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摸頭
“那座山, 确實是咱們鄭家村的,不過是解放後分田地,公家分給咱們鄭家村的。公家分配之前, 那是鄭地主家的祖山, 也是他們是私山。”
“鄭地主?”沈沛然是知道地主的, 不過打地主分田地距離他時光太遠,地主這個詞對他來說,就是個留在舊社會的符號, 沒有親眼見過。
他掐掐虎口,疼痛讓他保持清醒, “鄭地主和咱們村的人,應該也有親緣關系吧?為什麽要動他們祖墳?那座山很大,旁邊也有很多空地, 可葬咱們村的人。”
頓了頓, 他又道,“鄭家祖上的氣運和功德, 咱們都能受到蒙蔭, 為什麽要那麽貪心?”
貪心,從來都會付出代價。
他想起, 遷祖墳是他爺爺主張的。
國人視死如視生,死後墳墓, 其看重程度不比活人對房子的看重低,當年他爺爺是懷着什麽心情,将人祖墳壓平,在上邊再葬鄭家村其他族人先祖屍骨的?
沈沛然心情複雜難辨, 記憶裏睿智闊然的爺爺, 一時間變得無比陌生。
成叔聽到沈沛然的話, 苦笑一聲,道:“鄭地主,和咱們村的其他鄭姓,沒有血緣關系。”
沈沛然擡頭,滿是不解。
他們這樣的普通人家,繁衍個三五代,村裏都全部沾親帶故了,鄭地主之前在鄭家村生活那麽多代,怎麽和村裏人沒有血緣關系?
“解放前,咱們公家有地主,有佃農,你是知道的吧。”
沈沛然點頭。
讀過書,對歷史稍微有點理解的都知道。
成叔成鄭家村的由來開始說起,“鄭家村的鄭,是鄭桓公的鄭,咱們村的鄭地主,是鄭桓公後裔,魏晉時移居到此。”
沈沛然繼續點頭。
他們鄭家有一個族譜,先祖是鄭桓公,二世祖,三世祖,一代代下來,無數留名青史的名字,讓他倍感自豪。
“當時,鄭家村不是一個村,是鄭家一個莊園,莊園上的莊戶,全是鄭家的奴隸,幾代耕耘,忠心主家,被賜以鄭姓。”
“這是鄭家村的前身。”
“所以,咱們村現在姓鄭的,其實和鄭地主家沒有任何親緣關系。”
“咱們村現在姓鄭的,都是鄭地主家祖上奴隸。鄭地主家祖上從不與咱們村的人結親,便算是納妾,也不會找咱們村的人。”
“一旦有納咱們村女子為妾,并生下孩兒的,都會逐出鄭家,流放到其他地方。還留在鄭家村的鄭地主家人,和咱們村沒有任何關系。”
沈沛然面色微變,他的傲骨,過往所有的驕傲,這瞬間好似被鋼棍打折。
原來他不是鄭桓公之後,他家祖上,并未出什麽英雄人物,他們村的族譜,原來是旁人的族譜。
他的氣勢,一下子變得萎靡。
若僅僅只是他非鄭桓公之後,他受到打擊不會這麽深,但挪占族譜,和侵占人祖墳一事結合起來,他的脊背一下子直不起來。
他的先輩,居然做了這般讓人不齒之事。
沈沛然黯然傷神,“便算如此,也不至于将人祖墳給夷平。”
這是挖人的根。
挖了根不說,還将旁人精心培育的寶地占為己有,這便是結了死仇。
他爺爺平常最愛說的話,便是‘遇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做得太絕,只會引起反噬。
為何爺爺要做得這麽絕?
成叔瞧向沈沛然,低聲道:“當年,你爺爺公司遇見了些問題,怎麽也差了點運氣,一度在破産邊緣。沒辦法,你爺爺只能尋個大師。大師給了個解決方法,那就是将咱們的祖墳,改到鄭地主家的祖墳上。”
他們鄭家村的祖墳,是另一座山,當年也是鄭地主家的。
“鄭地主他們家累世世家,他們的祖墳風水很好,如果咱們的祖墳移過去,也能旺咱們鄭家村。”
“只是最好的地方已經鄭地主先輩占據,你家想要借運而起,只能侵占鄭地主家先輩的墳地。”
頓了頓,成叔道:“其實一開始村裏人也不同意,這太缺德。不過你爺爺以地主家沒了後人,以後全村人後代都能過好日子,勸服了村裏人。”
“畢竟,死人哪能和活人争?”
沈沛然聽得沉默。
他很痛苦。
個人有個人立場,他爺爺為了公司,動了鄭地主家的氣運;現在鄭地主家的後人見自家祖上被這麽對待,直接大因果術,讓他們一家自作自受。
他改姓沈,這是告訴他,他們當年不姓鄭,是個祖上無姓之人,可以随意改姓?
鄭姓他們當年你能賜予,現在也能收回?
成叔見沈沛然這般,也不太好受,他再次問,“沛然,你說的,全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沈沛然低頭,不讓眼底的眼淚讓人看見。
他拍拍紅木沙發扶手,臉上帶着茫然與無措,“怎麽會這樣?泱泱華夏,歷史悠長,哪塊地沒有過屍骨?就我這房子下邊,肯定也有幾具不知多少年前的屍骨。”
他不解,“公家不也這樣嗎,夷平亂墳崗,建個學校,建個商場的。誰都沒出事,怎麽就咱們鄭家村出事了?”
解鳴謙這時終于開口,“別和公家比,公家可沒有将別人祖上一代代行善積德庇佑後輩的陰德和氣運,占為己有。”
“你們村的行為,相當于一夥強盜搶占沖進你家,占了你的房,用你的錢,将你和你家人當做牛馬奴役,對于這樣的強盜,你說你會怎樣?”
“老老實實的認了?畢竟,你手無寸鐵,打不過強盜。”
解鳴謙聲音響起,一雙眼輕飄飄地落到成叔身上。
成叔手微用力,握着扶手的手青筋□□,他勃然起身,怒道:“喂,我說你這娃子,怎麽說話呢?”
解鳴謙喊沈沛然,“沈先生,事情已經了解了,咱們走吧。”
成叔見解鳴謙不搭腔,更生氣了,“你這娃子,你得将話說清楚,什麽強盜?那山是公家分給咱鄭家村的,咱鄭家村的人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沈沛然打斷成叔,“成叔。”
他擡頭,一雙眼通紅。
成叔望着沈沛然,怒氣慢慢壓了下去。
他一抹臉,問:“你爺爺,你爸媽,是因為這事死的?”
沈沛然不知道。
他沒答。
成叔以為他默認,怒氣又在心頭堆積,“是,這事鄭家村做得确實不太地道,但鄭地主家的,也不能殺人啊。咱們可以将墳遷回去,給他們祖墳修一修,再給足補償,怎麽能殺人呢?”
“沛然,這事得好好說道說道,咱們的錯,咱們認,但他們過分的,你也得為你爸媽爺爺報仇,他們只有你一個孩子。”
“我知道,成叔,我先走了。”沈沛然離開鄭家村,到車上時,他問,“我爺爺,爸媽,是經過反噬死的?這裏邊有什麽說道?同樣是反噬,為什麽我沒事?”
解鳴謙道:“你爺爺,你爸媽的生辰八字報給我。”
沈沛然報上他們的生辰八字,解鳴謙四柱推命,推完後似笑非笑的睨了沈沛然一眼,道,“你爺爺,本來壽六十八,死因是爬山祭祖,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搶救無效死亡。”
結果,他借了運,享了人鄭家陰德,活到七十二。
若無大因果術,還能繼續活下去。
沈沛然面色一變。
“你爺爺運道還是有的,當年你爺爺若沒有走偏門歪道,熬過那個坎,公司能繼續撐下去。雖然沒有現在的風光,但也能為你家掙得一份諾大的家業。”
何至于如此,辛苦一輩子,沒法給後代留下半點家業。
“你爸爸外邊情-婦不斷吧,他本該四十二那年,半夜接到他一個情-婦的電話,色-欲心起,開車離開家,半路出了車禍。”
“你-媽身體一直不好,因為你爸孕期出-軌,你-媽一直生悶氣,早産生下你。生下你後,身體也沒養好,因為你爺爺,你爸做了結紮,你爸在外沒有私生子女的困擾,找情-婦找得更勤快,你-媽看不開,三十六歲那年,患上乳腺癌,帶癌生活五年後,沒熬過去,病故,享年四十一。”
沈沛然沉默許久,“真的?”
解鳴謙想嗤笑,但他克制住了。
他耐心道:“你不信我,可以找開陽觀大師,推算你父母爺爺原本命運線。”
沈沛然道:“我沒不信你。”
他頭偏向窗外,問:“這事,是我家欠鄭環家的,以後,我會在沈家好好生活,好好給沈家父母養老。”
“我不會攔着鄭環回家盡孝,也不會再想拿回鄭家家財。”
解鳴謙道:“我覺得,還是各歸各位更好,他頂着你爸媽兒子的身份,親生父母不能認,對他未必好。還有你,也不想和自己父母,徹底沒有關系吧?”
沈沛然默然,過了片刻,道:“謝謝。”
他又問,“我那些叔伯,他們會如何?”
“他們會回到自己原本的命運線上,将自己不該享受的富貴,加倍還回去。”
一個人的財和運,是有數的,他們用了不屬于自己的運享了不該享的財,命運線回到軌道後,前半輩子享用的財和運,算是挪用了未來的,若他該享的財運超過已經享用過的,那未來還有錢花,若沒有超過,之後餘生,窮困潦倒,下半輩子,繼續還前半生的債。
沈沛然沉默得更久。
解鳴謙給鄭環打了個電話,讓他前往沈家村他爸媽那集合。
鄭環驚詫,“你不來釣魚了?”
解鳴謙一本正經道:“我只喜歡吃魚,你魚釣了多少?”
“我看看。釣了四條鲫魚,一條黃骨魚,一條草魚,剛釣沒多久呢,不算多。”
“夠了夠了,中午吃一頓,下午再去釣魚。”
沈沛然聽到解鳴謙對鄭環态度和風細雨,遮下眼底苦澀。
到了沈家,鄭環高高興興地打開後備箱,從裏邊拎着桶走過來。
沈沛然瞧見鄭環嘴邊的笑,心刺了下,他沒說什麽,上前接過鄭環的桶,轉身回屋。
鄭環察覺到沈沛然心情不好,慫慫的,收斂了嘴邊的笑。
他湊到解鳴謙身邊,眨巴着眼,低聲問,“鳴謙,我哥怎麽了?誰惹他了?”
“沒誰惹他,他知道一些事的真相,不太開心呢。”解鳴謙擁着鄭環往水壩那邊走。
鄭環心微突,“真相?”
他驚喜,“是不是抱錯的事,是假的啊?”
比起成為有錢人家的孩子,他還是更想成為自己爸媽的兒子。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想過來看他爸媽,還得考慮沈沛然的心情。
解鳴謙瞧向他,笑道:“你倒是闊氣,‘視金錢如糞土’。”
鄭環擺手,“嗨,我到現在都有種在夢裏的感覺呢,這些錢拿着,不太踏實。”
到了水壩,解鳴謙沒有鋪墊的,将抱錯案的前因後果說清楚。
鄭環聽完,一張嘴合不上。
他以為真假少爺已經夠離譜了,結果後邊還有更離譜的。
“真的假的?”鄭環有些不敢置信,“我家祖上,這麽牛的嗎?”
鄭桓公後代。
見鄭環的關注點在這,解鳴謙微微好笑。
不過也正是鄭環性情舒朗,乍然暴富後,才沒有移了心性。
“對,你家祖上,就是這麽出息。”解鳴謙笑道,“正正經經的黃帝後裔。”
“那我血統可真純正。”鄭環非常開心,開心之後,他又想起一事,“那我是不是要和沈沛然将身份換回來?他回鄭家,我回沈家?”
“還血統純正,你當自己是狗呢。”解鳴謙睨了他一眼,滿是無語,又問,“你想不想?”
鄭環點頭。
他當然想。
“那就換回來,你和曾爺爺,表達下你的訴求。”
從水壩回去,沈沛然坐在屋檐下,瞧見解鳴謙和鄭環,他迎上去,問:“說了?”
“說了。”解鳴謙道,“去找那位先生吧。”
“好。”沈沛然在前邊帶路,鄭環跟在後邊,見路越來越熟悉,他驚道:“是去找舅太爺?”
鄭環想起解鳴謙給自己說的事,禁不住臉皺成一團。
會不會找錯了?
舅太爺就會看看風水,合合八字,沒多少本事的。
到了門口,鄭環扒着窗口,往裏邊喊,“舅太爺,舅太爺,你在嗎?我是小環啊。”
不多會兒,裏邊傳來咳嗽聲,一個看起來只有一米七三的幹瘦小老頭拄着拐杖從房間裏走出,一邊走,一邊用手放到嘴邊撕心裂肺的咳。
鄭環瞧見這一幕,急了,他扒着窗戶往裏探,喊道:“舅太爺,你怎麽了?生病了?我這就帶你去醫院看看。”
舅太爺朝鄭環笑了下,慢吞吞地開門。
鄭環先沖進去,扶着舅太爺坐到旁邊沙發上,“舅太爺等等,我去開車。”
舅太爺握着他的手,道:“不用了,去醫院沒用,我這是上了年紀。”
他視線掃過門口的解鳴謙和沈沛然,不大的眼睛裏閃爍着精光,他收回視線,問鄭環,“小環,你找我,有什麽事?”
鄭環去拿杯子,給舅太爺倒了杯溫水,聽到舅太爺的話,他不知道怎麽回答,望向解鳴謙。
解鳴謙坐過去,道:“舅太爺你好,我師父葉有澤。”
舅太爺眸光動了動,端着杯子慢吞吞地喝了口溫水,低頭道:“瞧出來了?”
解鳴謙“嗯”了一聲,“前輩術法高強,晚輩甚為佩服。”
舅太爺放下杯子,眸光一冷,“葉有澤倒是收了個好徒弟,你想插手這事?”
解鳴謙搖頭,“因果判斷,晚輩沒有異議。”
舅太爺聞言,氣息和緩,“那你過來?”
解鳴謙讓出鄭環,“是鄭環有話要說。”
鄭環一臉懵逼,但很快他反應過來,“舅太爺,我要當我爸媽的兒子,不想當別人家的兒子。”
他摸摸自己的臉,又道:“我也想要我原來的那張臉,不想要現在這張臉。”
舅太爺摩挲着拐杖龍頭,慢吞吞的開口,“可以,不過你得姓鄭。”
鄭環“啊”了一聲,“這個,得跟我爸媽商量一下吧。”
“商量什麽,現代新中國,後代也能跟着母親姓,你就當你-媽媽跟你外婆姓,你跟你-媽媽姓。你成年了,可以自己做主。”
鄭環算了算,驚喜道:“舅太爺,你是我外婆的爸爸嗎?”
“不是。”舅太爺搖頭,“我是你外婆的舅舅。”
“噢噢噢噢。”
按輩分,還真是舅太爺啊。
舅太爺視線落到沈沛然身上,“你也了解前因後果?”
沈沛然道:“是,晚輩了解。晚輩換回自己身份後,會将鄭家村的祖墳移回去,重修鄭家祖墳。”
舅太爺垂眸,“也可以。”
“你也別覺得不忿,你家發家的小黃魚,是從我家祖墳裏挖的,之後你家公司幾次注資,賣的也都是我鄭家藏在祖墳內的古董黃金,你鄭家家裏擺放的那些書畫,以及拉攏人脈送出去的禮物,都是我鄭家的財産。”
沈沛然愈發羞愧,頭低得不敢見人。
太羞恥了,先輩做的錯事,全報應在他身上。
他感覺自己一張臉被人扯到地上,反複踩踏。
“晚輩不敢,也不會起這種貪心,這是晚輩欠前輩家的。”
舅太爺又低低咳嗽幾聲,道:“你先去做,做完了,大因果術我會終止。”
“多謝。”沈沛然知道這位老人是退了一步,感激地開口。
舅太爺揮揮手,讓他們離開。
解鳴謙沒動,探手道:“我給您看看身體。”
舅太爺伸手,解鳴謙把了脈,寫了個方子,讓鄭環給舅太爺抓藥。
舅太爺見解鳴謙這行雲流水的動作,忽然道:“你有沒有醫師證,有沒有開方資格?”
他雖然年紀大了,但和社會還是沒有脫節太多的。
解鳴謙:“……”
“你就說,用不用?”
舅太爺笑道:“葉有澤教出來的徒弟,我還是信的。小環,去抓藥。”
解鳴謙起身,道:“我有中醫專長醫師資格證,不用擔心我無證開方。”
舅太爺失笑,“你這娃娃。”
倒沒多說什麽。
解鳴謙離開舅太爺家,腳步輕快。
鄭環和沈沛然之間的事徹底解決,他放下一樁心事,心情很是不錯。
倒沒想到,這位前輩這般好說話,一點也不難纏。
鄭家落魄,人丁凋零,和祖墳氣運陰德被竊取,并非沒有關系,難得的是,他沒遷怒到沈沛然身上。
和鄭環如出一轍的闊達。
鄭環得知自己還是自己父母的兒子,心底思念噴湧而出,激動得恨不得抱着自己父母痛哭。
太難了,不容易啊,差點他爸媽就不是他爸媽了。
他腳步輕快得往沈家走。
三人裏,唯有沈沛然笑不出來。
無論是移走鄭家村的祖墳,還是鄭家財産全部贈予鄭環,這些都是麻煩事,他得好好盤算。
他仰頭望着天空,驀地明了何為‘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他無聲苦笑,若他爺爺知道鄭家會落得這般下場,當初還會貪心,侵占旁人祖墳嗎?
回到沈家,解鳴謙适時提出告辭,開車回南城。
六點,解鳴謙手閑閑得搭在方向盤上,皓白的手腕上,串着銅錢的紅繩似雪中高士。
程銘禮準時下班,于車庫中一眼瞧見解鳴謙的銀灰色卡宴,他走過去,拉開副駕駛門坐進去。
瞥見解鳴謙眉目舒展,心情飛揚,好奇地問:“這是鄭家真假少爺案,有新的進展了?”
“已經解決了。”解鳴謙将這事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又對程銘禮道,“其實什麽‘陽宅與陰宅風水各影響人比例為三比七,即陽宅占三,陰宅占七層’[1]這話,并不對。它過分強調了陰宅的重要性。”
“好風水确實能庇佑後人,但作用有限,不然秦朝為何二代而亡,各個王朝為什麽國祚長不過三百?那些帝王王爺皇子皇孫的,一代代的全都葬在龍脈之地,若真那麽神奇,哪有王朝疊替?”
“所以,與其寄托祖宅庇佑,不如善行傳家。”
解鳴謙暗暗搖頭。
沈沛然的爺爺當年若是明白這個道理,沒有動那些歪心思,也不至于讓沈沛然現在一無所有。
程銘禮聽得連連點頭,并暗戳戳得邀功,“我程家便是善行傳家的,從我爺爺到我爸爸到我和我哥兩兄弟,一直都有做善事。”
解鳴謙探手去摸程銘禮的頭,程銘禮猶豫片刻,忍着羞恥,将頭湊向解鳴謙的掌下。
算了算了,解鳴謙這麽愛他,他不好冷他的心。
讓他摸摸吧。
解鳴謙面帶笑意,“乖。”
程銘禮聽到這聲“乖”,臉頰就是一熱,耳朵側臉連同脖子,都是麻的。
有些羞恥,卻也有些小開心,覺得自己渾身充滿力量,能一口氣跑三千裏。
“嗯,我乖。”程銘禮頭在解鳴謙掌心動了動。
解鳴謙望着掌下的程銘禮,心尖一顫。
程銘禮個頭不小,上身也長,卻彎着身子歪着頭盡量壓低高度,讓他擡手不至于太累。
這個姿勢并不舒服,可是程銘禮保持着,讓他摸得舒服。
他動着頭,如狗狗蹭主人的手。
處處細節,處處親昵。
解鳴謙感覺掌下的頭發如同一團火,順着無名指直接鑽進心髒,又外散到全身,燙得他沒法忍受。
他倏地收回手。
程銘禮不解擡頭,微微有些受傷,“不摸了?”
解鳴謙語無倫次,假裝抱怨,“你這頭發,跟胡子一樣,紮紮的。”
其實并不是,程銘禮長得硬漢,其實頭發微軟,和小雞的胎毛一樣,又柔又軟又暖。
程銘禮摸了摸,坐直身體,笑道:“抹了摩絲,那等我洗了頭發後,再給你摸?”
程銘禮心思又是一飄,等他和鳴謙在一起後,他洗完頭發吹幹,将頭擱在鳴謙腿上,讓鳴謙摸個爽,之後他再擁着鳴謙——
程銘禮連忙打住後邊幻想,有一搭沒一搭得望向解鳴謙,臉上挂着夢幻的笑。
他又有點想告白了。
他迫不及待想和解鳴謙過婚後日子。
作者有話說:
[1]出自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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