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鵲占鸠巢
解鳴謙沒理他, 摸出書繼續看。
程銘禮哎了一聲,妥協的坐回辦公室。
他先将開會記錄看了一遍,又将自己的想法寫下來, 做完這一切, 他瞄了眼時間。
見距離六點只差兩三分鐘, 程銘禮沒有繼續上班的心思。
想摸魚,想劃水。
偷偷擡頭,觀察到解鳴謙看書看得專注, 他收回視線,摸出手機, 滿臉正經,假裝處理正事,實則偷溜溜的看小視頻。
他是土狗, 就愛看一些沙雕小視頻。
解壓。
然而他忘了, 他手機不靜音,他一劃拉, 安靜的辦公室內, 響起極富有辨識度富有節奏感的音樂。
解鳴謙:“???”
他擡頭,望向程銘禮。
程銘禮:“……”
他鎮定自若的擡頭, 笑道:“有個電話,打擾到你了?我去外邊接一下。”
程銘禮拿起手機起身, 邊走邊将手機放到耳邊,“喂,哦,李總啊, 這件事……”
出了房間, 反手關門, 程銘禮繼續往樓梯方向走,時不時嗯嗯兩聲,走得足夠遠,程銘禮猛地扭頭,沒在後邊瞧見解鳴謙後,他拿下手機,籲地一聲,長吐一口氣。
他将身靠在牆上,捏緊手機,覺得自己這一波急智能打九分。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在戀人或者心儀之人面前是完美的、優秀的,展露出來的全是優點,之前他想早退,已經被解鳴謙擠兌了一頓,要是再讓解鳴謙發現他工作摸魚,哪還得了?
肯定會扣分扣分扣到底。
雖說,以解鳴謙對他的愛意,不會放棄對他的追求,但肯定會影響他在他心底英明雄武、幹練睿智的形象。
他是誰?
年紀輕輕就接手家業,坐到分公司總經理位置的程家二少,圈子裏數得上名頭的青年才俊。
萬不能落下個不務正業的壞名聲。
程銘禮關了小視頻,揣好手機,走進辦公室。
解鳴謙擡頭,望向門口。
走進來的程銘禮端肅雅涵,休休有容,銀灰色的西裝裹着他年輕健壯、富有活力的身子,似那大雪中傲然挺立的綠竹青松,只看外表,很能唬得住人。
程銘禮面上一本正經,腳步不亂,淡定前行。
解鳴謙睨着他,似笑非笑,“小視頻看完了?”
程銘禮:“……”
他做那麽多,又是為了啥?
既被揭穿,他氣勢卸下,腳尖一轉,走向解鳴謙。他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打量解鳴謙神色,見解鳴謙并未生氣,在解鳴謙身上坐下,好奇地問,“這也能通過面相算出來?”
解鳴謙暗暗翻了個白眼,這還用算?
他有耳朵。
但他沒否認,只拿眼斜他,恐吓道:“對啊,在我面前,你沒有任何秘密。”
知道他的可怕,還會想和他好?
程銘禮吓了一跳,這不是,侵犯人隐私權麽?
一點都沒有秘密,就跟在他面前不穿衣服似的,沒有半點安全感。
不夠很快,程銘禮臉頰微紅,眼神飄忽,羞答答得問:“你是只這麽看我,還是所有人都這麽看?”
要是只将他看透,那還好,反正他倆在一起後,也會不穿衣服,袒胸露-乳,坦然相見。
這麽一想,被解鳴謙看透,也沒什麽好害怕的。
反正,日後他倆會做更親密的事,如交融的水乳,不分你我。
要是也這麽看別人,那得提個意見,讓他看別人時,別看得那麽透,給別人留個褲衩子。
程銘禮含羞帶澀地望着解鳴謙,眼神催促,盛滿期待。
解鳴謙:“……”
他打了個寒顫。
雖然不知道程銘禮在想些什麽,但只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着什麽不正經的事。
他到底哪兒說了不正經的話了?
解鳴謙不自覺後仰,視線溜到牆壁上挂着的表上,猛地起身,“六點了,下班了,咱們走吧。”
之前是程銘禮想溜,現在是解鳴謙想溜。
他不敢深問,生怕程銘禮一個直球打過來,接受吧,感情沒到那個份上,不接受吧,又怕大功德者受情傷,糟蹋自己身體。
還是得避避這個危險話題。
程銘禮拉住解鳴謙的手,驚愕又含酸得問,“不會吧,所有人在你面前,都沒秘密?他們半夜看小黃蚊,你也會知道?”
解鳴謙:“……”
不過,‘小黃蚊’三字,讓解鳴謙拉起的警報一下子解除,原來程銘禮害羞,是因為在想‘小黃蚊’。
他好笑得望着程銘禮,這麽純情的?以前沒和小夥伴一起偷偷看過教學小電影?沒和小夥伴半夜一起看過武俠小黃蚊?
他哼哼不答,只道了句,“你猜。”
說完,溜達達的往門外走。
程銘禮連忙跟上,湊向解鳴謙,“到底是不是呀,告訴我吧。”
解鳴謙笑而不語。
程銘禮扯扯解鳴謙的衣擺,又扯扯解鳴謙的衣袖。
解鳴謙:“……”
他慶幸自己的衣服是沒有彈性的襯衫,不然就他那力道,這衣服準給他扯壞。
“好啦好啦,我告訴你。”解鳴謙扛不住猛男撒嬌,松了口,“沒那麽神,看不透的,一般只能看大方向,這種小細節要是也能瞧出,那不是術師,是神。”
程銘禮得到答案,心滿意足。
只有他是特殊的,這也算是別樣的天生一對了吧。
電梯門開,兩人走了進去。
瞧不見程銘禮和解鳴謙了,假裝在專注工作的工作人員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哈哈哈大笑起來。
萬萬沒想到,程總在他男友面前,是這樣子的。
萌熊撒嬌。
感覺還挺甜。
吃過晚飯,解鳴謙正準備去開車,山語打了電話過來。
解鳴謙将車鑰匙丢給程銘禮,接起電話,“喂,山語。”
“師叔祖,我師父說,有三種術法能達成這樣的目的。”
“第一種,是‘指鹿為馬’邪術,以九對全陰童女和全陽童男為祭,以血脈為引,讓鹿完全變成馬。我師父說,這種可能性不大,兩個孩子互相調換身份,要施展兩次邪術,全陰女和全陽男沒那麽好找,有那個本事一次性找齊十八對,根本看不上鄭家這點富貴。我師父說,是這種邪術的可能性很小。”
“第二種,是‘李代桃生’邪術,以八十一個童男女為祭,以八字和血脈為引,李樹一點點變成桃樹,而桃花一點點變成李樹。這種邪術有一個限制,那就是桃李二樹,得八字相和。”
“嗯,還有呢?”
這兩種邪術,解鳴謙都考慮過,但都對不上。
‘指鹿為馬’邪術的缺陷山語已經說了,确實可能性不大;‘李代桃生’邪術,當李樹徹底替代了桃樹,桃樹有命無運,會壽不久矣。
他沒在沈沛然面相上,發現他早死橫死之兆,氣運雖然一時低迷,但華蓋在頂,遲早會一飛沖天。
他的運還在。
所以,也不可能是‘李代桃生’。
他還考慮過‘鸠占鵲巢’,‘鸠占鵲巢’和李代桃生差不多,而鸠占鵲巢還有個限制,就是這術法最好是在孩子還小時施展,如此長大後,幾乎窺不出破綻和痕跡。
只是,這與沈沛然和鄭環處境依舊不符。
畢竟,如果是這個術法,那就是沈沛然是鸠,鄭環是鵲,鄭環回去,是撥亂反正。
但,邪術到底是邪術,一旦撥亂反正,就會有反噬。
現在,鄭環和沈沛然,都活得好好的。
“第三種,名喚‘鵲占鸠巢’術法。”
解鳴謙有些失望,和他知道的沒差。
程銘禮駛車過來,解鳴謙拉開副駕駛坐了上去。
“‘鵲占鸠巢’倒不是邪術,”
“等等,”解鳴謙終于聽出不對勁,系安全帶的手頓在半空,他換了只手接電話,“你剛剛說什麽?‘鵲占鸠巢’?”
程銘禮見解鳴謙注意力全在電話上,解開自己這邊安全帶,半起身,給解鳴謙将安全帶系好。
整個過程,解鳴謙毫無所覺。
程銘禮見狀,沒有打擾解鳴謙,開車彙入路上車流。
“對,‘鵲占鸠巢’,不是‘鸠占鵲巢’。”山語很明白解鳴謙此時心情,因為他聽的時候,也懷疑自己耳朵出了錯,“這個術法,不是邪術,是大因果術。”
“‘鸠占鵲巢’,鸠先侵占鵲的家巢,對鵲有所欠虧,鵲成年後,向鸠讨回自己的家巢,因果判斷,鸠所擁有的的一切,都會還給鵲。如此,無論是鸠還是鵲,外人都瞧不出不對,因為這是在因果裏,一切符合事物的發展,是合理的。”
解鳴謙垂眸,“你的意思是,鸠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欠鵲的?”
“對,我師父是這麽說的。”山語點頭,“我師父還說,前日因,今日果,以前拿了不屬于自己的氣運、財富等等,多年後苦主過來讨債,就會将這些年積累的財富、氣運,以及以前侵占的,加倍還回去。”
解鳴謙苦惱。
這個術法倒是有點像鄭環和沈沛然之間的情況。
若如此,那沈沛然遭遇如今這一切,只能怪他先人坑害了後輩?
“不過,大因果術太過霸道,施展這個術法并非沒有代價,可能會有身體病弱,身形殘缺,氣運不再等後遺症。”
“如果解了大因果術,解大因果術的玄術師,會不會有代價?”解鳴謙問,“還有,如果鸠将錢財氣運等還給鵲,鸠還能當鸠嗎?”
“我師父說,這是鸠鵲之間的因果,旁人最好別插手。若要插手,結果最好和大因果術給出的定論不要差太多。不然,大因果術不答應,反噬還會落到插手的玄術師身上。”
“也就是現在了,要是以前,施展大因果術的玄術師,殺了那個插手的玄術師,也沒人能說什麽。”
解鳴謙連忙道:“不不不,就換回身份,其他結果不變。”
解鳴謙心道,沈沛然最想的,還是恢複鄭家子身份吧,至于家財什麽,他應該沒那麽在意。
至于鄭爺爺鄭父鄭母,大因果術讓他們死亡,估計這裏邊還有些說道。
“這個,我問問師父。”山語開口。
挂了電話,程銘禮問解鳴謙,“什麽鸠鵲?誰占誰的巢了?”
解鳴謙瞧向程銘禮,遲疑片刻,開口道:“是鄭環和沈沛然這樁真假少爺的事。”
這樁案子沒有在特警局記案,算是他私下接的單,可以不遵守保密協議。
程銘禮腦筋轉得很快,“沈環是假的,占了鄭沛然的身份?”
“是。”解鳴謙點頭,“八-九不離十。”
程銘禮凝眉,眼底閃過厭惡。
這事太惡劣了。
鄭環成功了,以後會不會還有人這麽做?
解鳴謙窺他面色,略微無奈,“這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這很有可能,是鄭家欠沈家的。”
他垂眸,淡淡道:“偷了旁人的東西,無論時隔多久,都是要還的。不能因為偷來的占有的久了,就真當偷來的東西,是自己的。”
其實,這個道理誰都懂,但真發生在自己身上,又有幾人能夠灑脫看開?
解鳴謙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證,自己能坦然接受。
畢竟,人都有立場,都有私心。
只是,對沈沛然的同情,到底散去些許。
當年的事到底如何還不知道,現在說同情,還為時太早。
程銘禮瞳仁張大,“偷?欠?”
解鳴謙望向他,道:“你感興趣?”
程銘禮連連點頭。
解鳴謙挑起了他的好奇心,要是得不到滿足,他會一直挂着這件事。
解鳴謙道:“等我查明前因後果,再和你說。”
程銘禮略失望,“行。”
到了家,山語又打來電話,“師叔祖,我師父說了,只換回身份可以,但,最好征得那個玄術師的同意。”
“好,我知道了。”
挂了山語的電話,解鳴謙聯系沈沛然,“你查一下,沈家有沒有什麽親人,四個月前忽然重病,身體忽然虛弱下去,又或者忽然殘了的,查到後,咱們見一面。”
沈沛然知道解鳴謙這邊有了新的進展,激動不已,“好。”
三天後,沈沛然聯系解鳴謙,“我查到了,村裏一個獨居老人,身體一向硬朗,四個月前,忽然身體垮了,病恹恹的,很虛弱。”
“我還打聽到,這個老人很喜歡鄭環,以前經常給鄭環零食水果,給他零花錢,給他買新衣服,以前爸媽忙的時候,他還幫忙帶孩子。對了,爸媽說,那個老人和沈家結了幹親,本來是打算那老人百年後,讓鄭環給他摔盆子送終。”
“還有,這個老人還是個先生,平常給村裏人看看風水,給小孩取取名字,合合八字之類的,是不是他害了我們一家?”
解鳴謙問:“你沒去找他吧?”
“沒有,玄術師手段詭異,我怕我沖過去找他,會被他害了。”沈沛然開口。
“你沒去找是對的,我現在去找你。”
半個小時後,沈家村。
解鳴謙讓沈沛然尋個安靜無人打擾的地方,沈沛然帶解鳴謙去了河邊。
解鳴謙坐在河邊大石頭上,示意沈沛然坐在對面,道:“我和你說一件事,你要冷靜。”
沈沛然笑了下,“我很冷靜。”
連爺爺父親母親一朝死去,他成為沈家的孩子,都沒能打倒他,還有什麽能打倒他?
“鄭家,是怎麽發家的?”解鳴謙問。
沈沛然不解,“這件事重要嗎?”
“非常重要。”解鳴謙開口,“這幹系着,你和鄭環之事的起源。”
“鄭家,是靠賣了祖上留下來的小黃魚發家的。”沈沛然開口,“有了小黃魚,有了第一筆資金,我爺爺帶着鄭家村的叔伯一起做生意。”
“一開始做的倒爺,後來我爸機械工程畢業,開始做家電,從小風扇開始,一步步的做成現在這個規模。”
解鳴謙垂眸,道:“小黃魚,真的是祖上留下來的?”
沈沛然凝眉,“你什麽意思?”
解鳴謙道:“帶我去看看,你鄭家祖墳。”
沈沛然心底生出些許猜測,但見解鳴謙沒有多少表情的臉,将不安壓在心底,“好。”
鄭家村和沈家村隔得不是很遠,也就十幾分鐘車程。
沈沛然以前年年過來祭祖,對路熟得不能再熟。
祖墳在鄭家村村外,進入祖墳可以不用穿過村子,這讓沈沛然松了口氣,他現在姓沈,若是遇見鄭家村的人,不知道該怎麽說。
國人一般只逢年過節祭祖,平常時候并不會去祖山,解鳴謙和沈沛然到達祖墳前,并未遇到人。
“這一片,就是鄭家的祖墳了。”沈沛然望着熟悉的墳墓,以及新增的他爺爺和父母三人的墳墓,眼眶一紅,有淚落了下來。
他背着解鳴謙擦幹眼淚,問:“瞧出什麽了嗎?”
解鳴謙沒有回答他,而是在鄭家祖墳間行走。
将這一大片全都走完,解鳴謙重新走回沈沛然身邊,背手冷笑道:“你們這祖墳,不是祖墳,是後來移過來的吧。”
也難怪這原本墳頭的後人,要使用大因果術呢。
好端端的墳頭立着,結果被人壓了一頭,自家好不容易尋到的龍興之地,以先祖功德之體聚攏的庇佑後人的氣運,全被上邊墳頭源源不斷竊取,祖上多年積攢的陰德和氣運,全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這事擱誰身上,誰不氣?
沈沛然心一突,心底不安徹底上湧,他指尖掐掐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問:“我不知道,我爺爺沒和我說過。這一片墳地,有哪不妥?”
“呵,哪兒不妥?挖墳絕人戶,竊陰德偷氣運,事情做得很是狠絕。你鄭家能耐,能請到這樣的高人給你鄭家祖墳聚運,怎麽鄭家被人清算,沒将那個高人請來,替你鄭家破局?”
沈沛然後牙咬似死緊,臉頰兩側的肉抽動,他以極強的意志不讓自己失态,不讓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是不理智的質問。
情感不受理智左右,他心裏爺爺高風亮節,自然不容人污蔑,可是他知道解鳴謙不會說謊,也犯不着撒謊。
因為上次離開時,解鳴謙對他的态度,還是憐憫居多,這次态度,就淡了不少。
他閉了閉目,慢慢消化解鳴謙的話,片刻,他睜開雙眼,咬牙道:“你是說,我爺爺将旁人的祖墳占為己有,還竊取了旁人家的氣運和陰德?”
“是。”解鳴謙往山下走,“去鄭家村問問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你們鄭家這座祖墳,以前是誰的。”
沈沛然失魂落魄,望着墓碑上他爺爺笑得親和而慈愛的照片,心頭好似哽了一團棉花,吐不出咽不下。
這一切,是他的夢嗎?
他第一次覺得人生颠覆,是四月前,挺過來後,他覺得不會再有什麽事能将他打倒,誰知四月後,他再一次經歷人生颠覆。
上次,他憑着一腔悲憤和查清真相的心氣,撐着不倒,可是這次,他居然心生膽怯,不敢再探究真相。
他想就這麽算了,稀裏糊塗過下去。
他認命,他就是沈家子。
他怕,真相他沒法接受。
他腳步踉跄得跟在解鳴謙身後,失魂落魄。
解鳴謙氣過,見沈沛然這般,又心生不忍,他在旁搭了把手,不讓他一腳踏空,從山上滾下去。
到了鄭家村,沈沛然站在村口,望着熟悉的村牌,雙腳好似貼了502膠,沒法往前踏入半步,他的手指不斷顫抖,渾身上下蹦緊,後牙死死咬着。
解鳴謙站在一旁沒有催,見鄭環問他什麽時候再去釣魚,他回道:“就今天吧,你先去釣魚,我到了再通知你。”
“好。”鄭環高高興興應了,對沈沛然這邊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
沈沛然深呼吸吐氣十幾個來回,又抹去眼角的淚痕,堅定大步得往前走,“去找七太爺,他肯定知道。”
解鳴謙跟在沈沛然後邊。
沈沛然出現在鄭家村,鄭家村的人都挺驚訝,有過來問他做什麽的,有諷刺他不是鄭家村的人,別過來攀關系的,沈沛然沒有理會那些冷嘲熱諷說風涼話的,回答那些對他真切關心的,“我來七太爺問些事。”
“什麽事?村裏的事我都知道。”關心沈沛然的,是鄭家老家的一個叔叔,受過鄭家恩惠,一直記着。
沈沛然想着七太爺年紀大了,若是給他吓個好歹,也不好,便随這位叔叔去了他家。
沈沛然按住這位叔叔去倒茶的手,道:“成叔,先別忙,我只想問,鄭家祖山,原本是誰的?以前上邊是不是有墳頭,那些墳去哪了?”
成叔手抖了抖,沒想到沈沛然一問,就問了個大-麻煩。
他雙手抽回,眼神躲躲閃閃,“那就是鄭家村的,鄭家村祖祖輩輩都埋在那上面。”
“成叔,別騙我。”沈沛然拔高聲音,“你看我現在,明明是鄭家子,卻被改姓,日後入不了祖墳,而我家這支,只剩下我這一根獨苗,都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你還是不肯說?是不是我死了,我這一支徹底斷代,你們這些旁支慢慢步入我這一支後塵,你才肯說?”
成叔驚訝,“沛然,你在說什麽,你不是,不是抱錯的嗎?”
“我沒抱錯。”沈沛然哽咽,“有大師已經看出來了,我沒抱錯。我是我爸媽的兒子,我姓鄭,不姓沈。”
見成叔猶豫不決,沈沛然再次拉住他的手,雙眼直視成叔,“成叔,當年給咱們祖墳移墳的大師呢?他有沒有說過,這一災怎麽化解?”
“別懷僥幸心理了,現在是我們一家,以後就是鄭家村其他人。凡将先人葬在那座山裏的,他們後代,一個個都逃不掉。”
成叔見沈沛然不是在詐他,而是真的知道,扭頭瞧向解鳴謙一眼。
沈沛然道:“他就是我請的大師,是他瞧出不對。成叔,只有他,能幫咱們鄭家。”
成叔跌坐在沙發上,“哎”了一聲,說起當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