

誰知,還真召喚出一個容顏俊美、冷隽如玉的大猛A。

大猛A一揮手,邪祟灰飛煙滅。

小甜O:“!!!”

他興奮尖叫,“老公,你就是我老公了。”

只是好奇他身上為什麽會散發香味的邪神:“???”

莫挨老子!

這個世界妖魔遍布、詭異橫行,普通人生活太艱難,為了活下去,小甜O使勁渾身解數攻略大猛A。

“老公老公,這是我做的糕點,你嘗一嘗,好不好吃?”

“老公老公,這是我今天插的花,送給你。”

“老公老公,這是我做的衣服,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老公老公,這是我給你畫的畫像,帥不帥氣?”

邪神嗤笑,一無是處的弱者,以為這樣就能打動我?

唔,糕點真好吃,花真香,衣服很漂亮,畫像栩栩如生。

不算一無是處,勉強庇佑。

後來,主角團聯手闖進大庭院,将庭院內的邪祟清掃得幹幹淨淨。

小甜O歡呼;“太帥了,大猛A攻略不動,我要換個老公。”

邪神:“???”

“你給我回來!”

邪神困住小甜O,“你是我的新娘,不許喊別人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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